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被云丹那摔门的声音震的耳聋,阿奴咯咯一笑,满意的缩进毯子里。
    跟阿波谈话后,阿奴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既然是纳达岩自己愿意的事情,不是被强迫,她心里的不安去了大半。两年以后,她就上门要人,向巴若是敢刁难,把丹派绑架了去换就是,那个可是他的亲侄儿。想罢她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就睡着了。
    阿波和罗桑看她笑得诡异,不禁摇头。罗桑偷偷将阿波拉到门外,压低声音道:“你没有告诉她,受戒之后才能修行?”
    阿波沉着脸摇头,罗桑松口气:“以后她总会知道,能瞒一时就瞒着吧,万一有转机也说不定。”
    之后的日子,阿奴定下心来休养。曾经在洛隆伺候沈青娘的阿霞被罗桑叫人接来专门做药膳,阿奴的大伯父伦珠索性将阿霞一家人都送过来。而果儿和亨珠、卓嘎等人则早就去了打箭炉,果儿在那等候沈青娘他们,阿霞希望女儿可以回到中原。
    双胞胎被阿奴叫来,他们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连妹妹失踪了两天都不知道。阿奴一直在考虑云丹的话,送去做‘扎巴’是不可能的,不过的确该让他们做些事了。
    她劈头问道:“我过成年礼的那天晚上在鱼尾葵树下亲阿吉拉的是谁?”
    啊?双胞胎红着脸,异口同声:“是我。”
    三人同时大惊失色,阿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问题问出一个这么劲爆的答案。
    在阿都的拳头拎起来之前,阿罗一脸羞涩的坦白:“是她扑上来亲我的。”
    阿吉拉搞错人了,阿奴和阿都松口气。
    两人虽然相像,但是族人们还是分的清楚,更不要说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吉拉。阿奴早发现阿吉拉对双胞胎特别好,以前自己说一,她从不说二,况且双胞胎小时候没少作弄她。那天她居然替这两混蛋出头,抱怨自己苛待了他们,阿奴就觉得奇怪了。看阿都那样,两人暗通款曲有些时间了。她的成年礼也是阿吉拉的成年礼,那天两人和刘仲被金杜扣下,阿吉拉大概等急了,加上又是晚上,没看清楚。
    可是阿奴又觉得不对,自己那晚虽然心情很差,还是注意到树下两人难解难分,不像是搞错啦。她本想让跟阿吉拉相好的那个留守寨子,另外一个踢出去跑短途马帮。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阿奴问道:“到底你们谁喜欢阿吉拉?”却见两人都抬头。妈妈咪呀!阿奴头大如斗,连忙换个说法:“那阿吉拉喜欢谁?”这下子阿都抬头挺胸,阿罗垂头丧气。
    已经选择过了那就好,阿奴的小心肝放回原地。这死妮子要是敢搞得手足相残,寨子里那些双胞胎的粉丝们会活吃了她。难道是阿吉拉那天发现亲错人,找到阿都后还特地又跑到同一棵树下再亲一遍?不过鱼尾葵树有好几棵,也不知道阿都指的是哪棵?算了,不管这一笔烂帐。
    阿奴决定让阿罗跟着益西多吉去跑短途马帮,阿都和阿吉拉成亲后留守寨子。听到阿奴的决定,阿罗心情又好起来,阿都却嚷嚷:“我也要去跑马帮。”
    阿奴没好气地对阿罗说道:“只能一个去,不是你就是他,你们自己选,拳头解决也可以。”阿都顿时没了声音,他打不过阿罗。
    阿奴问起这几天两人干什么了。
    两人互看一眼,最后阿罗坦白:“阿奴玛,那个洛桑傻了。”
    呃?阿奴吃了一惊。
    “他醒了就闹,我干脆给他吃了一点云丹说可以用来安静的药,他清醒后就变得呆呆的。。。”阿罗声音越说越小,偷瞄了妹妹一眼,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两人都退后一步,阿奴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候最可怕。阿罗急忙解释道:“我们也想让他变正常,不过试了了好多种药都没有效果。”
    阿奴一晒,药也能乱吃的。她想了一会儿问道:“吃饭睡觉穿衣服会不会自理?”
    “生活自理倒是没问题。。。”阿罗迟疑的回答。
    “那就好,关他几天,如果一直这样,那就通知丹派来领人,如果恢复了,回去接族人的时候把他送给达果家做奴隶,如果变得生活不能自理,那就糟了,”,阿奴慢吞吞的说道,随后一咬牙,“不管,还是送回去给丹派。”她三言两语决定了洛桑的未来,之前还想要怎么处理洛桑才能出一口恶气呢,这样最好,免得将来这人再搞什么名堂。反正当初只说留一条命就好,没说不能将他变成傻子或者卖掉。
    几天后,阿奴通知丹派来领人。洛桑的智力没有退化,不过记忆力散失了一大半,至少不记得阿奴了,生活自理却没有问题,既然这样就算他新生了,阿奴很慷慨大方的放人。丹派看见洛桑完好无缺,终于放下心来,他害怕中途有变,赶紧将人带走,连口茶也没喝,自然没有看见阿奴在他后面笑得意味深长。
    阿奴发现云丹给洛桑吃的是鸦片,没有听说过鸦片有这种功能啊?还是阿罗后来给他吃错药了?阿奴觉得不可思议。她叫阿罗重复那日的情形,阿罗翻来覆去讲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体会到昆达那时候被阿奴逼供的痛苦。最后他用拳头逼着阿都换自己下场,飞奔去找云丹。
    云丹赶来的时候,阿都已经两眼发直,见他来了,如释重负,指着云丹扔下一句:“问他。”两人飞也似地跑了。
    云丹那时候也在场,阿奴问了他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新的内容,就是服药后,阿罗和阿都对洛桑说过‘你是个傻子’,难道鸦片能催眠不成?阿奴又将阿罗说的那几种药物看了看,汗,其中还有一种是毒药。她想就是将药给动物吃了,也试不出效果来,不过下次看见洛桑之流的仇家倒是可以试试。
    云丹被那天阿奴说他‘吃白食’刺激到了,各色补品流水价送来,这种滴水成冰的季节,居然还有鱼。随后此人天天厚着脸皮来蹭饭,冷嘲热讽都赶不走他,阿奴讥笑他雁过拔毛,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再蹭一些回去。两人像美苏一样对抗升级,常常殃及池鱼,若是有能力发动星球大战,这两超级大国肯定会不惜成本。最后每到饭点,连罗桑和阿波都避之惟恐不及。只有云丹自己乐在其中,沈夫子不是说过 ‘秀色可餐’?他发觉看着阿奴的确可以下饭,特别是她生气的时候。
    养了一个冬天,夏天到的时候,他们又要出发前往打箭炉。阿奴长高了些,脸色红润。罗桑捏了捏女儿的脸,肉也多了不少。阿奴嗔道:“阿爸这样子怎么像在检查猪膘一样。”
    罗桑满意地笑眯眯:“那也是一只很漂亮的猪。”
    众人喷饭。
    云丹看见阿奴嫌帷帽碍手碍脚,干脆叫人做了一件白色面纱送来。他犹不满意:“还是用幕离更好。”
    幕离是什么?阿奴挑眉。
    罗桑失笑:“是那种将全身都罩住的帽子。”
    阿奴将面纱系在发辫上,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路上风大,戴着帷帽很不方便,这个好用多了,她闻言朝云丹吐吐舌头:“那不就跟个笼子似的,你自己戴吧。”一层轻纱里罩着个胡子大叔,真真考验路人的想象力,阿奴自己想想都笑个不停。
    面纱上那位天才裁缝居然缝了一圈金片流苏,钱啊!放在脸上多可惜,又不是舞女。阿奴将它们全部剪下来没收。众人摇头,此女没救了,云丹当场黑了脸:“那些圆金片是用来压面纱的。”阿奴顿时红了脸,众人大笑。
    阿奴本想临行前去谷布神山再看看纳达岩,却一想去了也见不了,徒增伤心,一狠心直接走了。
    他们这次没有走邦达草原,而是改道察雅至察木洛(芒康盐井)。云丹顺便回家一趟,他在外游学好几年了。察雅香堆拉格头人的庄园离察木多很近,慢慢走三天就到了。一路上云丹嘴不停的介绍察雅的风土人情,直到阿奴听得厌倦为止。她心里觉得奇怪,以前这人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像老母鸡孵蛋一样宝贝,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阿奴问道:“人常说‘江达的门站不得,察雅的人惹不得’,江达风大,而察雅人好斗。。。。。。”随后阿奴扫了云丹一眼,闷着头笑,这人脾气大,像只蟋蟀似的,用草根微微一撩拨就着急上火。
    云丹难得没有生气:“要说好斗,我们哪比得上三岩人,我们察雅人很友善,最是热情好客。。。。。”
    话说出口,连罗桑都绷不住脸,赶忙纵马跑到前头,徒弟正在努力讨女儿欢心,实在不能给他漏气。
    香堆依山傍水,是察木洛(盐井)经察木多往拉萨或者转道青海玉树的交通要冲,北上还可以经贡觉过金沙江往中原,一路上都是熙熙攘攘的客商骡帮。这里家家做青稞酒卖给过往行人,驮帮也要在这里采买牛粪、木材做燃料,还有补充给养。尽管是小型的贸易,但是挡不住积少成多,让香堆拉格头人富庶一方。
    这里还有一种传说是文成公主留下方言叫‘马盖’,与康区的语言不同。民间传说当年文成公主进吐蕃的时候,在香堆住了很久,随行的五百宫女很多到了适婚年龄,纷纷嫁给当地人,所以当地的语言夹杂着汉语。但是云丹说了几句,两人都觉得既不像吐蕃语,也不像汉语。反正这里遍地都是文成公主和格萨尔王的痕迹,到底是真的还是杜撰的就不知道了。
    这里有著名的吐蕃东南的红土地,从察木洛那里延伸过来。谷地宽阔,山色秀美,殷红色的巨大山体做底色,间杂着黑色,灰白色和绿色的条纹,上面已经是郁郁葱葱,不时可以看见雨水冲刷山体后形成的巨大沟壑和光裸的岩石。
    沿着如黄绸一般的麦曲河,翻过山谷,傍晚时分,拉格头人那紫红色的高大庄园展现在眼前,夕阳的余晖中如火焰般美丽,众人惊叹不已。
    云丹兴奋的骑马冲下山,庄园的门大开着,奴隶们鱼贯而出,前头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正张开双臂迎接他。
    随后的几日,阿奴觉得情形不对,云丹那美丽的母亲顿珠和两鬓已经斑白的拉格头人像看儿媳妇一样对着她嘘寒问暖。礼物堆了半间屋子。主人的确热情好客,阿奴却如坐针毡
    她不顾两人的挽留,催促罗桑起程,云丹照样跟着。身后山坡上,拉格头人扶着顿珠摇摇相望。阿奴冷哼:“你不陪你母亲吗?”
    云丹摸摸胡子:“我说过了,要去中原。”
    他抬头打了个长长的唿哨,算是告别父母,随后纵马先走,同时在阿奴的马上狠抽了一鞭,阿奴尖叫一声,马受惊狂奔,云丹哈哈大笑骑着纳森跟上,惊马瞬间奔出去老远,罗桑气得在背后大骂,示意拉隆等人追上。
    等阿奴将马控制住,两人已经将队伍甩出老远,阿奴再不肯搭理云丹,慢悠悠的骑着马等着马队赶上。
    自从云丹认识阿奴开始,身边都是一大堆的人,最少也有阿仲跟着,想起来,两人竟然没有单独在一起呆过。虽然云丹讨了个没趣,可是难得的独处时光还是让他心情愉悦。
    然而天不从人愿,没有走多远,一彪人马从红色的山坡上冲下,烟尘里一个个彪形大汉直眉楞眼,横刀立马,就差没有唱‘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数一数,不过七八人,领头的老兄很眼熟,贡觉三岩巴罗帕厝的旺丹筒子是也。
    阿宝杀了他弟弟啊,阿奴吓得低头又抬头,忘记了,自己戴面纱了。
    那几个土匪直勾勾地看着阿奴,饶是阿奴脸皮厚,也挡不住这些人的热烈目光。阿奴凑近云丹告诉他旺丹的身份,同时示意云丹解决。要不是他随手一鞭,就这几条土匪敢劫罗桑的大队么?
    云丹想想,对着旺丹道:“这里是拉格头人的地界,你们越界了,你曾经在东拉山下夜半袭营,不就是要杀我,如今又遇上了,决斗吧。”
    阿奴气得伸手想给他一鞭,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旺丹大吃一惊后,豪气的应道:“你原来是香堆的云丹?是个好汉,好!不过你要是输了,你的妻子就归我了。”他用马鞭指指阿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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