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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孟舒澜就已经出现在了机场, 临上飞机前,程静儿来了电话,哭哭啼啼问她:“澜姐, 二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给他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他是不是怪我把林依然带去了景山?”
    孟舒澜有些不耐烦,但仍是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说:“他昨晚不太舒服, 应该早早就睡下了,晚些时候你再联系试试看吧,我要上飞机了, 回头再说。”
    程静儿依依不舍同她告别,还约好了去南城找她打高尔夫。
    孟舒澜挂了电话,助理张晓露给她递上了一杯espresso。
    孟舒澜接过,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果真是怯懦难当大任。”
    张晓露站在她身侧, 低声说:“昨晚孟总自己开车出了一趟门。”
    孟舒澜看她, “大半夜他出去干嘛?”
    张晓露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孟舒澜脸上才终于显露一点笑意。
    她饮了一口咖啡, 笑道:“我给他挑的,自然没有他自己挑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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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泠月隔天到剧院, 陈墨礼替她请了两位老师, 一位是新的编舞老师,另一位是之前见过的昆曲老师。
    三人碰面, 主要是为了讨论角色, 增加理解,再说说编舞和戏曲表现的想法。
    如今的剧本已经和林依然那版大相径庭, 说是两出戏也不为过,所以江泠月在之前的那些表演经验统统都用不上, 还得重新去理解人物和剧情。
    午休的时候江泠月找到陈墨礼闲聊,问了问他这边的进展。
    他目前的班底还未完善,除了演员以外,舞台设计,造型设计,道具制作,灯光,音效,统筹组的人员都还没有确定,不说演出,就连排练都是遥遥无期。
    不过陈墨礼却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你放心好了,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江泠月不禁疑惑:“你这么有自信会比之前更好?”
    这林依然虽然难伺候,但她好歹带来了充足的资金,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剧组一直运行的比较顺利,演出期间的宣传也能及时跟上,只是口碑参差不齐,很难说是好是坏。
    江泠月不太有信心,陈墨礼却胸有成竹道:“当然,已经有好消息传来了。”
    “什么好消息?”
    一向在她面前憋不住话的陈墨礼竟然故作神秘,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等尘埃落定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江泠月虽然好奇,但她也知道自己没必要跟着瞎操心,眼下专注剧本才是正经事。
    午休结束时乔依给她来了电话,问她是不是跟季明晟闹掰了。
    她很好奇:“你怎么知道?”
    乔依说:“我刚才看到有个女的挽着他进了我们对面门店,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他家里就一个大哥,总不能是什么表姐表妹的吧?他这么快就交新女朋友了?”
    江泠月觉得好笑,“季明晟交不交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依啧啧称奇:“他竟然舍得放弃你?你俩真是闹掰了?顾越宁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没帮忙?”
    “我不需要他帮忙。”
    “那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乔依提醒过她不要和孟舒淮多来往,所以在此之前她从未提过孟舒淮帮她的事。
    她一时沉默着没说话,乔依立马就反应过来不对劲,“莫不是有什么神秘大佬暗中帮忙?”
    其实江泠月的戏演得很好,却偏偏不会骗人。
    被乔依这么一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监视了,心虚看了看四周,竟然隔空红了脸。
    “不是吧?”乔依惊道:“被我说中了?”
    她不怀好意笑起来,“那让我猜猜,这个神秘大佬是不是姓孟?”
    没有反驳,沉默就是应答。
    已经被乔依猜中,江泠月还支支吾吾闪烁其词。
    最后拼命为自己找借口无果,她只好逃避,匆匆说:“回头再聊,编舞老师叫我了。”
    乔依不肯她挂电话,非要让她说个所以然来,“那你今晚来找我。”
    “今晚不行。”她想起来和孟舒淮的约定,“等我有空再慢慢跟你解释。”
    木已成舟,什么时候解释都不晚。
    挂了电话,她重新回到工作的角色当中,三个人拿着剧本研读,一下午的讨论和解构,她们的进展也很喜人。
    结束时她看了眼时间,正好五点。
    手机恰好在这时候震亮,她第一次见这个号码,却无比笃定这一串简单好记的数字背后是孟舒淮的声音。
    她接起来,听他清润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在后门。”
    她藏不住声音里的雀跃,像流连繁花丛中的小鸟啁啾,蹦来跳去,溢出欢快的语调。
    并不冷静的步伐带着藕荷色裙摆翻飞,晚风轻轻托起她的翅膀,带着她飞去那个人的身边。
    天色渐晚,车内开着阅读灯,隔着忙碌的车流,江泠月依稀得见孟舒淮低垂眉眼处理工作的认真模样。
    她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感受到命中注定的奇妙,怎么她在看他的时候,他也会正好看过来。
    星球不停旋转,世界如此匆忙,对视的那瞬间,时间也忘记要往前走,她和他好像就定格于此,隔着重重浮华与人声鼎沸。
    她顺应自己的心意往前走,打破静止的束缚,他的面容重回生动,眼神依旧温柔。
    车门打开,她收好裙摆坐进去,车内恒温,让他身上的香气烘出一丝暖意,熨帖人心,一拂秋夜的寒。
    她侧身转向他,“等很久了吗?”
    一只手轻抚过脸颊,将她鬓边几缕凌乱的发绕至耳后,纤白.精巧的耳朵就这么发了红,圆润的耳垂好像要顺着地心引力滴出血来。
    实在可爱。
    他收回手,“刚到。”
    她的视线顺着孟舒淮的手看过去,午夜蓝的高定西服,珍珠白的衬衫,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深色格纹领带打着干净漂亮的半温莎结。
    清冷又禁欲的优雅绅士,和昨夜把她压在床上吻到喘不过气的那个人好像毫无关联。
    耳边阵阵酥痒还未消退,她强装镇定低头翻包找药贴帮他换,仔细确认两遍之后,她忽地转向他,“我今天出门换了包,忘记带药贴了,怎么办?”
    孟舒淮微微侧首,视线略有打量。
    小姑娘薄薄的脸皮不会说谎,那层樱粉上浮时,她的眼眸也氤氲出水光,清澈坦荡的样子,不惧他的打量。
    “药店能买吗?”
    她点头,“但得去大一点的药店。”
    “那晚点去你家。”
    江泠月呼吸一滞,又听他说:“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什么礼尚往来?
    难不成是她去过他家,他也要去一次她家?
    唇边忽地绽开笑容,短促的笑意荡漾开,她望住他,“孟舒淮,你是不是幼稚?”
    话说完,她急急捂嘴,觉得自己语出惊人的程度好像跟孟舒淮不分伯仲。
    正暗暗心惊,眼前人却用他深潭似的眸子将她盯住,“你不觉得这样正好么?”
    她不解:“什么正好?”
    孟舒淮喉结微动,唇角带笑,“省得我送你回家还得费心找理由上楼坐坐。”
    江泠月听这话笑得眉眼弯弯,随即塌下腰,单手撑在中间扶手,靠近他,低声:“所以你昨晚是想上楼坐坐?”
    娇俏的人正双眼莹莹仰望着他,温热气息丝绸般抚过他手背,粉润的唇扬起弯月似的弧度,呼吸起伏间,好像有无数藤蔓将他紧紧缠绕。
    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有被眼前人蛊惑到。
    他扬唇一笑:“昨晚要是上了楼,应该就很难下来了。”
    江泠月笑不出来了。
    什么薄情冷漠,不苟言笑,这都是刻板印象!刻板印象!
    她抿住唇,匆匆别开视线去看窗外,莫名觉得车内缺氧,却又不敢用力呼吸,在顷刻间涨红了一张脸。
    她的手上传来一点微凉坚硬的触感,她垂眸,孟舒淮正将一颗话梅糖往她手心里塞。
    心脏怦怦直跳,她大着胆子抓住孟舒淮正在塞糖的手指,中指和无名指都被她攥在掌心,交握处透着一点血色的粉,白到纤尘不染的手指被她胡乱这么一攥,无端端生出些许旖旎之色,她又急急松开。
    孟舒淮的手却没有收回,依恋着,像八爪鱼张开触手,将她缠绕,包裹。
    他的掌心滚烫,好像要将那颗话梅糖生生融化。
    她制造的意外,触发他的蓄谋已久。
    她回握着,与他手牵手,一直到目的地,停下车,他们才短暂分开。
    “我们现在去哪里?”
    像是有磁力般,江泠月自动走到孟舒淮身边,她清楚自己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每一次与他亲近,她都想要再近一点。
    而她的主动总是会取悦到孟舒淮,他的手往下,牵住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孟舒淮带着她往前,身体先她半步,江泠月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上。
    她好喜欢和孟舒淮牵手。
    牵手于她而言,是一个比挽手臂和搂腰都更为亲密的动作,挽住他或是被他搂住腰,在她看来是男女之间一种具像化的归属关系。
    她属于他,他拥有她。
    这样的关系也许会掺杂情感以外的什么,但牵手不会。
    手牵手的动作需要占据人类日常生活中最常使用的部位,需要掌心扣着掌心,手指勾着手指,是亲密关系里最纯粹最美好的表达。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可以和孟舒淮手牵手去到一切想去的地方,可以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此刻心中翻涌的情绪是什么?
    是比喜欢更为浓烈的感情吗?
    她开始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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