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砌在墙里,也算给老板娘添砖盖瓦了。”
    ……
    审讯室。
    “就这样,我帮着把人砌墙里了……不过,”他一抬头,神情激动,带着手铐的手往桌子上一撑,金属的手铐哗哗响。
    “我真没杀人,就帮着砌了墙。”
    “可是我要是不砌,也不提这个意见,我怕我自己都保不住,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大旺哥有多吓人,一身血糊糊,就跟疯子一样。”
    李明亮几人交换了视线,暗暗点了点头。
    “你继续说。”又一杯清水给江新伟倒上。
    江新伟喝了水,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些许,继续交代事情。
    ……
    当下时候害怕,等到太阳初升,夜里的恐惧便消退了几分,隔了几日后,那害怕的情绪越来越少,甚至,瞧着出手阔绰,呼朋唤友的张大旺,李明亮的贪念占了上风。
    夜里,他瞧着搁在桌上的金条,想的却密码箱里满满当当的金条和钞票。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只分了这一根金条,他张大旺却能得绝大多数的金和财?
    他盯梢,迷人的药也是他寻来……更甚至,将人砌到墙里的也是他,冲洗地上和墙壁的污浊也是他!
    脏活累活他都干,夜夜还怕得厉害,脑海里满是那白衬衫灰马甲小年轻的脸,喘气的,倒在地上的,被砸烂的……
    还有那一副支离破碎的眼镜。
    就是白天,他也怕!
    怕公安破门,怕人拿手铐将他拷走!
    他冤啊!人明明不是他杀的!
    几番焦灼,几番害怕,再瞧金条,他就看不上眼了。
    付出和得到,明显不成正比嘛!
    ……
    “我偷了密码箱。”审讯室里,江新伟笑得有几分自得。
    能不得意么,从同行手下偷东西,那和普通百姓家里偷东西,完全是俩码子事。
    简直是虎口下偷肉!
    还真给他偷成功了!
    这是艺高人胆大,而且技高一筹。
    江新伟得意。
    上床鬼也得意。
    它在江新伟的背后挤了挤豆儿眼,向控制它的人传递着自己的厉害。
    小贼艺高人胆大,遇着它,不也得翻船了?
    不是它自吹自擂,它上床鬼往床上床下一躺,什么都不用做,都能把人的胆子吓破。
    鬼有三技,一为迷,二为遮,三为吓。
    吓人,它上、床鬼从来不含糊,技术是炉火纯青的好!
    潘垚:……
    “要是按照你这么说,还是我最厉害。”
    潘垚一咬晒得脆脆的红薯干,隔着千里,不忘劝上、床鬼戒骄戒傲。
    “喏,我就没有骄傲,所以我成功笑到了最后。”
    “你说你,那时吓着人了,要是不托大,自己也离开了,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我逮着了。”
    “你倒好,就一个吓人的本事,还敢在那儿继续瞧热闹。你呀,以后得和我多学学,老话怎么说来着?胜不骄,败不馁,心有惊雷而面如潮平,不动声色的厉害,这才是真的厉害,懂没?”
    听了一通劝,上、床鬼气急,蓬蓬的发更加蓬蓬了。
    ……
    那边,江新伟面上的得意才浮现片刻,转而,那脸就垮了下去。
    结合他如今还在做小贼这一事,李公安几人交换了个眼色。
    这密码箱,说不得真出了什么意外。
    果然,下一刻听江新伟道。
    “东西丢了,大旺哥肯定得怀疑我,我哪里敢将东西带在身边……而且,那小眼镜死得这样惨,我也怕啊,这不,我听了桥下算命算卦的人说了,山河有势,大江滔滔,最是能冲那些不平之炁。”
    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江新伟怕啊,他就去庙里观里拜了,每个神仙都拜了过去,还寻了个符挂上。
    不管有用没用,心里都当它有点用。
    “我想了又想,哪哪都不好藏,毕竟是同行,我会的东西,他也会。”
    “后来,瞧着密码箱,我灵机一动,想到藏密码箱的好地方,绝对是任谁都想不到!”
    那密码箱是防水的,张大旺的父辈撑着船摸蚬子的,后来,他的父母不在了,船也没人用,就荒在了河边。
    “我往箱子周围坠了些石头,这样一来,箱子绝对不会浮上来,然后,我把它沉在水里,再用麻绳连着小船下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能想到,他江新伟千辛万苦地将密码箱从张大旺那儿偷了出来,藏的地方居然是他张大旺家的船下。
    他要能猜到想到寻到,自己就把自己的头剁了助兴!
    “可是——它丢了啊!”想想时隔半年,风声过了后,自己去河边摇小船,扯着轻飘飘的短绳上来时,看着空荡荡的绳子头,春风吹过,心里凉飕飕的,只觉得这春寒,怎地这般的冷,冷到骨子里去了。
    审讯室里,江新伟还心痛得不行。
    如今,这事算下来也九年的时间了,他依旧心梗得厉害。
    悲从中来,眼泪说来就来。
    “我这辛苦忙活一场,最后落了个空,浑脱脱就叫花子唱大戏,穷开心了一场,也不知道拿箱子的金条和钞票,最后是便宜了谁。”
    “我、我、公安同志,你们别劝我,我心里苦啊!”
    李明亮等人:……
    他们也没想劝。
    芭蕉村里,听着热闹的潘垚笑得不行。
    旁边,周爱红也恨声道解气儿,“该,这是大江有灵,不愿意瞧着恶人得意。”
    潘垚点头附和,“财不进脏门,福不润浊人,这俩人狗咬狗,一嘴毛,手腕粗的绳子能断,确实有灵呢。”
    说来,绳子能断,说明那密码箱上真沾了怨憎不平的炁息。
    毕竟死得这样惨。
    山河有势,江水滔滔,冲刷平淡着煞气,顺带也将绳子冲断了。
    那厢,耳朵边还有江新伟大声吸鼻子的抽泣声。
    “我就是想起伤心事,一时控制不住,江这么大,河水往大河大海流,绳子断了,我寻都没地方寻……我我我,我恨不得拍醒自己这瞎聪明的脑袋!”
    “便宜了谁,到底便宜了谁啊!”
    要是密码箱没丢,有这泼天富贵,他至于如今还在兢兢业业么,眼皮子也浅,见着一身皮衣就挪不动腿了。
    江新伟悲愤。
    他轻易不想这事,一想就心痛。
    蓬头鬼娃娃尽职,尽数将江新伟悲愤又不甘的呐喊收录,芭蕉村里,潘垚笑着笑着,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瞪圆。
    等等——
    她好像这密码箱最后便宜谁了。
    顾菟当初去香江进货,第一桶金哪里来的?
    说来,它好像和自己提过这事。
    它说,它听了自己劝的话,外出去瞧大江大河,游啊游啊,正踌躇不知前路时,金蟾血脉让它的鼻子灵敏,在大江中嗅到了金银财炁。
    “水底漾着个密码箱,和石头绑在一起,打开一瞧,里头都是钞票和金条……嘿,可香了,是钱的味道!”
    潘垚:……
    我滴乖乖哟!
    原来,这个瓜,她不该喊妈妈一起吃,她得喊顾菟一起吃呢。
    ……
    第211章
    江新伟供认得差不多, 李明亮几人对视一眼,起身忙活开, 该去现场取证的,去现场取证,嫌疑犯张大旺也得寻到拘回。
    至于那一密码箱的钱财,东西入河,犹如泥牛入海,这是寻不到了。
    “欸欸, 该说的我都说了,绝对没有一句谎话,人不是我杀的,你们快放我出去啊!”
    银白的手铐相互碰撞, 有冷冷的声音响起。
    李明亮回头瞥了一眼,声音也很冷。
    “另一个事主的证词还未取到, 你还不能走,需要留在这里配合。”说完, 他上下打量了江新伟一眼,视线在他一身皮衣上扫过,打断了他还要出言的话。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 你身上还背了别的罪。”
    江新伟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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