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姐姐。”林歇夏躺在床上,接过校医递过来的热水,甜甜道了声谢。
    她眼睛又圆又亮,脸颊软软的,校医正想戳戳她的脸,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敲开,然后是带喘的男声。
    “林歇夏,你怎么了?”
    是郁弛。
    他明显是跑过来的,额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整片额头,鬓角带汗,胸腔还在起伏。
    林歇夏呆呆地望着他。
    校医也看他,然后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女孩,挑了挑眉,眼里的意思分明是——“男朋友?”
    林歇夏腾地红了脸,摆手要解释,郁弛已经过来,立到她面前,那目光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摁在床上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你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我、我只是……”
    郁弛皱眉拍拍她的被子:“是因为我早上给你的三明治吗?吃坏肚子了?”
    听到林歇夏进医务室的消息后,郁弛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个。
    那大小姐那么娇气吗?他自我感觉没有在三明治里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怎么就让人吃进医务室了?
    然后是——
    要赔多少钱?
    出于对自己贫穷的担忧,他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要确认她的死活。
    林歇夏听完他的问句,愕然睁大双眼:“当然不是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是因为什么?”
    心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松气,郁弛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校医已经出去了,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带上。
    “只是痛经啦。”林歇夏捧着热水喝了一口,脸被水汽蒸红。
    郁弛的脑子短暂停顿了两秒:“……痛经?”
    “嗯。”林歇夏点头,一脸苦恼,“我经常这样,可能是因为最近没吃早饭,所以痛得有点严重。”
    这不都进医务室了。
    郁弛抓住她话里的点:“最近都没吃早饭?为什么?”
    这话问得林歇夏一愣,看他一眼,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郁弛了然:“不喜欢吃营养餐?”
    林歇夏低低“嗯”了声,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像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
    郁弛没注意自己在笑,话先脱出口:“那要不要我之后给你带早餐?”
    “啊?”林歇夏把头抬起来了,“不用了吧,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郁弛无所谓,“反正我每天都要做早餐,顺手的事。”
    “但是……”
    “反正我会带来,吃不吃随你。”他不由分说结束争执。
    医务室外有人声、脚步声、哗啦哗啦,像海浪,哗啦哗啦地卷过她的心。
    林歇夏看着郁弛亮晶晶毛绒绒的额发,移到他专注眉眼,感觉脸上有热意,还有控制不住的笑意。
    她抱住膝盖,将半张脸埋进肘弯:“谢谢你呀,郁弛。”
    那人臭屁地哼了一声,又听见她说。
    “你真是个好人。”
    郁弛笑不出来了。
    还什么都没做呢,好人卡倒是先发上了。
    郁弛屈起手指往她露出来的脑袋上敲,恶狠狠开口。
    “明天早上吃什么?”
    “啊。”林歇夏捂住自己的额头,又笑起来,“我想吃红糖锅盔。”
    -
    “郁弛,郁弛。”
    有人在叫他,郁弛睁开眼,面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那声音更像是天外来的,不知道怎么传进他耳朵里的。
    “郁弛郁弛。”
    ?郁弛左右环顾一圈,还是没看到人影。
    “我在这儿呀,郁弛。”
    这次他听清了,声音是从底下传上来的,郁弛低头,和一颗毛绒绒粉嫩嫩的水蜜桃对视上了。
    水蜜桃跳了两下,很开心:“郁弛。”
    郁弛看它两秒,拔腿就跑。
    “哎呀。”身后是水蜜桃委屈的声音,“郁弛,你为什么要跑啊。”
    不跑才奇怪吧。
    郁弛冷静地越跑越快,水蜜桃也对他穷追不舍,喋喋不休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耳熟、越来越耳熟,直到近在咫尺,郁弛陡然想起,那是林歇夏的声音。
    他紧急刹车,水蜜桃啪叽撞进他的怀里,撞成林歇夏的样子。
    是梦吧?
    怀里的林歇夏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好痛哦。”
    她怎么可能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
    见他不说话,林歇夏眨了眨毛绒绒的杏眼,软软地抱住他的腰,贴进来:“郁弛,你理理我呀。”
    果然,是梦啊。
    郁弛低头,注视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一点点捧住她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下去。
    “郁弛。”
    然后他被人叫醒了。
    从那个被打断的吻中回神,耳边涌进嘈杂的人声,郁弛茫然看着眼前光洁的课桌,第一反应是掐自己手心一把,才确认这是现实。
    “郁弛?”
    这次是真的有人在叫他,在左边,他一转头,就看见了刚才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林歇夏和他昨天一样,把椅子搬到他位置边坐着,眼巴巴等着他醒过来,然后一双眼睛弯成漂亮的小月牙:“要早读啦,不要再睡了。”
    所以真的是她一直在叫她。
    郁弛的目光扫过她软粉的脸颊,移到花瓣一样弧形美好的唇,一顿,没什么反应地挪开了。
    “嗯。”
    “哦,还有。”林歇夏让了让身子,给他看自己课桌上的锅盔,还有热气腾腾的红枣豆浆,“这是你给我带的吗?”
    郁弛抓了抓自己睡乱的头发:“嗯。”
    “谢谢你,多少钱呀,我转给你。”
    郁弛停下动作:“不用,自己做的,不要钱。”
    “啊……”林歇夏为难地皱起脸,想了想,回自己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那我用这个和你换吧。”
    被塞到他掌心的巧克力上标着英文logo,郁弛知道这个牌子,这一小块都要比他那两个东西贵了,正想拒绝,林歇夏干脆把一盒都塞过来了。
    “都给你。”
    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澄澈,完全没有给谁占了便宜的自觉。
    郁弛拒绝的话没说出口,握紧盒子,塞进桌洞,语气如常:“以后不用了。”
    这次林歇夏答应得很干脆:“好呀。”
    她又没了动静,想来也是准备早读去了,郁弛神游天外地将书本文具摆上课桌,被左边强烈的注视感吸引过去,就看见一双圆圆的杏眼。
    杏眼的主人支着课本挡住下半张脸,见他看过来,眨巴两下眼睛后,放下书:“我只是想谢谢你,你是特意为我做的红枣豆浆对吧,我好开心哦。”
    确实是特意为她做的。
    但看着那双镜湖一样潋滟漂亮的笑眼,郁弛发不出一个音节,干脆移开眼,只留下逐渐滚烫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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