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轻低着头扒拉着碗筷,随后抬头认真地看着莫行风的眼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陆知轻握紧了拳,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莫行风的手腕,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你难受了,想不开了,全部都冲我来吧,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莫行风一愣,眉头一挑,顺着陆知轻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你说这个啊?我在店里搬东西不小心被木屑划伤的,没什么大碍。”陆知轻咬牙,依旧没有因为莫行风的解释而感到宽慰。因为那语气半开玩笑,仿佛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我说认真的!”陆知轻用力拍了下桌子,莫行风的表情才稍微收敛了点。
    “你放心吧,我都清醒了,不会自残的。”莫行风叹了口气,对陆知轻突如其来的严肃而认真的关心无所适从。
    陆知轻听后沉默片刻,难为情地把莫行风推过来的稀饭吃得一干二净,然后瞟了眼自己吃剩的食物,朝莫行风眨了眨眼。
    莫行风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轻笑一声后当着陆知轻的面吃了一口他的剩饭,“也不嫌恶心,真是个怪病。”
    “爱吃别人的剩饭,是挺恶心的。”陆知轻附和道,心里荒唐的想,或许他不过是太想和莫行风亲近罢了。
    复查的日子将近,莫行风的内心开始惴惴不安。沈祤问他是不是最近生活发生了什么变故,莫行风虽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要不给我多加点药吧,可、可能是剂量不太够了。”
    沈祤听了这话顿了顿,解释道:“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乱加剂量的。”
    莫行风烦恼得头都要被挠秃了,这几天面对陆知轻反复的示好,他越来越难以看清自己的内心。或许从一开始,他想要远离陆知轻的那颗心就不够坚定。
    说不上完全接纳,但至少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每当我和他多靠近一些,我就感到对不起陈恕。”莫行风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纠结的事情。他自己倒是无所谓,那颗破破烂烂的心早就被摧残过无数次,人生被涂黑了三年又如何,他不是承受不起。毕竟自己的感情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拦都拦不住,想爱谁爱谁,第二天又恨了。
    沈祤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感到诧异,“我相信陈先生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你把他对你的劝告牢牢记在心里,但是更多时候你应该遵从自己的心,对吗?”
    莫行风迟缓地点点头,紧皱的眉却依旧没有松下去的迹象。当他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沈医生,这里有个病人有点特殊,需要您过来办下手续。”沈祤没有丝毫迟缓,跟莫行风说了声抱歉,急忙跑到前台处理事情。
    住院手续?
    莫行风的瞳孔突然放大,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
    他只在戒同所呆了一年,陆知轻难道在那时还不知悔改,直接把刚逃出生天的他送到了最差的精神病院饱受折磨?
    必须得找陆知轻问个清楚。这是莫行风跌跌撞撞跑出疗养院后唯一的念头。他想,这真的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他给自己和陆知轻最后的机会。如果事实真是那样,他再也没有机会和陆知轻回到从前。
    “你现在在哪,我有事要当面问你。”莫行风刚上出租车,怕陆知轻不在家,连忙打了个电话。
    陆知轻在家办公,平常不随便让别人干扰自己工作的他,一看来电提醒是莫行风便秒接电话。“在家,怎么了?”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时钟,现在应该还没到莫行风结束探病的时间才对。
    “等我,哪也不许去。”莫行风没有解释,咬牙挂断电话。看着眼前飞快略过的景色,神志异常清醒。
    陆知轻听话地呆在家里哪也没去,心情却十分忐忑。 听电话里莫行风的声音十分严肃,他回想了这段时间所有的所作所为,生怕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对方不高兴。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莫行风回来了。陆知轻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后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的,然后又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等待莫行风的问话。
    莫行风气喘吁吁,眼神却坚定不移地看着陆知轻。
    “我问你,当初把我送到戒同所的人是不是你?”他问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不像是要追求一个答案,更像是确认。陆知轻咬了咬下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莫行风闭了闭眼,又记起那时的场景,满心欢喜地以为来参加生日宴,却没曾想被人打晕后带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随后就是无尽的折磨。
    “那是你,把我送到精神病院的吗?”
    陆知轻看着莫行风上下滚动的喉结,大脑在一瞬间宕机。
    “什么意思?把你送到黑医院的人不是戒同所里的人吗?”陆知轻半张着嘴,脑袋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深思过这个问题,更没想到莫行风会这么问他。
    莫行风离开戒同所的时候,陆知轻早已经被他爸控制了。加上是私生子见不得人的缘故,陆梁极少让他外出,更别提金钱和权利了,他根本无法触碰到这些,绝对没有能力把莫行风隐匿在一个黑医院里两年。
    那会是谁?陆知轻抓住莫行风的衣袖,声音颤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是这样吗?”
    本奇夏令营的官司已经准备就绪了,难道这件事里还有幕后黑手?陆知轻觉得头晕目眩,他需要坐下来好好思考一下。莫行风眨了眨眼睛,想把因为激动而产生的泪水隐藏。“那两年我记不得了,但绝对没有过得比在戒同所好一星半点。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花钱把我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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