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郎跟过来:“这里头的牵扯可复杂了,我便是和你说,你恐怕也弄不明白。但我可以告诉你,苏悠在里头一定没事,有人会去救她。”
    阿俏看着他:“能有谁?苏悠姐姐的那些家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怎么会来救苏姐姐。”
    “便是有在乎她的人,你放心好了。”赵六郎道,“你苏姐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呢?”
    他一开始也没明白,秦家为何突然会这般不理智的对付起苏悠来,但稍稍一想,便猜到了大概。
    新政能推行靠得就是苏悠和叶氏香方,她一个女子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嘉惠帝心里能舒服吗?必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秦舒他也不是个傻的,几个月前知道选择站在东宫这边,眼下突然又对着干,必然是因为秦昭仪升了位分,有些自以为是了。
    所以他这会儿不敢冒然出手,只等宫里的那位下指令了。
    阿俏听得确实糊涂了,赵六郎只好又解释道:“那血玉盏是太后赏赐的,你苏姐姐若是这会与秦家人硬碰硬,是会吃亏的。你且等等,只要户部把钱还给你姐姐,交了钱,一定平安出来。”
    阿俏心里愧疚不已,这般听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掉,冷风一吹冻得红紫。
    赵六郎瞧着也头疼,拿出帕子递给她:“别哭了,这么晚了,府衙又离你的宅子那么远,你当真准备走回去?你认识路吗?”
    阿俏被哄着上了马车。
    人刚走了没多久,吕公公便来了。
    曲仁平前脚刚把人给关起来,后脚看见太子的人来了,他脊梁冒冷汗:“敢问吕公公所来何事?”
    吕公公还礼,直接问道:“苏姑娘人呢?”
    “这……苏姑娘暂时被收押了……”
    “糊涂!不过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苏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是你说关就关的?”
    吕公公觉得曲仁平当了个糊涂官,把手里紫金锦盒的东西递上前,打开:“这是西域进贡的血玉,这么大颗的血玉,整个西域都只得这一块,瞧着可够两个玉盏了?”
    曲仁平望着盒子里与盘大小的血玉,险些惊掉下巴,同为血玉,面前的这块可是极品血玉,何止是够,简直价值翻倍。
    吕公公又道:“殿下说了,让你给拿去还给秦家,若是他觉得还不够抵,可让秦大人自个儿来宫里头与殿下说。”
    曲仁平连连称是,心里头已经给苏悠又定了一层身份。
    吕公公说完又亲自去牢房里把人给带出来,苏悠看着曲仁平捧着一个紫金盒,里面放的是血玉,便知道了周沅又来帮她解围。
    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不想周沅来帮她。
    遂拒绝道:“曲大人,这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我不能收,更不能以此来作赔偿。”
    “这……”曲仁平看向旁边的吕公公,一脸为难。
    “苏姑娘宽心,殿下的意思是,当初颍州赈灾是苏姑娘慷慨解囊救了灾区百姓,所以今日就当是还了姑娘的情。”
    苏悠愣在那,没吭声。
    原来周沅已经知道了她捐赠一事。
    吕公公见她有些犹豫,又道:“殿下还说一恩一报,都该要分清楚的。”
    苏悠想起那日周沅被自己伤狠了的模样,又觉得他应该不会再理自己了,或许眼下还她人情,也是一种与她割离开的态度,才会特地说明,要分清楚。
    倘若是拒绝,倒显得自己心虚了。
    见她没再推辞,吕公公嘴角露出笑容,回头看了眼曲仁平:“那就麻烦曲大人送去给秦家吧。”
    从府衙出来,已经亥时了,外头还飘着雪,街道无人,漆黑一片,只余府衙门口的马车上,挂了灯笼。
    吕公公备好了马车,领着苏悠:“苏姑娘时辰很晚了,也叫不上马车,您坐马车回去吧。”
    苏悠点了头,没有多想便跟了过去。
    她上了步梯,刚掀开帘子,就见里面的人端然坐着,从她握着帘子的手缓缓望向她:“苏姑娘可要上来?”
    苏悠一时顿在那。
    “孤就这么一辆马车,苏姑娘若是介意,那便走路回去吧。”
    他语气清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苏悠略显尴尬,她刚才并没有想到周沅会来,所以才想着上马车。
    但她也确实没有过问就上了马车,眼下见人在里面又要走,未免有点太装了。
    苏悠踩稳步梯,撩开帘子,坐在了马车的外侧。
    “多谢殿下。”
    她甚至没敢看他。
    冬日的马车帘会换上些厚重的锦帘,但夜里风雪大马车行起来便会吹开缝隙,坐在外侧,就是在挡风。
    不过比起走路,已经好了很多了。
    两人在马车里无话,狭小的空间里静默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苏悠坐着有些局促,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殿下今日特地来此的吗?”她其实挺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见到周沅,尤其是出现今日这种情况,她只会觉得压力与苦恼。
    周沅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蹙眉欲言又止,问道:“怎么?”
    苏悠垂着眸:“没什么,麻烦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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