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令瞟我一眼,见我没反应,便说:“你谁啊?找咱邵经理干吗的啊?”
    小眼镜便没好气地白了刘司令一眼,说:“就说是他高中同学过来找他,把他叫下来。”
    我同学?我横竖看着这孙子都不认识,如果说是小学同学,还有可能,高中同学几年能变得认不出,还是有点难。我便站起来,说:“我好像没你这么个同学吧?”
    小眼镜愣了下,然后阴着脸,手伸到后面拿了包东西,冲我一扔,骂道:“老子才没你这种人渣同学呢?”
    我火大了,探手过去要扯他头发。小眼镜忙往后一闪。副驾驶那边坐的人就骂道:“嘿!还有点脾气嘞!”拉开车门下来个比八戒都肥大的胖子。刘司令见这架势,忙上前抱住我往后拖,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邵波,算了,在自己场子门口别闹!”
    小眼镜也下了车。小眼镜长得也还端正,个也不矮,和先下来的那胖子两个一胖一瘦像说相声的一样,站我面前。小眼镜说话了:“姓邵的,咱也不是过来和你找茬打架,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是古倩的未婚夫,我们元旦就要结婚了。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别想得太放肆了,要不捏死你像捏死个蚂蚁一样。”
    我脑门直接感觉像充血要爆炸了,对着这小眼镜就要扑上去。刘司令可能是因为看着他们开的车是红旗吧——那年月开红旗的都是高干!便抱得我紧紧的,还一边骂旁边傻站着的另外一个保安:“还傻站着干吗?还不过来扯着你邵波哥。”
    正被刘司令折磨得要疯了的份上,只听见小眼镜他们身后的汽车被人敲得砰砰的响。小眼镜和那胖子一扭头,看到八戒和小军瞪眼看着他俩。小军那沙包大的拳头,还在车顶上不依不饶地捶着。
    小眼镜更激动了:“嘿!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的车?也不看看车牌!”
    八戒阴阳怪气地说:“车牌我看了啊!不就是个鲁o吗?这年月挂这种假牌出来讨打的小孩咱看多了。”
    小眼镜身旁的胖子愣了愣,犹豫了一下,然后好像下了啥决心一样,冲着八戒和小军就冲了过去,好像要现身表演搏斗了一般。
    小军也迎了上前,然后一个箭步跨到胖子旁边,另外一个脚一钩,把胖子勾倒在地上。八戒往前一步,然后一个大象腿像是无意地踩到那胖子手掌上,还弯腰说道:“兄弟,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到地上了,来!哥扶你起来。”
    小眼镜慌了,说:“你们是要干嘛?反了!反了!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39.
    正说到这,我们身后就传来建雄哥的声音:“都是在干吗?都给我住手!”
    一扭头,只见建雄和莎姐走出了大门。
    小眼镜就来劲了,说:“建雄啊!你这养的打手还一个比一个厉害啊!要不我给我爸说下,看他怎么个说法。”
    建雄没理他,瞪了一眼八戒和小军。八戒忙把脚移开。然后建雄冲我说:“带你的人先上去。”
    我那时也解气不少,对着八戒和小军一挥手,说:“来!跟我上去!”
    身后听见建雄冲着小眼镜在说话:“沈公子,你跑来我们火龙城撒什么野来了?”
    我们仨到了五楼没过十分钟吧,建雄和莎姐、刘司令就进了我们的房间。进门建雄就说道:“刘司令你拖邵波干吗?直接把那孙子狠狠的来上一顿才解气。”说完,把开始时小眼镜扔给我的袋子递给了我。
    我翻开一看,居然是我昨晚给古倩换的那套衣服。愣了愣,便问建雄:“刚才那人是谁啊?”
    建雄没好气地说:“以前省政协沈秘书的儿子,沈秘书中年得子,养得这么傻乎乎的。现在老头退二线了,调回老家来了,就把这宝贝疙瘩也带了过来,在市委里做个啥主任什么的,搞不清楚。”
    小军便说:“那也不是很高的一个高干啊?”
    建雄嗯了一声,说:“可这沈公子把自个当个高干啊,说不了几句话便把他家老爷子搬出来。”说到这里,建雄便盯着我,说:“邵波,古大小姐的事是怎么回事?人家古市长是沈秘书的老下属,古倩和这沈公子虽然还没啥事,但两个领导可是在一直撮合,你别搅到里面去哦。”
    八戒便插嘴了:“建雄哥,这点咱可以作证,是古大小姐自己主动来找邵波的。”
    建雄白了八戒一眼,说:“人家古大小姐会主动来咱这地方?少忽悠我了。”
    八戒委屈地嘀咕道:“真是这样。”
    建雄扭头对我说:“邵波,就算是,也断了吧!人家官场上的事,复杂着呢,少搅合进去最好!你还年轻,跟着哥我好好干几年,以后大把好姑娘多了去。”
    刘司令也在旁边人五人六地插上一句:“就是啊!邵波,老哥哥我过来人,啥都知道!好姑娘到处都是,我看小妹姐下面就有好多个姑娘长得挺不错的,也都看见你就笑眯眯的。”
    莎姐冲刘司令一挥手,说:“够了够了!你这一扯又扯到哪一出了!”
    建雄便笑了!这些天一直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然后莎姐把手包打开,掏出一叠钱来,说:“邵波,这是建雄哥要我给你拿的五千块钱,你这趟出去要花的。”
    我忙一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自己还有钱。”
    建雄瞪我:“少来!不拿就是跟哥我见外,哥以后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多,你跟我见外,以后我怎么好意思要你帮我做事啊!”
    说完又看了看小军和八戒,继续说道:“等你们这趟回来,我还带你们仨去趟山西,我哥在那边还有两个矿,我要过去看看,不早早弄好这一个大摊子,老板会骂咯。”
    八戒满脸问号:“建雄哥!你还有啥老板啊?”
    我说:“该你知道的以后自然会让你知道,问这么多干吗?”
    建雄淡淡笑笑,说:“就是!邵波,我看你这两个弟兄都很不错,以后有啥好处,都带上他俩,咱兄弟几个真正做点事情出来。”
    建雄哥说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推却,伸手从莎姐手里接过那一叠钱。无意中看到,刘司令站在莎姐背后,盯着我手里的那叠钱,吞了一口口水。
    从房间里出来,小军便问我:“我看建雄、莎姐还有刘司令都挺好的啊!你查他们干吗?”
    我愣了愣,扭头看了他一眼,说:“就是好奇!不行吗?”
    八戒很严肃地对小军说道:“有些事,该你知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问这么多想讨打啊?”
    我听着也嘿嘿笑了。八戒又吱声了:“奶奶的,古倩那么个好姑娘,咋就跟个这样的小四眼要结婚了呢!”
    小军嘀咕道:“就是啊!忒不赔了吧!”
    我没吭声,一甩手把古倩穿过的那套衣服,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40.
    票是买的第二天上午十点的,八戒给我讲解了快五分钟,才让我懂了五岭屯具体的位置,包括先到沈阳,然后转什么汽车,又要转什么拖拉机,最后转啥马车之类的。我听了,对八戒说:“那咱俩今天早点睡,明天上午就过去坐马车呗!”
    然后我把表哥和郑棒棒叫了过来,叮嘱他们,这几天我不在场子里,要他们灵活点之类的。两人快乐地应了,还说保证这几天不喝酒就是了。
    说要早点睡,可华灯初上,场子里热闹起来,还是楼上楼下四处转了起来。站在二楼走廊上和小妹姐正说着话时,冷不丁看见八戒拿着传呼机,急匆匆地跑到吧台复机。也不知道是和谁在磨叽,贼眉鼠眼地还冲我这方向偷偷看,说了有快十分钟。
    便觉得有啥问题,我往吧台走去。八戒又贼眉鼠眼地抬头一看,见我往他走了过去,忙低头快速说了两句,啪地放下了话筒。
    我冲八戒瞪眼,说:“躲这给谁讲电话讲这么久啊!背着我说我坏话吧?你讲这么久电话,我就后背痒了这么久。”
    八戒便露出腼腆的笑,说:“没啥没啥!就是我初恋的女同学找我说说话,她说她特想我!”
    我也笑了,说:“你个孙子不是只读了小学四年级吗?还弄出个初恋的女同学了。”
    八戒很不服气:“咋了!只读了四年级就不能初恋吗?我发育得早不行啊!”
    大家都哈哈地笑,然后八戒说:“反正没啥秘密,明天你就知道了!”
    寻思着八戒也不像有翻云覆雨的阴谋计划的人,再说,凭我对八戒的了解,他也不会真有啥事瞒着我。所以说,人啊!可以有防人之心,但也不能完全把自己的心眼给堵死,身边有些人,对他选择放开,便把自己全部放开就是了,一辈子,总要有几个能承载你信任的人啊!要不一辈子有啥意思呢?正如我和八戒、小军,这么多年下来,能一直有这么铁的交情,也是因为对彼此都算完完全全地放开了所有的胸怀。
    那晚场子里客人散去,我便到我们睡觉的房间里躺下。表哥、棒棒、西瓜、龙虾他们几个也都上来了,稀稀拉拉聊了几句。八戒和小军最后上来,两人进门时表情很是要好,整得好像两人刚喝了血酒,结拜为了异性兄弟,将来的日子就要同心协力,一起吃屎一般。
    胡乱说了几句,我一扭头,睡了。
    迷迷糊糊地,耳边居然又听见古倩在叫我,我寻思着这丫头不是说了今晚不过来的吗?怎么又跑了出来?又一想到下午小眼镜过来演的那一出,便感觉愤愤,索性装作没听见。然后,古倩居然掀开我盖的毯子,钻了进来,还在我耳朵边上轻轻吹气。我终于控制不住,想着:拼了吧!
    一翻身,狠狠地朝她热乎乎的身体搂了上去。
    八戒的怪叫声就响了起来:“哥!你干嘛?你放尊重点!”
    惊醒过来,原来是个梦,我枕边的八戒已经吓得翻身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护着那条上面印着樱桃小丸子的花裤衩,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睡旁边床的小军和西瓜也醒了,哈哈地笑,见我一脸狐疑,便说:“外面那几个草包打牌,我们只能今晚挤着睡咯。”
    我应了声,也不好意思起来,冲八戒嘿嘿一笑,说:“春梦……春梦……兄弟!你懂的!”
    八戒睡意正酣,见我并不是要强行侵犯他那几百斤的身体,便也放下心来,没了多话,又上床一翻身,继续打上了呼噜。
    到早上我却是被八戒吵醒的,只听见八戒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哎呀我的妈啊!”
    我被吓得忽地坐了起来。旁边床的小军和西瓜也忙起来了。只见八戒一双虎目,布满了眼屎和伤感,对着我们,另外一个手伸到屁股的位置,在那大惊小怪。
    小军乐了:“咋了!八戒!邵波真把你给办了?”
    八戒说:“他奶奶的,他昨晚居然遗精遗到我裤子上了……”
    都乐得不行,我忙往自己裤衩上一看,还真遗了!
    多言:
    其实对于犯罪现场这个名词的解释,之前也略微提了一下,并不是单纯地说就是凶案现场或案发现场。因为犯罪分子准备犯罪、实施犯罪与处理罪证的过程,一般不可能在一个时间、一个地点完成,而往往是几个时间、几个地点陆续完成的。这样,便形成了若干个发展阶段的几处现场;犯罪分子进入与逃离有关场所的路线,也是犯罪现场的范围。
    就像咱这个案子:中心现场是刘科和建伟死的房间,而我们所发现的后墙水管、烟道以及一楼厕所墙上的洞,都叫做外围现场。外围现场的定义是:与中心现场起到关联的地带与场所。
    还有一种划分现场类型的方法,也是大家看侦探剧里经常提到的:第一现场——所谓的第一第二现场,是以犯罪分子活动的先后顺序来划分的。这点比较容易理解。我的老师当年上课说到这里,举的例子就很是有代表性,并且有点冷幽默。该老刑警说:比如碎尸案吧!罪犯碎尸为五百块,分别扔到五百个地方,于是,这案子的现场就有五百零一个现场,其中第一现场是杀人碎尸的,其他五百个现场就按顺序,从第二现场开始排队,一直排到第五百零一个现场,后者就是抛尸现场罢了。
    当然,对于犯罪现场的类型还有其他几种划分方法,如有无遭到破坏而产生的原始现场或变动现场;因现场所处的空间而划分的露天现场或室内现场;由案件性质而划分的杀人现场、盗窃现场等。这里不多记载,真正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怀着一颗求知的心灵,一路小跑,到附近的图书馆。
    毕竟写这个文字的今时今日,我也毕业了若干年了,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多罢了!
    第九章 五岭屯
    41.
    和八戒整理了几件衣服,我们基本上都住在场子里,换洗的也都有几套在房间里。所以说,男人出门就是方便,两个人的东西加到一起,也就一个旅行袋,还包括怕九月底的东北有点冷而带上的外套。
    两人吃了早饭,便叫了车去火车站。那时候的国庆前夕没有现在这么热闹,满世界的人也还没有习惯到处瞎串。我们顺利地通过检票口,上了去沈阳的火车。一看票,居然是两个下铺,我便说八戒:“这一千多公里,路上二三十个小时(那时候还没提速),怎么不买两个中铺,方便睡觉。”
    八戒露出比较神秘的笑容,说:“没事!到时候找人换就是了。”
    我便觉得八戒整了啥阴谋一般,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要阴我个啥。半晌,我突然对着八戒一瞪眼:“你不会是给小军也买了张票,这孙子现在躲在车上什么地方,等车启动了再跑出来吧。”
    正说到这里,火车就呜呜鬼叫起来,宣布如果我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马上就可以兑现了。
    便兑现了!走廊那边小军提个旅行包,笑得很是快乐地朝我走过来。见这孙子还是跟上了,我也没嘀咕啥了,有小军,本就可以帮上很多,只是不希望因为我们这档子事,影响他的工作罢了。
    而让我变了脸色的是:小军背后一个长头发的脑袋探了出来,冲我嘻嘻笑!居然是古倩。
    我便冲八戒来火了:“你是把这趟当出去旅游了吧?”
    八戒依然对我嘻嘻笑,说:“哥!你都知道的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古大小姐啊。”
    小军和古倩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我没好气地一扭头,坐在窗户边上点了支烟,看风景去了。
    小军看了我一眼,扭头对古倩说:“看啊!他这表情和我说的一样吧!别急,顶多半个小时,他又嬉皮笑脸了!”
    古倩嘻嘻笑,把手里的旅行箱递给小军往货架上放,自己一屁股坐我旁边,说:“喂!不会真生我气了吧!”
    我没吭声!古倩就伸手来挽我,说:“行了!行了,昨天沈文章来找过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他就是个神经病!”
    我把手一甩,对她说:“谁和你计较那小四眼的事了!咱去办正事你跟着来干吗?”
    古倩愣了一下,估计这丫头很少被人这么对待过。我又扭过了头去,她愣愣地坐那。半晌,小军说话了:“邵波!够了哦!人家古倩对你够好了,你别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八戒也说道:“就是啊!你又不是不喜欢人家,半夜还喊她名字,动手动脚的。”
    我有点难堪,但还是没吭声!小军的声音在身后又响起:“古倩!哭啥啊!”我一扭头,见古倩真的坐我旁边,眼泪在往下淌。被小军这么一说,她更加沸腾了,忽地站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走廊旁边跑去,引得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站起来,冲好事的围观群众说了句:“看什么看!”然后追了过去。背后听见八戒在对小军说:“好了!好了!等会过来就又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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