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与梵觉得,时也不该问自己这个问题,就算要问...也不是现在问。
    脑子像浆糊,黏兮兮的搅不开,又像老式录音机里的磁带,一抽一抽,词不成歌,曲不成调,像是乱了节奏,但也想不起来原先的节奏是什么,明明在有窗、有光、有空气流通的房间,自己却活的像密闭的压缩罐头,挤压氧气,挤压太阳穴、挤压胸腔。
    时也的手仍旧捧着程与梵的脸,第二个吻随时就会落下来。
    如果换做以前,程与梵绝对不会等这个吻送上来,包括刚刚的第一个吻,她也不会等,她会先主动...无论亲吻还是早安。
    或许昨天发烧,烧退了很多东西,程与梵觉得那一剂的退烧针,不仅烧退了额头热度,也烧退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跟行事能力。
    她很累,累到连一个吻都不愿意接受。
    别偏过头,脸颊从时也的手心脱离,程与梵语气淡漠,两眼间神态疏离
    阮宥嘉叫你来的?
    时也一愣嗯...
    不等她想好怎么说,程与梵又是一声漠然
    她跟怎么说的?
    她...她...
    不用瞒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时也心里咯噔一下重逢前记忆停留在高中时代,那时候的程与梵很暖,无论做什么说什么,总能面面俱到的为所有人考虑,阮宥嘉说她是火球,但有一点没说清楚,她是一个可以照亮别人的火球,但却从不用自己的温度去伤人。
    重逢后她的性子,的确因为闻舸的事情有了很大变化,但你只能说她冷,但绝对不是强硬疏离,剥离那层寒冷的外壳后,她的内心依然是温暖的。
    而现在,这种冷+硬+强烈的疏离漠然,让时也瞬间无措起来,她朝着这人的脸上望去,下颌的线条锋利无比,拉直的唇角,像一把削尖的利刺,无一不在抗拒...在抵触,这样的程与梵不管是重逢前,还是重逢后,自己都没见过。
    时也摸不清,小心翼翼地说:阮宥嘉是和我说了一些...但是我...
    话音未落,程与梵从病床上起来,身上的衬衫皱得厉害,横七竖八的纹路,像是在无声映衬此刻的凌乱。
    一会儿医生会来查房,趁早你先走吧,有话等我办完出院再说。
    程与梵没等时也,也没问她等会儿去哪?她们聊的话..又要到哪里去聊?
    这两句不像商量,更像下达某种命令。
    时也别说拒绝,就连询问的权利都没有。
    怔怔的看着她,眼底茫然...时也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一样。
    我...
    我走了。
    程与梵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
    ...
    阮宥嘉在办公室凑活了一宿。
    见天亮了,正打算过去看一看程与梵,没想到这人就不请自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时也呢?
    我让她先走了,怕一会儿人多不方便。
    程与梵多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整个人的感觉很清瘦,不知道是不是太清瘦,她的脸色也发白,不用靠近...骨子里的冷漠,便止不住的向外散发。
    阮宥嘉拢着胳膊,眉心下意识的蹙起,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很强烈。
    烧退了吗?
    嗯。
    那...现在,还能看见吗?
    程与梵知道阮宥嘉问的谁,她可以直接回答能还是不能,但她没有,而是很牵强的扯了下嘴角
    你是想问闻舸吧?直说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还揣着呢。
    这个语气....
    阮宥嘉的思绪瞬间坠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们彼此认识的时间足够长,也足够了解对方,所以完全可以抛开那些无所谓的客套。
    阮宥嘉吸了口凉气,把想要发火的情绪压住,看在她身体不舒服的份上,不想斤斤计较
    有没有再看见闻舸?
    程与梵挨了骂,终于能好好说话了没有。
    阮宥嘉说:你先请假,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去看医生,我陪你或者让时也陪你都可以,但我觉得最好能让时也陪你。
    程与梵的手摸进兜儿,像在找什么,过了会儿又拿出来,手里就多了一支烟。
    你为什么会觉得最好能让时也陪我?她才认识我多久?你觉得这样好吗?
    你问我,你自己没有想法吗?阮宥嘉走过去把她嘴上烟夺下来,扭头目光不错的望着她你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知道你觉得我把这事告诉时也,让你不舒服,但是你发高烧在家里晕过去,时也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你知道她给你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消息吗?如果我没有告诉她,你认为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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