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小淘就专心在家里照顾着小宝哥,那侯孝宝,虽然当日落水,差点吓失了魂,但小孩子,来的快去的快,这几日,妈妈做好吃的吃着,妹妹在边上陪着说话,又不用去学馆读书,真个是,快活的象掉进米缸的老鼠。
    这日里,趁着小淘外出买东西,就拉了小丑丫在县衙后院同一干衙役的孩子玩,这些孩子里就算他读的书多,不由的便显摆起来,先说了个司马光砸缸的小段儿,又说了孙悟空大闹天宫,把一干孩子说的一愣一愣的,对那孙猴子竟是向往无比。
    这时小淘买了东西回来,不外是一些细米油盐的,再外加两刀肉,还在成衣店里买了几身衣裳,她跟侯岳说过,这两天抽个空,去看看刘家兄弟俩。
    到了后院,见这小子活蹦乱跳的跑闹,倒是放下心来,又见这小子,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放松了,这会儿便板着脸,让他回屋读会儿,练会儿字。
    小家伙嘟了嘴:“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写到爸爸字那样?”
    “你爸爸说过,这练字,每日要勤练,一日不能缀下,练个七八年,估计差不多。”小淘拍着他的头道:“快去。”
    小宝哥立时垂头丧气,心想着,七八年,到那时,他会不会跟学馆里的先生那样胡子都白了。
    一边的蝶儿过来,便要牵了小宝哥的手去书房,小宝哥连忙把手藏到背后,弄的鱼儿一阵莫名期妙,小宝哥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学馆的先生说过,男女授受不亲,鱼儿你以后可不能再拉我的手了。”
    一时众人都笑腰了腰,那蝶儿本主是辣嘴的,再加上小淘夫妻一向亲厚,没有一般下人的那般拘束,这会儿便一手叉腰,一手轻扯了小宝哥的脸皮道:“你才多大点啊,也讲起男女授受不亲来。”
    小宝哥人小脸嫩,叫众人一笑,便恼了起来,拍掉蝶儿的手,跺着脚回到书房,找了一本书,就大声的读了起来。
    小淘笑着摇摇头,看到大柱也站在一旁傻笑,便问道:“大人呢?”
    “大人今天有案子,在堂上审案呢。”大柱道,又嘀咕了句:“我去看看,不知今天有没有人挨板子。”这大柱有个恶趣味,就喜欢看人挨板子,说那噼里啪啦的带劲儿,让小淘一阵恶寒。
    正说着,侯岳一手拿着一个紫砂茶壶,踱着官步往后院走,这家伙,做官做了这些年,别的本事没长进,就这官步长进了。
    “什么案子啊?”小淘一手挽了侯岳的胳膊,并肩回到偏厅,边收拾刚买来的东西边问。
    侯岳便站到边上帮她递东西:“还不是东祭日那两帮闹事的混球,我这些日子正查这事呢,归根结底,居然是为了一头牛,为首的两人还是表兄弟,哥哥叫秦二九,弟弟叫夏三四,各住上下村,开春的时候,夏三四到秦二九那里去借牛,那秦二九素知自己这个表弟借东西常常是有借无还,可表兄弟的不借又怕伤了感情,便要夏三四写借据,那夏三四倒是写了,可这人不地道,又趁着一起喝酒的机会将借据偷了回去,秦二九喝的糊里糊涂的也没发现,此后夏三四绝口不提牛是借的,只说是自己到武陵牛市上去买的,秦二九多次去要,只是没借据,夏三四哪里理他,两家吵了好久,到了冬祭日,秦二九看到夏三四牵的牛,一发狠,便唤了人准备抢回来,这才有冬祭日之混乱。”侯岳说着。
    今天他把那秦二九传到堂上,那秦二干脆就把夏三四给告了。
    “这种事情,没了借据哪里扯的清啊。”小淘道。
    “呵呵,扯的清,哪里扯不清,我让衙差去传那夏三四,说是县里抓了一个偷牛贼,供出他买的牛是贼赃,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购买赃牛,那也是犯法的,为了撇清,夏三四哪还有不交待的。”侯岳抱了小淘的腰,摇摆着身子道。古人聪明的紧,早有案例在那里,他今天不过是借鉴借鉴。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景玉就来报,夏三四到堂了,夏三四听说有人指证他的牛是贼赃,气的直跳脚,还拿出当初那张借据说:“大人,您看看,我这牛分明是借我表哥的。”这厮这会儿还没回过神,还直庆幸当时没把借据烧毁。
    侯岳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又传了在一旁等候的秦二九,才道:“秦二九告你借牛不还,如今借据即在,那就还了吧。”
    到这时,夏三四才回过神来,却也无话可说,那秦二九自然高兴万分,连声感谢,不过别急,侯岳的大棒还在后头。
    接着又有几个苦主上堂,都是冬祭日那场混乱中,被砸了茶棚食摊的,还有受伤的,于是夏三四和秦二九一个也跑不了,通通赔钱,立了字据,才让一干人散去。
    散了堂,侯岳回后院同小淘说起,又说那秦二九和夏三四一脸的苦瓜相,真解气,自小宝哥落水以来,他这肚子里总有一股邪火,这回也算去了不少,又被那些茶棚食摊的汉子妇人喊着青天老爷的,混身骨头都轻了二三两。
    “若是让人知道,你落力的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想帮儿子出口气,说不准,都拿吐沫来砸你。”小淘取笑道。
    “目的是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好就成了。”侯岳无所谓的道。
    午饭后,小淘和侯岳带着大柱,让他担着早上买来的东西,就去了公田庄的流人监,怎么说,那刘家兄弟还是要感谢的。
    侯岳虽说已经在龙阳呆了一年多了,可这流人监却没有踏足过,主要是见不得这个,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流人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可侯岳虽说龙阳令,却也无力改变这些,见了还闹心,不如不见。这是整个朝廷体制的问题,他难不成还能跟朝廷死磕,那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叫了一个老衙役带路,那老衙役看了看侯岳又看了看小淘,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这……夫人去似乎不太方便。”
    侯岳最见不得这些差人神叨叨,便瞪了眼道:“有我在,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老衙役叫侯岳瞪了缩了缩脖子,也就不在多话,前面带路。
    田庄的流人监就在田庄边上,几人刚到流人监的大门,就看到两个差人押了一个犯人过来,小淘看奇的张望了一下,觉得那有些面熟,象是在哪里见过似的,本想把那差人叫来问问,却被侯岳拉了快走。
    不远的一栋院子前面,几个差役正拿着鞭子不断的抽人,一个年青女子扑在那被打的人身上,结果最后是两人一起打。
    小淘和侯岳过去一看,那被打在地上的人正是刘氏兄弟中的弟弟刘信义。侯岳见了不由的火起,他将这两人由河道处转到田庄处,已经关照过监长,不可为难,那监长答应的好好的,感情全是阳奉阴违啊。不由火道:“给我住手,这是干什么?”
    那执鞭的是一个监头打扮的汉子,扫了一眼侯岳,因为侯岳从未来过这里,这监头也不认得,见侯岳穿着普通的文士服,身边又跟了女眷,估计是来探望犯人的,便一鞭子挥了出来,同时恶狠狠的道:“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大柱在一旁眼疾手快,凌空一把抓住那鞭子,然后反手一抽,他天生神力,这一抽将那大汉抽出很远,那大汉滚了几滚,才勉强爬了起来,远远的恨恨的看着大柱,却是不敢在动手。
    这时,监长匆匆赶来,他听守门的报,说县太爷来了,初时没太在意,还好笑的跟手下说:“都说县太爷是循规蹈矩的君子,这不,终于忍不住了吧,我说这世上哪有男子不偷腥的呢。”
    原来这流人监有一座很特殊的院子,就是侯岳面前所见的院子,它又称为悦院,说白了,就是一座官家妓院,从流放的犯人里挑年青貌美的住在里面,供人淫乐,也是犯人监重要的经济来源,各处有流人监的都是一样。
    这也就是之前那老衙役为什么对侯岳说夫人不方便去,显然这老衙役同监长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是后来那守门的又说,县太爷是跟夫人一起来的,监长这才觉得可能是另有原因,这才匆匆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侯岳指着刘信义同那女子问道。
    这时刘信义已经认出侯岳正是前几天那落水孩童的父亲,便壮了胆子,卟嗵的脆了下来:“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小姑姑吧。”
    侯岳看了看监长,监长便将侯岳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侯岳才明白,敢情这女子是悦院的人,那刘信义今天无意中看到她,认出是小姑姑,哪里肯让她再进悦院受辱,便同那监头冲突了起来。
    侯岳在那里郁闷的直握拳,闹心啊,就说这种地方不能来,那刘信义叫那女子小姑姑,想来是刘文静最小的妹妹,当日在长安,刘文静这个妹妹以贤淑美貌出名,多少王公贵族的子弟登门求亲,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这世道,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转头看着那女子一双空洞的眼,侯岳现在连计较之前那监头的无礼都没心情计较了,挥了手,让刘信义带着他小姑姑一起到他住处的地方歇下,刘信行还在田庄里做事没有回来。
    将一些吃食和衣服放下,小淘在边上同那女子说话,只是那女子总是低着头,一句不啃,坐在那里,身形一动不动,如同木头偶人似的。
    侯岳又将那监长找来,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小淘离开了犯人监。
    “怎么回事?”小淘拉了拉侯岳的衣袖问,侯岳叹着气把事情说了一遍
    “要不,我们把她买下吧。”小淘也觉十分的不忍。
    侯岳摇摇头:“怎么买,刘家被判的是叛逆之罪,没有朝廷特赦,他们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
    “那只有我们平日多照顾点,你是县太爷,你的面子他们总是要给的,只等挨过几年,李二上台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侯岳点头。
    然而,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的时候,犯人监传来消息,那女子撞墙自杀了,也许本来这女子还能苟活世上,但当侯岳把刘信义兄弟调到田庄,亲人能再见,本是喜事,可那女子本是心高气傲之主,如今让亲人见到这境地,那心理就崩溃了。
    侯岳和小淘隐隐约约猜到这原因,更觉不是滋味。
    于是两人翻来覆去的也没睡着,半夜里,小丑丫突然哭叫起来。
    小淘连忙下床去看,鱼儿点亮了油灯。
    “我梦见二伯了,二伯一身是血,好怕人。”小丑丫滴着眼泪,一字一顿的道。
    “小丑丫乖啊,恶梦呢,不怕,二伯还在京里呢,明年说不准要给小丑丫添一个堂弟或堂妹了。”小淘轻拍着,又哼了一首童谣,好一会儿,小丑丫才又睡去。
    回到自己屋里,侯岳问小丑丫怎么了。
    “做恶梦呢,说是梦见二伯一身是血。”小淘说着,掀了被躺在侯岳怀里:“别说,我叫她说的心里毛毛的,按说小丑丫至今也只见过二哥一面,那时又小,哪里还会有印象,她怎么就梦到她二伯了呢?”
    “应该没事吧,前段时间不是还收到他的信,还说二嫂已经有身孕了呢。他们一直在平阳公主帐下……”侯岳说到这里,整个人突然坐了起来,脸色有些白道:“平阳公主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我哪知道什么时候死的,至于怎么死的,有的说是病死,但也有的说是战死,不过,她是以军礼葬是肯定的。”小淘道,脸色也有些白了,小丑丫一直有一种神奇之处,比如说,再凶恶的狗在她面前也乖的跟小白兔儿似的,这孩子又特别敏感,有时不用说话,她也能懂得你的心思,也许她的梦就预示着什么也说不定。
    “二哥上回来信说过,这段时间他和平阳公主的部队在河北道一带,我记得那刘黑闼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之前他已经被李二打败逃到突厥,可没多久,他又打回来了,我推测,这个时候,应该就在河北道一带,说不准,就同二哥给对上了。”侯岳急的下了床,打了一张纸,画起地图来。
    “你画这有什么用,不如明天到武陵郡跑一趟,打听打听京里的事情。”小淘说道。
    侯岳想想也是,只是这么一闹,外面天已放白。侯岳也睡不着了,干脆就打算早些去武陵。
    只是他才起床,就看一个衙役领了一个人来,居然是长安的侯贵。侯贵虽然一瘸一拐的,可却走的很快。
    “三公子,侯老爷子让您立刻回柳城,二公子战死了。”侯贵红着眼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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