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灵栀口中应着,心内暗暗叫苦。
    她不是很想过去,但她又担心自己不照做,对方会做点什么,只得阖一阖眼,缓缓挪至赵晏身侧。
    然而她刚行到他身边,就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
    谢灵栀下意识用力去挣,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反而被他攥得更紧了。
    见挣脱不开,谢灵栀索性放弃,面无表情,任他攥着,数息之间,脑海中已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测。
    “你——”蜀王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盯着两人的手,“你们……”
    先时他以为,皇兄之所以不许他选谢小姐,是因为看不上她、嫌弃她。但是眼前这一幕却告诉他另一种可能:莫非他们……
    不止是他,不远处的谢枫也瞪大了眼睛。
    这是在干什么?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还握着他妹妹的手?!
    上次在茶舍雅间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他脑海,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又不太好近前,只站在距离他们一丈之外的地方:“这……”
    他听见陛下慢条斯理对蜀王道:“好了,你想和她说什么话?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我……”蜀王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嘴唇动了几动,才勉强道,“啊,没什么,我,我是想,想对谢小姐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他感觉自己此刻似乎不该在这里,所以胡乱拱一拱手:“我,我还有点事,先,先告辞了。”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出几步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谢三公子的胳膊向远处拖。
    可怜谢枫毫无准备,就被蜀王扯着退了十来步:“不是……”
    他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呢。
    才说得两个字,蜀王就又加了几分力气,连声道:“谢公子,咱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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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过去说。”
    十几岁的少年力气很大,身份又高,谢枫也不能拼尽全力和他抗争,被他拖行数丈,又放心不下妹妹,不肯离得太远,行到自己方才所站之处,便勉力停下来,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受真阳郡主所托,怎么陛下……”
    蜀王瞧了他两眼,不答反问:“你认识陛下?”
    谢枫略一迟疑,点头:“认识吧?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知道陛下和谢小姐……”蜀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拿两只手在一块儿做了一个交握的手势,“知道?”
    谢三公子心尖一抖,面容苍白,有些语无伦次:“啊?这……没有,不知道。”
    他的确曾疑心过,妹妹和陛下太熟稔,关系不一般,但那次妹妹能解释的都解释了,他就没有往下深想。
    然而方才所见,谢三公子感觉妹妹那天的解释不能让他信服:“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蜀王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呢?”
    皇兄不讨厌谢小姐,很好。
    可要是皇兄真和谢小姐之间,有点什么,那他岂不是……
    蜀王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不能再想下去。
    ……
    那两人匆匆离去,谢灵栀手腕被攥,很不舒服,她便试着再次挣脱。
    这一次赵晏没再勉强,而是任她挣开。
    他目光沉沉,语气不善:“栀栀,你先前答应过我什么?不再和他有任何来往,你是怎么做的?”
    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他看不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一想到这里,赵晏就感觉五脏六腑都有种灼意,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酸涩和不满。
    谢灵栀低头揉了揉手腕,他刚才用了不小的力气,这会儿腕上还有点隐隐作痛,还好不红不青,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正心情不好,偏又被他质问,更觉憋闷,抿了抿唇,忍不住小声分辩:“我没和他来往啊,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而且还是你弟弟来找我,要和我说的。这也能怪我吗?”
    他怎么不去教训他弟弟呢?只会找她的麻烦。
    少女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一点湿意,眸中的委屈毫不掩饰。
    赵晏心尖一颤,感觉自己话说得重了,他神色不自觉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怪你……”
    “那你是什么?”谢灵栀心里委屈更重,脱口而出,“你刚才当着蜀王殿下的面,这样,这样,你还叫我栀栀……”
    那次在茶舍的雅间,她尚能勉强相信他的话,当作是他无意示好。
    可今天呢?除非是傻子,否则绝对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在人前显示和她关系匪浅,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
    赵晏蹙眉:“我不能叫你栀栀?还是不能当着赵昺的面这样叫?”
    谢灵栀听他这语气古怪,定一定神:“私下叫两声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在人前也……”
    “当日在花溪村,是你说的让我在人前这样叫你。”
    “你……”谢灵栀一噎,“你也知道那是花溪村。现在和当时一样吗?”
    话一出口,她感觉自己态度好像过于不恭敬,心里咯登了一下,垂下头去,低眉敛目,做恭顺状。
    “哪里不一样?”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谢灵栀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道:“当日我们是,是夫妻的名义。你叫我栀栀,是夫妻和睦。现在男女有别,你在人前这样叫我,我,我以后怎么做人呢?”
    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她是真觉得委屈,自从两人重逢以来,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能时常命令她,对她提各种各样的要求。她还不如在花溪村时自在呢。
    至少那个时候除了担心他不肯配合外,她不用畏惧别的。
    赵晏忽然道:“现在也可以是夫妻的名义。”
    “什么?”谢灵栀霍地抬头,大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赵晏睫羽低垂,遮住眸中复杂的情绪。他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胸腔,却状似随意地道:“如今后位空缺。”
    谢灵栀心如擂鼓,眼睛瞪得更大了,颤声问:“你,你……你什么意思?”
    夫妻名义?后位空缺?
    是她想的那样吗?
    原本赵晏并不想太早把话说明白,在他的设想里,他们需要一个更合适的时机。然而这段时日,要么她和人议亲,要么她和别的男子单独相处,他实在难以容忍。
    还不如先把名分定下,或者至少让她知道他的想法。
    “没什么意思。”赵晏尽量神色自然,闲话家常一般,“就是想让你做皇后,你做不做?”
    说这话时,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谢灵栀长长的睫羽快速颤抖,一如她现在慌乱的内心,她纤长的眉毛皱起:“你想娶我?”
    “对。”赵晏很干脆地承认。
    “可是那天在承明殿,你不是说你不想娶……”
    “此一时彼一时,我后来又想娶了,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就行。”赵晏微微含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鼓励。
    谢灵栀垂眸,不与他目光相触,此刻的她脑子一片乱麻,眼前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有两人在花溪村的成亲,有在赏花宴上的重逢,还有在御花园里他凶巴巴地质问……
    嫁给他?做皇后吗?
    这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做皇后无疑是滔天的富贵,但她真的能做吗?
    谢灵栀扪心自问,并不算讨厌他,甚至还隐约有好感,可是皇帝三宫六院,嫔御众多,她能接受吗?
    如果他只是张延之,两人毕竟曾经成亲过一次,就这样绑一辈子,也不是不行,省得再认识新人。
    可偏偏……
    少女的面色一点点转白。
    赵晏心里忽的浮上些许不安:“栀栀?”
    谢灵栀抬眸,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这,我是可以选择的吗?”
    听她这话,赵晏的心倏地沉了下去,他竭力维持着神色,僵硬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可以。”
    第69章 不愿
    谢灵栀暗暗松一口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那我不愿意。”
    少女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格外清晰,重重地敲击在赵晏心上。
    他满腔的期待如同被冰雪泼下,顷刻冻结。
    注意到他沉了面容,眼神怪异,谢灵栀心中一凛,连忙解释:“不是,我,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不是我不愿意,是觉得我不配。皇后母仪天下,是所有女子的表率,应该是位德才兼备的名门淑女,而我只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她自认为这话说的非常体面,可陛下的表情却不大好看。
    谢灵栀有点慌。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赵晏仍薄唇紧抿,黑眸深沉而晦涩。酸楚和不甘瞬间弥漫在他的心间。
    这是第二次了。
    上次在承明殿,她就说不愿意。
    后来他想着,可能是因为他没提前透露自己娶她的想法。所以她不敢有此奢望。
    可是,这一次,他已明确说了能给她皇后之位,她竟然还是这般反应。
    而且,还“名门淑女”?她想把他推给谁?
    说这话时,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酸涩吗?
    赵晏笑了笑,笑意并不达眼底,不死心地问:“不愿做皇后,那你想做什么?贵妃吗?”
    谢灵栀一愣,摇了摇头,如实道:“不不不,我也不做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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