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顾小灯又喝了一杯,搓搓鼻子看着他,红着鼻尖,可爱得紧,“牛皮糖。甩不掉,爱笑,黏人,甜人,这么大一个糖人。”
    葛东晨得意洋洋:“好外号,哥喜欢。”
    关云霁则是愤愤不平:“我的不行!顾小灯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改了!”
    “脾气真大。”顾小灯撇撇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跟你玩,我找苏公子玩去。”
    葛东晨嗤出声:“你苏公子有小侍妾,不要你这个大通房了。”
    顾小灯醉得晕头转向,听到这话也还是抽了两下,哆哆嗦嗦地指向他。
    “被我说中了吧?不信你自己想想,他都多久没来见你了?”葛东晨把他拉回酒桌前坐,“我们不要他。来,哥陪你再喝两杯,今夜睡个好觉。”
    顾小灯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地闷了两杯:“我找小配玩去。”
    葛东晨便清清嗓子在他耳边汪两声。
    关云霁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酒杯捏了又捏,不一会儿就看到顾小灯被那恶狗灌醉,眼睛闭上后软软地瘫倒。葛东晨抱着他化身摇篮,晃他一阵,他便又醉又沉眠,怎么摆弄也醒不来。
    葛东晨这便捏着他轻啄。
    关云霁看着顾小灯这块清清亮亮的白玉被摩挲得泛红,又看着葛东晨解开这白玉的外衣,层层剥开揽在怀里不留痕迹地舐着玩,玩不到一会就从怀里掏出一些早有准备的轻纱绑带,层层叠叠地在顾小灯腰间小腿缠起来,就像是在给他穿不正经的衣物,看了便叫人想喝水。
    关云霁又饮了半壶酒,待葛东晨逐渐过火,便黑着脸伸过去一拳,恨声恨气道:“玩够没有!”
    葛东晨心满意足地抿过嘴唇松了手,顾小灯就被关云霁捞到了怀里,他死死抱紧了顾小灯半天,不敢亲也不想再咬,便这样生气地抱着。
    “这说的,越玩越不够,迟早搞死他。”葛东晨理理衣裳笑起来,“捏他就像捏面团一样。哦,我忘了,黑大少不沾阳春水,没有碰过生米面。”
    “你也就只敢趁他不省人事时大放厥词。”关云霁捂住顾小灯的后脑勺,冷笑,“有本事就正大光明地和苏明雅抢啊,你见过苏明雅亲他的样子吗?他才不像现在死猪一样,他那是主动上赶着张开嘴的,你呢?”
    葛东晨不为所动,笑着伸手握住顾小灯小腿,麦色和白色交映,大拇指爱怜地摩挲着:“姓苏的算什么,你见过你表哥怎么玩没有?玩得可凶了。顾二姐现在要是二皇妃,那还能压制压制他,他可真是,我看了都要退避三舍,我们山卿这么纯良,经得起几个回合?”
    关云霁僵了僵,出神地看着顾小灯那被摩挲的地方,白玉一般,他生怕被掐碎了。葛东晨的手伸到了顾小灯的膝上,关云霁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腾出右手,贴在袖里藏着的蝶翼刀羽毛一样滑出来,锋利且迅疾,葛东晨手躲得快,也还是被浅浅划出了道口子。
    血珠滴落到顾小灯肌理上,多情地蜿蜒下去,两人俱是看得屏住呼吸,关云霁赶在葛东晨蠢蠢欲动前把顾小灯抱进怀里,一脸严肃地用蝶翼刀把他身上乱七八糟的绑带割断。
    小心翼翼的,所以也磨磨蹭蹭的。
    葛东晨倒了杯残酒慢慢喝:“谁也别嘲笑谁,我要不带上你,你能喝这点剩汤?”
    关云霁抱着顾小灯掂掂,听这心绪又不平了:“你他娘再嘴硬一句?还不是你自己想玩又怕忍不住玩脱了!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现在还能在这得瑟?!”
    葛东晨心想,谁才是嘴硬的?他大方地不计较这蠢兄弟的斤斤计较了。
    他喝完扔了酒杯,饶有兴致地提议:“拉他喝一顿酒真不容易,哪天试试给他倒一杯迷魂汤好了。”
    “什么?灌酒不够,你还要给他灌药?!要点下限吗你!”关云霁震怒,然后把顾小灯抱更紧了。
    “迷魂汤不伤身,一杯就放倒,百年老药方了,除了精贵点就没坏处。”葛东晨还讲起好处来了,“他酒量越来越好,总是灌醉伤他胃,还不如一杯甜滋滋的迷魂汤管用。”
    关云霁烦透了:“滚蛋,我送他回去,一堆烦心事还在后面等着,你他娘的出不出息,就惦记着他。”
    “烦才想他啊。”葛东晨扣住顾小灯温热的小手,低头亲他手背,“他可真是块有意思的宝贝,我一想到他就舒服了,一亲他更畅快,可惜皇室和苏顾都惹不起,嗳,早知道当年早早讨他当侍妾了,现在不得搞透了。”
    “无耻。”
    “凭安家和关家那档子事,你连无耻的机会都没有呢。”
    关云霁:“……”
    “所以啊,下次给他喝一杯吧。”葛东晨摸摸顾小灯的睡颜,“趁着你表哥还没发现他,多玩几回。”
    *
    顾小灯小酌后能睡个长觉,起来时神清气爽,抱着小配狂摸狗头时还想着,下一次和友人的酒会会是什么时候。
    小配近来像面团膨胀成馒头那样地快速长大,总是蠢蠢欲动地想去咬东咬西,顾小灯只觉得可爱,到处找好咬的东西给小配磨牙。逗狗的乐趣与日俱增,虽然偶尔也会嫌弃小狗的不好习情,但小狗能有什么错呢?它一贯以之地单纯,毫无杂念地忠诚,一眼能看得清楚,一只手能数得清陪伴的时间。
    顾小灯越养越喜欢,专门给小配整理出个成长记录,勾勒到五月中旬时,竹院的下人来了。
    “苏公子回来了吗?”顾小灯难得情急,那下人应了是,他忙放下小配,开开心心地赶去了竹院,许久不见人了,再过几天就是五月十五,他知道苏明雅是赶着过来给他过生辰的。
    等到了竹院门口,他便开心地小跑过花藤,边跑边喊两声,仆从待要提醒他也来不及。
    顾小灯跑到玉阶下,苏明雅便从里堂出来了,他跳上玉阶就扑进他怀里:“苏公子!我好想你啊。”
    苏明雅低头嗯了一声,手从他后颈抚到尾椎,抱了两下,问:“身上怎么有股禽兽的腥味?”
    “哦哦,是我最近养了一只小狗。”顾小灯连忙推开他,蹦跳着离他几步,开心地拍拍身上看不见的小狗毛,“还好还好,苏公子现在没有哮症了,不然我这养狗的可不敢近你的身……”
    “哟,山卿喜欢养狗啊?”
    里堂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顾小灯一怔,抬头看去,只见整个学堂里最讨厌的岳逊志坐在里头,流里流气地笑着说话:“苏公子也喜欢养狗,是吧?”
    顾小灯颊边梨涡隐去,客客气气道:“真巧,能在这遇见岳公子。”
    “不巧。我是涎皮赖脸上门来的,不像山卿,是苏公子四抬大轿请进来的。”岳逊志笑着看苏明雅,“苏公子有涵养,才不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
    苏明雅牵了顾小灯进里堂,相携着坐下,淡淡道:“来者是客。以后若是得空,逊志不妨直接到苏家。”
    “好啊,我可是一直想和苏公子交好的,那就多谢苏公子抬举了。”岳逊志毫不见外,举起桌上奉茶的杯盏一敬,喝完直接越过左侧桌,来到距离顾小灯不远的右侧位坐下。
    “学堂里还有个姓苏的,苏小鸢怎么不在?”
    “在来的路上。”
    “哦~”岳逊志的眼珠子转向顾小灯,“说起来,山卿啊,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呢,昔日是我鲁莽,不小心冲撞了作为苏公子贵客的你。”
    顾小灯脊背直了直,皮笑肉不笑地靠近苏明雅:“不用,往事不必再提,再说,当初岳公子也吃了苦头。”
    “是啊,好大的苦头呢。”岳逊志叹息着挽起袖口,直接把一截精壮的手臂亮出来,指着上面看不太清的伤疤叫屈,“想当初我这手臂可是折了,山卿呢?我一直不知道你那左手伤成了什么样,不知道今天能否一看?我好依着你的伤势,斟酌斟酌赔礼啊。”
    顾小灯睫毛动了动,座中一片安静,他沉默几瞬,抬起左手,一圈圈解开束袖,在岳逊志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挽起了左袖。
    岳逊志吹了声口哨:“真是细皮嫩肉,白得发光……苏公子,好福气啊。”
    第35章
    顾小灯心不在焉地发了半时辰的呆,期间苏明雅怎么给他拉下袖子,怎么把他往怀里揽,怎么同岳逊志打机锋,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罩子自动隔开了。
    苏小鸢中途也来了竹院,一脸茫然局促地坐到现在,岳逊志一走,他就被苏家的仆从识相地领走。
    里堂只剩下两人时,苏明雅抱住顾小灯,还没低头就被推开了。
    “生气了?”
    顾小灯没回答,摊开两手嗅嗅自己:“是我身上有小狗味。”
    说罢便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又被苏明雅用力箍住了:“我不介意。”
    顾小灯让他揣到腿上去抱住,他想了想,歪过头看他:“那苏公子介意我什么?”
    “什么都不介意。”苏明雅伸手摸摸他耳垂。
    “可是什么都不介意,听起来就像什么都不在意。”顾小灯又凑近了些,直白地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定定地和苏明雅对视,目光炽烈无钩子,纯粹得近乎残酷,苏明雅到底是先躲开,伸手将他摁进了怀里,在他耳边长叹:“小朋友,再过几天是你生辰,你说我为什么要回来?我们的情分这样长,我要是对你没念想,我……何必顶着家中重压,推却长洛一众姻亲呢?你呢,你难道不喜欢我了么?”
    顾小灯有些气闷地抬手捶他脊背,没忍住哽咽起来:“你能不能松开我,受不了你一点。”
    苏明雅却是越发抱紧他:“不松。小灯,给我一些时间好吗?诸如苏小鸢,诸如岳逊志这等障碍,我迟早会一个个解决,你再等等我好吗?迟早有一天,我要牵着你正大光明地走进我的府邸,我要其他人像仰视我一样仰视你。你的世界这样单纯,我的世界太复杂,我想把这世界从诡谲理成简单,简单得像你一样明朗。”
    “你在哄我!”
    “可我不哄你,谁哄你?顾家几人哄你,长洛几人不轻视你?”
    顾小灯哑口无言,让他抱出来小心地擦拭泪痕:“小灯,没人像我一样离不开你,我……没人比我更珍视你了。”
    苏明雅说得沙哑艰难,喜欢你这三字像是剧毒,一说出口就要暴毙了一样。
    他只能挣扎又挣扎地凭着直觉抓紧顾小灯,急迫地想让他感受到时局的压力、和他的压力:“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不知道,岳家这阵子得了皇太女的势,岳逊志刚要向你们府上的顾如慧求亲,被驳斥之后转而想向我三姐求亲,苏家好不容易才婉拒了。我们苏氏拥护东宫,从上到下,连我在内,都只能给他们礼待,熬过这一阵,岳家的势长久不了的,到时我们跟岳逊志的新账旧账一起算,一定算,好不好?”
    顾小灯的脸被他捧着,此刻才仔细地看他,在一起四年有余,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焦急和隐忍的忧郁。以前从来都是他在话痨和黏人,苏明雅是那样一个不沾凡尘的温柔清贵的公子,几时能见得他这样慌张。
    顾小灯此时相信了他的情意和无奈,同时不觉得区区一个自己能让他焦头烂额成这样,只觉得俗世太冷酷。他原以为治好苏明雅的身体就能让他太平康健,现在看来,是不是正因为他康健了,俗世才蜂拥而至覆盖了他?
    他有些难过地捂住了苏明雅的眼睛:“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了!你们庙堂的事和我无关,说给我听我也不会谅解你的,苏公子现在是大忙人,干什么要到竹院来,你不用来了!回你的名利场去,做好你大少爷的本分就是了。”
    苏明雅安静下来,也没有摘下他的手,一寸寸靠近过来,眷恋又不舍地吻他侧脸。
    顾小灯既没有撤下手,也没有松开捂住他眼睛的手,默默片刻,苏明雅吻到他唇珠,就这样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地接吻。
    诚如他所说,他们到底是四年的情分。
    苏大少爷若是能坚定不松开手,顾小灯那准备往外迈的脚也会犹豫几分,想着,他真这样喜欢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再坚持坚持呢?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古来今时多少有情人成了眷属,多他们一对又怎么了?
    苏明雅容得下他,他就能纳得下长洛。
    *
    天铭十七年的盛夏在和苏明雅的聚少离多里过去,不止苏明雅,葛东晨和关云霁不在书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枫叶红浓,他的兄弟、恋人、友人一个个奔赴未知的战场,他还留在广泽书院,抱着活力四射的小配不时怀想,大家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向来对他避而远之的顾守毅忽然在一个秋末的黄昏里来找他。
    “母妃病了,她想见你,你和我一起到西昌园去。”
    顾小灯惊住,忙走到他面前去细问:“这个时节才十月,王妃娘娘怎么会病了?她往年不是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才会生病吗?”
    顾守毅目光冷厉地看了他两眼,厌恨地转过身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顾小灯摸不着头脑,跟上他左右探问:“小五,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上次向王妃娘娘请安已经是一个半月前的事了,我连重阳节都没能见你们,我怎的了?”
    顾守毅鲜少跟他讲话,也不屑,听他大喇喇地东问西问,越听越烦心,自己是个不成熟的只会捕风捉影的小少年,却偏要在亲四哥面前充稳重架子。
    顾小灯一路上都在逮着他询问,可他作为顾家老幺,能有的光芒、能得的锋芒都被上头四个天之骄子的兄姐占没了,他得到的并不多,没有寻常人家的老幺疼爱也就罢了,最重要的世家权势分到他手上时也所剩无几。
    他在顾家之内的优越感,也就只能凌驾于顾小灯之上。
    他把顾小灯对安若仪病情的担忧视为惺惺作态,走到半路不耐他的追问,便冷冷回答道:“你人是没有离开广泽书院,可你那些脏耳朵的谣言满天飞,母妃自很久以前就在忍耐着你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顾小灯脚步一慢,走上来嗳了一声:“你这小孩,怎么也信那些没鼻子没眼的假话?王妃娘娘是心里门清的,她知道我是清白的。”
    他靠得近了些,顾守毅炸毛似地远离了他:“别跟我套近乎,我最讨厌你这副来者不拒见谁都要巴结的模样!”
    顾小灯摸摸鼻子,顾守毅现在才十二,矮他不少,在他眼里就跟长大了些的小配差不离,别人不拿他当小孩看,他倒是忍不住拿他当小孩看,讲话都耐性了许多:“我哪有呢?就算有也不是巴结,就是普普通通,正正常常的亲近。”
    顾守毅眉头拧了又拧,别过脸去快步走路:“我讨厌你。”
    顾小灯大步跟上了:“哦,我知道。那我不烦你了,你且带我去王妃娘娘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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