陪玄翼一起与午餐奋斗,看着他即使吃力地握着汤匙,却仍不停颤抖着的手,汤汁免不了一而再地洒落桌面,如此情景重复了十遍之有,伊佐那伶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翼,你才刚醒来,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好吧。」尝试失败数遍后,玄翼总算放弃了,安分地让伊佐那伶代劳。
    午后,接获伊佐那伶通知的三人组匆忙地赶来病房会合。阔别多日,言璧五人组终于又齐聚一堂。
    「小翼翼……」泪眼婆娑的日下炽祤忍住了想狠狠把人抱入怀中的衝动,只小心翼翼地轻唤了声,不敢造次而异常谨慎地想确认后者的反应。这般一反常态的举止让玄翼想起来,自从离开言璧后,他似乎都没好好和前者说过话,也难怪前者会有这番动作。
    兴起想间话家常的念头,然而在注意到日下炽祤身边,流木楠专一认真的目光正紧紧锁住自己面前的紧张少年,玄翼下意识改口道:「你们在一起了啊?恭喜。」
    没想到玄翼清醒过来,对自己开口说的第一句竟然是向自己道贺,日下炽祤一时之间困窘不已地低下头,对于自身的感情话题,他一向没法冷静面对:「你、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明明还没跟你说……」
    「嗯~~谁叫楠的眼神太明显了嘛。」玄翼不禁莞尔,毫无机心笑起来的他,一瞬间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天使玄翼」,熟悉的态度让日下炽祤不由得心头一颤。
    「嗯,谢谢。」儘管无地自容的羞赧烧红了耳根,日下炽祤却没逃走也没转移话题,他直直迎上玄翼澄澈透亮的双眸,认真地道:「我曾经很自卑,也很害怕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係,但自从上次我们一起演完话剧后,我觉得、我得到了勇气。」
    「虽然没办法一下子就能彻底蜕变,但我现在渐渐开始可以接受这样的自己,甚至,交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恋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带来了『改变』的力量。」
    日下炽祤说的这番话不仅有他自己,同时也代表了在场的流木楠、镜堂冷安以及伊佐那伶的心声。
    「不管你以前遭遇了什么,我所注视着的、是现在的玄翼。」他说:「是不是天使无所谓,其实不纯洁也没关係,我喜欢的——就是『玄翼』这个人。」
    「所以,小翼翼……一起回来言璧,好不好?」
    面对日下炽祤迫切哀求的目光,玄翼紧抿着唇,无法果断地给出任何承诺。要回去学校上课牵扯的事太多,并非只关乎他的个人意愿,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秦羽集团的董事长。
    想不到就在这进退维谷的当下,病房的门打开了——「翼,你在犹豫什么?如果是为了公司,别忘了、还有我在啊。」
    「红叶?」
    玄翼诧异地审视着来人,俐落的短发、素净的脸蛋以及一身笔挺西装,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楞楞注视:「你……」
    「好啦,我知道我这样穿很帅。」白雪红叶勾起痞痞的花花公子坏笑,向玄翼眨了下右眼后,话锋一转:「反正现在秦羽被我接手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从英国回来?」
    「你早就有这个打算?」玄翼蹙眉,总觉得听起来事有蹊蹺。
    白雪红叶一脸「被发现了」的表情,丢了个眼神给一旁故作镇定的镜堂冷安,才开口解释:「是冷安打电话告诉我、你们的『赌局』。」
    『我们……也来打个赌吧。就赌——我们有没有办法让你重回言璧,如何?』
    玄翼恍然大悟地看向镜堂冷安,失笑道:「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一步了?真的是、败给你了呢。」
    这些人……只是为了让他可以重返校园,竟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眾……玄翼顿时感觉心头暖暖的,一种不曾体验过的奇特感受填满了曾经空虚寂寥的心灵。他想,他是喜欢那些人的。如果从一开始,就能遇见他们就好了。
    「好啦,不要太感动,看到你哭、我会捨不得的。」
    直到白雪红叶伸手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玄翼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抱歉……我好像、停不下来了。」
    玄翼低下头,看着泪珠一颗颗失控地疯狂掉落,他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人吗?真是陌生的自己……才这样想着,就被白雪红叶一把抱住。
    他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在自己耳边宣告:「翼,记住,玄家还有我撑着,你不是一个人。」
    玄翼听见自己哽咽着声音应了声:「好。」
    「嗯,好啦,我得走了。」白雪红叶迅速地松开手,他忍不住挑侃道:「伊佐那的视线实在太扎人了,我被刺得背好痛。」
    「路上小心,秦羽就拜託你了。」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白雪红叶瀟洒离去的身影竟是如此帅气非凡。玄翼吸了吸鼻子,眼泪总算停下来了,但仍通红着的眼眶添了分楚楚可怜,活像隻被欺负的无辜小兔子,就差一对长耳朵。
    「那,我们先回去囉。」
    日下炽祤难得识时务的率先说出道别,迎上伊佐那伶百年一见的讚赏目光,后者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解释道:「我是想让小翼翼休息——才不是为了你!」
    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的流木楠轻笑出声:「哈哈哈……炽祤不错哦~~竟敢对伶翻白眼!」
    「我们走了。」
    镜堂冷安朝玄翼点了点头后,把又开始闹起来的两人一道带出病房。
    间杂人等一消失在视线,伊佐那伶急不可待地将人揽进怀里,他闷闷地抱怨了句:「……真不想让别人碰你。」
    玄翼好笑地回:「红叶是『家人』哦。」
    「他把你惹哭了。」伊佐那伶还没完。
    「少无理取闹了。」玄翼也想翻白眼了,该说是父女连心吗?
    最后,这才是伊佐那伶想知道的:「真的、会回去上课吗?」
    「红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好意?」难得见伊佐那伶这样患得患失,知晓这都是自己造成的,玄翼无奈地笑了下,反问:「你不相信我吗?」
    「我……」伊佐那伶想了想,这么回答:「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你那想和我结婚的骨气到哪里去了?」玄翼忍不住挑了挑眉。
    伊佐那伶闻言,也不禁转笑:「呵……你也许不相信,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认真谈恋爱。总觉得有时候很容易迷失自我呢,真可怕。」
    「是啊,真的很可怕……」玄翼凝望着这样的他,随着接下来吐出的话语,眼眸逐渐染上勾人的魔魅迷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把我锁在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哦。」
    完全是无法自拔地深陷其中,伊佐那伶轻柔地覆上他的唇。
    「遵命。」
    ******
    接下来的日子,伊佐那伶彻底见识到玄翼对自己有多严苛残忍。根据復健师安排的课程,玄翼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每每都远超出预期的次数,直到筋疲力竭、手脚再也不能动为止。
    这般接近自虐式的训练维持了一个礼拜后,伊佐那伶终于忍受不了而出声制止:「有需要这么拚命吗?你这样、我看了很心疼。」
    玄翼先是一楞,注意到伊佐那伶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才检视了下自己的行为,半是无奈半是自嘲地回:「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习惯了。」
    在玄羽的高压教育下,玄翼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凡事追求完美、最高效率、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倒下,几乎可以说是深植骨髓的圭臬,已经不需要思考、下意识便遵照其宗旨而行。也因此,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看在别人眼中,居然是在「拚命」。
    意会到玄翼话中的弦外之音,伊佐那伶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伸手牵起玄翼因操练过度而仍轻微颤抖着的手,低声落下:「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慢慢来,我会在旁边陪着你。」
    「好。」玄翼勾起唇角,感受着伊佐那伶掌心传来的温度。
    于是放慢了训练进度的玄翼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復健,而是和伊佐那伶来度假了——只差在地点并不是那么美好。悠间自在的享受两人世界,幸福洋溢到甚至让他產生了罪恶感。
    恬淡平凡的生活却在某天,被一位意外的访客吹起一阵凌乱旋风。
    「偀?」
    伊佐那伶不禁皱眉望向来人,尤其是见到后者身边并没有镜堂冷安跟着时,眉头锁得更深了。
    「嗨,好久不见啊,伶。」上条应尽力地释出最大善意,绽开亲和力max的灿烂笑容,安抚道:「别用这么具攻击性的眼神看着我嘛~~我只是想来关心一下自己学校的学生而已,不要紧张。」
    此话一出,伊佐那伶的目光是更冰冷了,像是直接从冷藏室升级到冷冻库。
    「好啦,我就是想和玄翼聊个天,一下子就好——十分鐘,可以吗?」
    上条偀老实地道出自己的目的,伊佐那伶虽然心有不甘,却放软了态度,冷冷地说:「七分鐘。」
    对于伊佐那伶硬是要砍掉三分鐘的幼稚行为不予置评,上条偀从善如流地应下:「遵命。」
    压迫感十足的门神一走,上条偀来到玄翼的病床旁坐下。迎上后者疑惑的眼神,明明来之前已经想好的说词,却在此时忽然不翼而飞,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不禁失笑道:「抱歉,我其实一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私下来见你一面……果然,有些事情不是刻意遗忘就能放得下的。」
    语落,他目不转睛地直视玄翼的眼睛,认真地道:「『紜』,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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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一路衝到结局吧~~~~~(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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