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家完全没功夫理会外头的事,因为贾家的事qíng也才平息。
    王子腾夫人生日那天,宝玉去吃酒回来,在王夫人那里和彩霞纠缠了两句,惹来贾环嫉恨,推到油灯将宝玉的脸给烫伤了。赵姨娘母子俩被狠骂了一顿,当面不敢辩驳,转头却是越想越恨。马道婆常在贾府走动,贪财,而赵姨娘虽不主不仆银钱不多,却最好哄,两人关系不错。赵姨娘想习惯xing的跟马道婆诉苦,对宝玉她不敢多说,但对王熙凤嘴下可没留qíng,王熙凤管家,她总觉得被苛待了,加上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自然恨的很。
    马道婆想起上回王熙凤中毒,她来做法,却被王熙凤好一顿打,险些烧死,心下也是同恨:咱们可以背地里算计!
    赵姨娘眼睛一亮,又迟疑:若是请来了高僧,查出来的话
    马道婆道:不必担心,那个来因大师大概是上次来驱邪受了伤,回去后就病倒了,至今都没在外走动。
    赵姨娘放了心,立刻喜不自胜道:如何做?快教教我。
    这个么马道婆故作迟疑。
    赵姨娘立刻明白,忙开箱子,将积攒了五十多两银子包起来都给了她。马道婆见了银子眼睛就亮了,将银子收好,脸上也有了笑,只道两日后见。
    马道婆回去准备了一番,再过来,便递给赵姨娘两张青面獠牙的小鬼像,吩咐道:你将这两只小鬼各自掖在他们的枕头底下,我回去在家里做法,自然有效验。你千万别怕。
    马道婆手中有仿着王熙凤宝玉的两张小像,背面细细写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回到家中,便起坛做法。马道婆虽经常在权贵内宅里骗香油钱,但她所说的东西并非完全胡诌,她有些本事,但成功率不高,也太费jīng力,寻常不肯做。这一回不仅仅是帮赵姨娘,还是她私心想报复。
    果然,没几日王熙凤与宝玉就病倒了。
    这病邪气,太医看不好,眼看气息都弱了,这才想起去找高僧,然而贾琏去请来因大师,却得知来因大师受伤闭关,早已不出山门。这几日桃朔白在宫中,察觉到有人做妖法害人,并未cha手,乃因他算出宝玉命不绝于此。
    贾敏知晓,立刻想起梦中之事,来探望时便略提了提。
    贾母哪里还顾得彼此嫌隙,立刻命人在宝玉凤姐儿屋内搜查,果然从二人chuáng底下找到了青面獠牙的小鬼儿。贾母大惊,忙命人取来火盆,用火将两个小鬼儿焚了。破除邪法最常见的做法就是用火烧,此举算是误打误撞。
    马道婆的法术被破,一下子遭受反噬,一口血喷出来昏了过去。也是她运道不佳,刚好有人寻她,结果看到屋内景象,吓的报官。做法害人,犹若巫蛊,刑罚极重,且马道婆与权贵内宅来往颇多,难免牵涉到内宅隐私,结果押入大牢的当晚就畏罪自尽的。
    姐弟俩一直养了月余,王熙凤倒罢了,宝玉早耐不住,正好冯紫英请客,他便去了。
    席间有冯紫英、薛蟠、jì女云儿,以及唱旦角儿的蒋玉菡。冯紫英之前也曾随父去了围场,好险没把命搭上,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大松一口气,便来寻几人吃酒做耍。薛蟠一双眼睛早黏在云儿身上,两人旁若无人的狎昵。宝玉却是对蒋玉菡感兴趣,借故解手,对蒋玉菡使了眼色。
    蒋玉菡妩媚温柔,随即应答,很是惹人心喜。
    宝玉对其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当即扯出扇坠相赠。蒋玉菡也取下腰间茜香罗做回礼,并换上了宝玉的汗巾子。二人言语虽不多,但彼此间十分相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宝玉抓着蒋玉菡的手,一直呆看。
    蒋玉菡并不生恼,只略微挪开眼,嘴角带笑。
    正在这时,薛蟠突然跳出来大喝:拿住了!
    两人一惊,忙撒开手。
    薛蟠却不依不饶:方才你两个在做什么?快拿出来我瞧瞧。
    薛蟠早看上蒋玉菡的美貌温柔,但因他是忠顺王府的人,且又有冯紫英jiāo代在先,才按捺着没敢唐突,怎知一个眨眼不见,他却和宝玉好上了。薛蟠心里暗乐,抓住了这个把柄,自己也能得些好处,因此纠缠着不肯罢休。
    蒋玉菡闹的脸都红了,宝玉也急,幸好冯紫英出来解了围。
    薛蟠心中不快,席上酒喝多了,散席后醉醺醺的。冯紫英是东道主,不敢让他独自回去,宝玉去送蒋玉菡了,又打发了轿子送云儿,便让薛蟠略等等,喝茶解解酒,再等宝玉回转一并归家。
    他两个去快活了,我等他们作甚。薛蟠甩了一句,起身就走了。
    冯紫英忙命小厮跟紧了。
    薛蟠酒劲儿上来,晕乎乎的,还非要骑马,小厮就牵着马慢慢走。途径街市,薛蟠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个宛若谪仙的公子,竟还冲着他笑,顿时昏沉的脑袋越发似一团浆糊分不清东南西北,咕咚从马背上翻下来,也不知疼,爬起来就朝那公子跑过去。
    好人儿,你与我回家,我必定好好儿疼你,你要富贵荣华都容易薛蟠伸手就抱。
    桃朔白眉头一挑,正要抬脚踹,却见徐衍几步过来,一脚将薛蟠踢趴下。这力道可不小,骨头的咔嚓声特别醒耳,徐衍还嫌不够,又起了一脚,薛蟠肥胖的身体似皮球似的一路翻滚,直撞到路边的墙上。
    大爷!好汉手下留qíng!我家大爷是喝醉了,不是存心的,手下留qíng啊!小厮半天才反应过来,见两人衣着不俗,身手又好,可不敢去呛声,怕自己也挨打,只能做小伏低求饶。
    薛蟠已经吐血昏迷,不仅骨头断了,内里也受伤颇重。
    晦气!徐衍若非闻到他身上酒气,岂会轻易放过,好不容易今日出来散散,偏遇上这么件事。
    不必理会他,这人身上背着人命,没多少好日子了。桃朔白道。
    你认识?徐衍意外。
    他是薛家大爷,薛蟠。
    原来他就是那个薛大傻子。徐衍顿时嗤笑,这薛蟠的名号他早就听说过,顿时也就罢了。
    薛蟠被抬回家,薛姨妈宝钗见了下跌的脸色发白,又是请医问药,又是要捉拿凶犯,怎奈小厮也说不清那两人身份。薛姨妈就薛蟠一个儿子,再混账不争气,也是她的命根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薛姨妈直接去求王子腾。
    王子腾骂她慈母多败儿,将薛蟠训了一顿,但自家侄儿不能白被欺负,王子腾自然不会真的袖手旁观。谁知一查之下,查到了回chūn堂,王子腾立时就不敢继续。正因此前几次事qíng,将会堂chūn衬的神秘,以至于王子腾越发忌惮,甚至疑心这是皇帝专门设立的地方,如何肯去招惹。
    薛姨妈为此又哭肿了两只眼。
    宝钗劝慰道:哥哥一贯无法无天,此番吃个亏,许能长个记xing,再者这伤看着重,多养些时日就好了,也顺便拘拘哥哥的xing子,少闯些祸。妈也别想太多,舅舅不肯告诉咱们谁打了哥哥,可见是咱们家惹不起,知道了也白生气。
    薛姨妈何尝不懂,正是因此才越发难过。
    这日薛姨妈来找王夫人:姐姐,宝丫头已是十五了,别人家的女孩子都在及笄前论定了亲事,偏宝丫头拖到今天没个音信。我也瞧出来了,老太太看不上薛家,我们也不高攀了,过两日我便去见她舅母,请她帮着相看个合适的人家。
    妹妹!何苦说这话,咱们不是说好的吗?王夫人急了。
    我自然愿意亲上做亲,宝玉的人品相貌无一不好,否则我岂会在贾家一直住着,可姐姐的话不作数,宝玉的婚事竟是老太太做主的。看她年初给宝丫头做生日的架势,是在赶人呢,这是要存心拖老了宝丫头,好让我们知难而退,我何苦再去作践宝钗。薛姨妈心里是真酸楚,原以为是金玉良缘,谁知竟这般艰难。她发了狠,今儿必须要bī着王夫人给个准话。
    王夫人咬了咬牙,说道:妹妹你放心,三天后,我必定给你准信儿!
    薛姨妈心头一松,脸上终于有了笑:那我就等姐姐的好消息。
    送走了薛姨妈,王夫人斜倚在枕头上,暗暗谋划。
    说来王夫人的确十分喜欢侄女宝钗,宝钗端庄大方,丰腴柔美,和善体贴,是标准的儿媳人选,况且是亲上做亲。薛家虽不如以往,到底瘦死的驼骆比马大,就这一个姑娘,又是高攀嫁入国公府,嫁妆肯定不能简薄了。若白钗来了,自然与自己一条心,王熙凤虽好用,到底是大房的人,宝钗管家也不差,嫁妆丰厚也能帮补,再好也没有的亲事。
    然而王夫人执着宝钗,并非仅仅于此。
    贾母因和贾敏闹破脸,双玉姻缘是彻底作罢,可贾母也没因此将目光转向薛家,而是盯上了史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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