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的,是个颇为儒雅的中年人,名字听华青芷说叫王崇宁,面相和王继文有几分神似,正端着酒杯,等着华俊臣的回答。
    华俊臣坐在对面,看模样颇为不悦,略微沉默后,轻哼道:
    “湖东道向来太平,我未曾撞见过贼寇,又岂会有除暴安良的机会。”
    “那就是一事无成。”
    王崇宁微微摊开手:“王某再不济,也拿出过几幅画。华兄文不成也就罢了,武艺高强的名头吹的震天响,结果一件正事儿没干过,谁知晓你正儿八经动手,有几斤几两?”
    华俊臣就没出过江湖,生平履历都是和人切磋,实战确实没有,面对这直击痛点的嘲讽,虽然心头恼火,但还真没话反驳。在憋了半天后,余光发现夜惊堂站在外面,便沉声道:
    “习武之人,行必有章杀必有法,岂能为了自证武艺而杀人,等日后华某匣中剑出鞘之日,你自会知晓华某斤两。闺女一人在家,华某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
    说罢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对李国公行了一礼。
    李国公早习惯了两人这样互怼,因为互有胜负,王崇宁被气走的也不在少数,当下也没太往心里去,起身开始客套,准备散场。
    而王崇宁把华俊臣怼自闭了,心情颇好,还起身相送道:
    “那王某可拭目以待了,华兄走好。”
    “哼……”
    华俊臣起身拂袖而去,都懒得回话,等快步走出大门,厅中之人看不到后,才转头看向跟过来的夜惊堂:
    “你怎么来了?”
    夜惊堂走在跟前,回头看了看:
    “小姐操心华伯父,专门过来接华伯父回家。这王侍郎的嘴着实不饶人……”
    华俊臣虽然恨不得踹王崇宁两脚,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住了温文儒雅的仪态:
    “我年少时相貌俊朗、武艺过人,总是压王崇宁一头,他心里嫉妒罢了,不用和这种闲人一般见识。”
    夜惊堂感觉华俊臣都气的今晚上估计睡不着了,但华伯父说不往心里去,他自然也不会逮着这事儿不放,转而道:
    “小姐就在门外,今天去棋社的时候,还遇到了三个贼寇……”
    华俊臣听见这话,目光微凝,酒意都散了几分:
    “青芷没出事儿吧?来的是什么人?”
    “小姐无碍。据官差后来查问,劫道的人是‘茫山三雄’,崇阿道那边的匪寇,武艺稀烂,我踢了一脚沙子,趁着揉眼睛的功夫,三拳两脚就给放倒了……”
    “茫山三雄……”
    华俊臣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没听说过这杂鱼名号,见夜惊堂已经解决了,又问道:
    “有没有问出谁派来的?”
    “据这三人招供说,是从江湖上听见了小姐找到雪湖花治病的消息,才过来碰运气,也没人指使……”
    华俊臣听到这里,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出门老遇见匪类,原来这些贼子是冲着雪湖花来的,上次的蛇峰五怪,肯定也是为此而来,恰巧被赚赏银的青龙会杀手给堵住了……”
    两人如此说话间,很快在仆从送别下离开了国公府,管事也迁过来了马匹。
    华俊臣今天喝了不少,人有点飘,并未上马,而是徒步走向停在街边的马车,想过去慰问下遇到贼子的女儿。
    结果他刚走到一半,跟在身侧的华安却放慢了脚步。
    华俊臣略显疑惑,回头看向夜惊堂:
    “怎么了?”
    夜惊堂身形笔直站在原地,耳根微动,听着建筑群深处的风声,明显感觉到了两道气息藏于暗中。
    一道很清晰,应该是没步入天人合一的杂鱼。
    而另一道极难捕捉身位,绝对是顶尖高手。
    夜惊堂不清楚是什么强人藏在暗中,这时候肯定不敢大意,见华俊臣回头,他笑道:
    “有点尿急,我去巷子里撒泡尿。”
    “?”
    华俊臣摇了摇头,本想自行去马车那边,但他也喝了一肚子酒,听华安这么一说,倒也有点需要释放的感觉。
    此时又跑回国公府借用恭房,难免和王崇宁撞上,客套起来也麻烦,他想想便转身走向暗巷,还不忘给遥遥眺望的闺女解释一句:
    “为父四处走走醒醒酒,你稍等片刻。”
    “哦……”
    华青芷自然不知道这一老一少要干啥,当下也没多问。
    夜惊堂瞧见华伯父跟着一起去撒尿,倒也没说什么,相伴进入了侧面的巷子。
    呼~
    如霜月色洒在青石巷的墙壁上,地面除开些许飘落的树叶不见任何杂物。
    踏踏~
    两道脚步往深处前行,夜惊堂沿途也在仔细感知,明显察觉到藏于暗处的人一直存在,他确定过两人大概方位后,待转过巷子拐角,便抬手示意:
    “华伯父先请,我在这盯着。”
    “呵,你还真是贴心。”
    华俊臣来到拐角后,解着腰带,还不忘感叹一句:
    “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儿子,今天非把王崇宁气死……”
    夜惊堂轻笑了下,也没回话,来到了拐角后,便想故技重施,趁着华伯父方便的时候,偷偷把潜伏之人解决了。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他刚走出拐角,藏于暗处的两道气息,竟然在无声无息靠近,很快就来到了十余丈之外的围墙内,而后便是:
    咻~
    一声破风急响。
    夜惊堂余光看去,却见一把飞刀激射而来,目标直指他眉心,明显是要把他这护卫灭口。
    夜惊堂瞧见此景,便知道这两人不是冲着他来的,毕竟若是知道他身份,不可能拿飞刀来射武圣,为此做出了来不及反应的菜鸡模样。
    呛啷——
    也在此时,巷子里响起了一声清澈剑鸣。
    华俊臣晕乎乎的解着裤腰带,还没把家伙事掏出来,就听到了急促破风声,虽然实战经验欠缺,但反应还是对得起中游宗师的水准,腰侧佩剑瞬间出鞘,身形几乎横移到了拐角外。
    叮~
    金铁交击声中,爆出一点火星。
    距离夜惊堂上有三尺的飞刀,瞬间被宝剑从中一分为二,弹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而夜惊堂也是此时才做出措不及防的模样,迅速后退两步,看向左右:
    “什么人?”
    华俊臣醉醺醺的脸色几乎瞬间化为冰冷,持剑斜指地面,转向了飞刀袭来的方向:
    “何方神圣?”
    呼~
    围墙后先跃出一道身影,落在了几丈外的巷子中,头戴斗笠黑巾遮面,手里拿着一把长刀,看身手最多是个入门宗师。
    华俊臣感觉贼子没他厉害,本来还暗暗松了口气,不曾想下一刻,瞳孔便是一缩。
    只见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从斗笠刀客背后走了出来,远看去就好似一个人,忽然分身变成了两个。
    华俊臣可不信世上有分身之术,但他无论怎么看,都没看懂后方的黑衣人,是怎么出现在斗笠刀客背后的。
    动静之间能让他完全捕捉不到行迹,不用想也知道是入了天合一之境的枭雄。
    北梁的的武魁,已经被夜大魔头宰了五个,剩下的人本就不多,华俊臣心中微沉,惊疑询问:
    “阁下是阴士成?”
    暮云升不敢让‘重出江湖’的消息走漏出去,在没灭口之前,肯定不能表明身份,在显山露水后,便负手站在了原地,没有任何言语。
    而前方持刀的柯愈,则压着嗓音道:
    “华大侠不必紧张,我等过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打听一件事情。”
    华俊臣见这两人现身就对华安下杀手,可不觉得这俩人会是好说话的善茬,心头如临大敌,面色倒还算镇定:
    “华安,你先下去,我和这两位朋友聊聊。”
    “……”
    夜惊堂站在背后,本来在演戏的,听见华伯父让他先离开,明白华伯父是自知不敌,怕待会都死在这两人手中,让他先走。
    夜惊堂虽然毫无危险,但心里还是免不了有点感动,正想言语,不曾想对面先开了口:
    “能不能走,可由不得华大侠。华大侠把所知全盘托出,我等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若心存侥幸,下一把飞刀就不是我出手了。”
    华俊臣握着宝剑,稍作迟疑,询问道:
    “你们要什么消息?”
    柯愈开口道:“华大侠据说前几天去了朝堂的禁地,打探到了‘仙丹’的确切消息,可方便告知我等?”
    华俊臣一愣,莫名其妙道:
    “你们从哪儿听来的?我要是潜入过朝廷大禁之地,轮得到你们来找我?早被十二所抓了……”
    咻——
    话语未落,巷子里再次传出破风急响。
    这次威势比刚才强太多,华俊臣都没看清对方出手,一枚铜钱便已经到了面前,他迅速抬剑格挡,铜钱内裹挟的强横气劲,却硬生生压弯了剑刃,直至撞在胸口之上。
    叮~
    嘭——
    华俊臣身形当即被撞退,往后滑出直至被夜惊堂扶住才站稳,眼底错愕看着后方不言不语的神秘强者。
    柯愈等师父出完手后,声音微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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