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岑看过托娅的资料,他小时候家里可不是什么名门贵族,只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对于这种家庭来说,在逼仄的小房子下是没有秘密的。
    这也就是说,可能这个水晶球就是被托娅“激活”的。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难回答一些,托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看在严岑手里的“人质”份上,不情不愿地回答了。
    “……在我发现它不久之后。”托娅说:“我只是拿着它在玩耍,同村的另一个孩子看到了,想要抢夺,在争执中发现的。”
    严岑想了想,对这个问题做了个补充。
    “然后呢。”严岑问。
    托娅的唇色发白,他的脖颈向下弯折出一个脆弱的痕迹,白皙修长的后颈就露在严岑的眼皮子底下,下巴都要抵到胸口了。
    许暮洲饶有兴趣地换了个姿势,觉得托娅的表情有点精彩。
    ——那是一种既自责又茫然的表情。
    “他像是见鬼了。”托娅说:“就只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他就放开了手,飞速地跑掉了。”
    托娅顿了顿,严岑说:“继续。”
    “然后他掉到河里淹死了。”托娅说。
    托娅说完这句话,秀气的眉毛不自觉的拧起,漂亮的绿色眼睛里也隐隐露出了一点细碎的水光。他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像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悲伤笼罩了。
    “真是……”托娅低声说:“太不幸了。”
    托娅看起来就像一个无私又悲悯的天使,然而许暮洲却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托娅从见到严岑开始就紧绷起来的肌肉忽然放松了些许。
    他削薄的肩膀向下微微弯了一些,举在半空中的双手也不自觉地向下颤了颤。
    托娅的潜意识行为只在一瞬之间,却被许暮洲看了个分明——这说明在短短的一瞬间内,托娅有过一个主观的“放松”动作。
    真奇怪,许暮洲想,他在放松什么呢。
    看起来仿佛神明一样无私的“天使”,在面对这样绝对称不上好事的情况下,居然展现出了跟性格截然相反的潜意识。
    许暮洲从先前就觉得托娅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性格也温吞得要命。可恰恰因为如此,托娅却总是在这样极其细微的地方,展现出非常奇怪的矛盾点来。
    严岑倒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接受良好,他没做什么停顿,又在托娅面前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个问题。”严岑说:“你看过自己的未来吗。”
    这个问题显然戳中了托娅的盲区,他举在半空的手颤了颤,竟然下意识想收回。
    谁知严岑好像压根没打算他回答这个问题似的,刚一问完,端着水晶球的那只手就微微一侧,顺着力道松开了那只球。
    那只水晶球在他掌心咕噜了半圈,顺从着地心引力向下落去,正砸在了下方托娅的手里。
    托娅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那水晶球好歹也有点动静,严岑这样突然放手,托娅接得不及时,差点连胳膊带球一起摔地上,好在手忙脚乱地拨了两圈,才算是勉强拿稳。
    失而复得的水晶球在严岑这个“土匪”手里呆了半天,刚一回到主人的怀抱,就被珍而重之地搂回了怀里。
    既然拿回了东西,托娅也顺水推舟地顺势带过了方才那个问题,没再回答。
    但是许暮洲总觉得,严岑好像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似的。
    许暮洲下意识看了看严岑的手腕,上面的进度条依然跟之前差不太多,看起来依旧没什么进度。
    正对峙的功夫,城堡大门口那只锈迹斑斑的钟忽然闷闷地响了几声。
    许暮洲闻声看去,才发现是整点报时。
    钟表上的指针飞速向前旋转着,许暮洲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上面的刻度就整整窜出去一分钟。
    严岑倒是没分心去看那只忽然刷起存在感的钟,他还了东西,却好像依旧不想这样简单地放过托娅,非要收点“寄存利息”似的。
    “最后一个问题。”严岑说:“约瑟夫去哪了?”
    这个问题之前许暮洲也问过一次,所以托娅回答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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