狈群的速度和凶猛程度一个小时前我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听见卢飞脚的吼声之后二话不说立刻调转方向往山下狂奔而去。卢飞脚也挥舞手中的匕首割断细绳,将那只刺猪扛在肩上紧紧跟在后边。
    下山的小道一路下坡,我们跑的踉踉跄跄,几乎是一步两米在狂奔。后边的狈群也紧追不舍,被我们杀了五六只同类,它们自然要把这两块‘肥肉’吃到嘴,不然心里肯定也不会平衡。
    在开始狂奔之前,狈群还在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等两人冲出林子,狈群已经追到了屁股后边。
    站在河床上,狈群似乎知道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所以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呈扇形将两人包围起来,等所有同类都赶过来之后再慢慢逼近。
    并排后退了十几米,我们已经站在了河床的边缘,再往后去便是深深的淤泥和河水,已经彻底无路可退。
    我从身上把水果刀摸了出来,来回比划了一下扔到旁边,又在脚下捡起了前天搭建树叶帐篷时所剩下的一根树干:“卢老爷子,咱哥俩这回是不是逃不了了?对了,先说好这玩意会水不,实在不行咱就跳河吧。”
    卢飞脚也攥着手里的匕首紧张的盯着狈群:“你这黑娃子别没大没小的,论岁数和辈分我都能当你爹了,得说爷俩不是哥俩!”
    我苦笑一声:“老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个辈分,再不想想办法,咱俩就得到阎王殿碰面了!”
    我们还在窃窃私语,可狈群丝毫不给人商量的机会,当二十几只狈全部围过来之后,它们便饶有默契的开始发动攻击,龇出一口尖锐的犬牙同时冲了过来。
    一两只狈还好说,二十多只同时扑过来,除非手里抱着一挺机关枪或许事情还能有些转机。在狈群冲上来的瞬间,其实我们早都已经放弃了抵抗,正准备转过身子纵身一跃跳进河里,却发现气势汹汹的狈群在狂奔到盗洞旁边的时候突然间又停了下来,一个个压低了身子缓缓后退,似乎遇到了什么让它们十分害怕的事情。
    我和卢飞脚都是一头雾水,俩人瞪圆了眼睛站在原地观看。
    僵持了片刻,其中一只狈走进几步,小心翼翼的来到到洞口近前,贴着边缘伸出鼻子嗅了嗅,接着怪叫一声转头就跑。其他狈见到此番情景也像是炸了锅一样,完全不再估计什么秩序和指令,一个个全都像疯了一样争先恐后的往回狂奔,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便消失在树林中没了踪影。
    在河床边呆站了许久,我用胳膊推了推旁边的卢飞脚:“老爷子,这……又是什么情况?它们……怎么走了?”
    卢飞脚缓缓走回到树叶帐篷旁边,往火堆里扔了几根干柴:“我也不知道,狈这种动物非常神秘,正因为它不为人民所熟知,所以关于狈的传说也数不胜数。在我们的上一代,有老人说过,狈一旦出生,就成了狼群的军师。狈是很狡猾的动物,其聪明的程度远超过了狼和狐狸,可以很容易的逃脱人类的追击。狈的前腿不能行走,所以必须有狼驼着它。狼和狈在一起做坏事,有了成语“狼狈为奸”。
    也有一些资历非常老的夫子说过,狈是一种比黄皮子还要通灵的动物,它们不仅能看见死人的灵魂,并且还能与之交流。所以古代有些神荼或者巫师死后会跟狈立下契约,他们会想办法抓到一只身在狼群中的狈,接着在自己的墓中专门安置一口小型棺椁将狈放在其中,寓意着自己愿意和狈共享一座陵墓,而这只狈曾经所带领的狼群则会一直守护着陵墓,防止后人前来打扰!”
    我听后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个盗洞:“照这么说,那些狈刚才是看见秦始皇的灵魂了,跟他唠了会嗑最后秦始皇说不愿意被人打扰,然后它们就跑了?”
    卢飞脚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话,而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它们看见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动物都拥有通灵的特性这个没错,这河床底下虽然是座秦皇大墓,却也不是说倒就能倒的,这一次,风险可真是有点太大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盗洞已经打好了,通风也通了一半了,现在放弃谁都不会甘心,所以两个人谁都没说丧气话,休息片刻卢飞脚又拎了一只鸽子下了盗洞,去到底下测试空气。
    我没跟着下去,主要是害怕狈群还会回来搞偷袭,于是坐在火堆旁边给那只刺猪开膛破肚。
    十分钟不到,卢飞脚从盗洞里爬了上来,从他严肃的表情和笼中的死鸽子就能看得出来,现在还不是下斗的时候,还是一个字:等。
    一般来说,大部分大型古墓打通之后都需要时间来进行通风散毒,可是这个过程并不会很长,最多一晚上也能把墓中毒素释放个十之八九,像这种三四天都没放干净的情况极为少见。我本来就没有多少资金可用,所以只是带了几个面包,卢飞脚也没有想到这座秦皇斗竟然会耽误这么多时间,背包里的干粮也几乎见了底。
    于是两个人把那只刺猪开膛破肚在河边清洗出来,将猪肉切成长条烤熟晒成肉干再开始食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一直留在河床旁边,因为顾忌狈群所以没有再去山上打猎,只能在河里抓一些鱼虾配合着肉干食用。三天过后,卢飞脚又下去尝试了一下,这次的情况好了一些,鸽子一直放到了最底下,可是还没挺过三分钟就翅膀一松翻了白眼。
    这是我们手里的最后一只活鸽子了,爬出盗洞,卢飞脚一脸愁容的坐在火堆旁边默不吭声。我也没了办法,沉思半晌试探着问道:“老爷子,鸽子肯定是没有了,要不然再等两天我抓两条活鱼扔下去试试?”
    卢飞脚听了忍不住苦笑一声:“你这黑娃子成天胡闹,弄个不会喘气的玩意下去,你说行不行。罢了罢了,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收拾收拾,一会中午的时候陪我去趟山上。”
    我看了看火堆上的两条大鱼:“怎么个意思,海鲜吃腻了?你不怕遇上狈群啊。”
    卢飞脚起身在一旁的背包里摸出个大哥大形状的手机:“放心,狈群从来不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它们现在不知道已经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咱爷俩去山顶找找信号,我让伢子再带两只鸽子过来。”
    伢子不是什么地方的方言,而是这卢飞脚的儿子,名字就叫做卢伢子。卢飞脚虽然是广东倒斗界数一数二的名人,可他的儿子却跟他截然相反,胆子小的让人出乎意料。据说是因为卢伢子小的时候被卢飞脚带着倒了一次斗,开棺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里边的尸体,于是从那以后就彻底被吓坏了,以至于二十多岁的人胆子却小的跟个孩子一样。
    正如卢飞脚所说的,整座山上已经没有了狈的任何痕迹,我们一路顺利的爬到山顶,找到信号打了电话,接着又回到了河床旁边。
    两天之后的中午,我正在河里抓鱼,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胖墩出现在河道上游。他身上套着个背包,手里拎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一路从上游走下来,见到卢飞脚之后立刻挥了挥手:“老爹,俺来了!”一路小跑走到近前,见到赤裸上身手握鱼叉的我之后立刻下意识退了几步:“卧槽,这是当地的土著人么!?”
    我翻了个白眼:“土你大爷,我是你老爹的新搭档,东西都带过来了么!?”
    卢飞脚也闻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见到那小胖墩之后摆了摆手:“伢子,东西都带齐了么,咋耽误了这么久才来!”
    伢子咧嘴一笑:“这地方不太好找,怪不得俺。”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一样一样一边拿一边说:“四只鸽子、三袋馒头、两包熏肉、还有一瓶老酒!咋样老爹,这次你让俺带的东西一点都没少吧。”
    卢飞脚微微皱眉,半晌出声问道:“我提前做好的草儡呢?”
    伢子一听似乎也想起来了,摸着后脑勺吐了吐舌头:“卧槽!这个……俺忘了……”
    卢飞脚没有说话,满脸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接着从笼子里抓出一只鸽子放进小笼子,又重新钻进了盗洞,片刻一脸凝重的爬了出来微微点头:“鸽子没事,现在还在墓里,咱们准备准备,半个小时以后如果鸽子还活着,那就开始下斗!”说罢让伢子把吃的喝的都摆在地上,他自己则钻进了一边的草丛里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虽然这时候正数夏季,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接连在树叶帐篷里住了几天,也没有被子,身体始终就没能暖和过来。此刻在下斗之前能喝上几口老酒热热身是再好不过的了,后来我才之后,卢飞脚百分之七十的本领在脚上,另外百分之三十本领在鼻子上,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所以一直滴酒不沾,那瓶老酒是他特意让伢子给我带过来的。
    吃着正宗的熏肉,啃着白面馒头,喝着爽口的老酒,那感觉甭提有多惬意了。
    没过多久,卢飞脚抱着一大堆干草走了回来,简单吃了几口之后便坐在一旁用干草编织着什么东西。从他刚刚跟伢子的对话来分析,我猜测他正在制作的就是那个所谓的什么‘草儡’,至于有什么用途就不得而知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吃完了饭,卢飞脚手里的玩意也大概成了型,是个直挺挺的稻草人。
    我看着新鲜,笑着问道:“卢老爷子,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临下斗之前还有心思去扎稻草人,难不成是害怕咱们下去以后有乌鸦过来偷肉吃?”
    卢飞脚手上没停,抬头看了我一眼沉声应道:“这东西,是用来保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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