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时有一个男朋友,高三结束分手了,来这边上大学之后谈了几个,都不咋地……”
    庄翊犹记得安云暄说过的这句话,她以一个尴尬的笑容收尾。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三分是因为他真的不在意这些事,三分是想以自己的绅士风度安抚这个紧张的女孩,剩下四分全都是装X了。
    给自己使了个大绊子。
    他的性观念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从此他要求自己坚守底线,保守自己的清白之身,也必须从方方面面尊重女性。简言之,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未来伴侣有怎样的过去是她的事。
    说得轻巧,真正面对的时候方知自己的宽宏大度都是装的。
    庄翊站在浴室里,冷水从顶上的喷头倾泻直下。进入到云城的夏季,自来水管直流的冷水达不到庄翊想要的透心凉标准,他的身心都平静不下来。
    他伫立良久,昂着头放任水流激荡过眼眶。思绪万千的他,手最终还是伸向了罪恶之源,这一场冷水澡起到了反效果。
    在他对自我的高要求下,他不允许自己去想象安云暄过往的性经历。她的第一次要么是与高中时那个男朋友发生的,要么是与大学后认识的几人里发生的,对此他只是感到遗憾,没有能够分享到她最青涩的性体验,但他们还能在婚后一起体验他的新阶段。
    未成想那个和她共享了初夜的人,是他看着长大的辛越。
    对于看着长大的辛越,庄翊始终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俯视感。即便辛越是他的同辈而非小辈,庄翊也不会摘下给辛越安上的“毛头小子”标签,辛越就是那么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富二代公子。
    他们相差八岁,到辛越有记忆的时候,辛雷已经发家,大嫂惯着儿子,辛越沾染上了一些公子哥都有的习性。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辛越在他高中那个女朋友之后就再也没交过女友了。要说他洁身自好,又在高一的时候就被翻出了避孕套,要说他性开放,却把所有追求者都拒之千里之外。
    反过来想,辛越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被安云暄分了手才不再另谈恋爱的。是好是坏,辛越都在安云暄身上存在某种情结。
    这个飞扬跋扈的骄纵小子竟然是个情种。
    庄翊想起了小时候的辛越,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到灰头土脸,回来噘着嘴和他妈妈说“我才没有错,是他先犯的贱”,被辛雷暴打了一顿;又想起了初中时的辛越,双肩包只有一边肩带被拉得死长,松松垮垮地挂在右肩上,身后跟着一帮穿着校服的兄弟,吆喝“今儿我请客,尽情了喝”,被开车路过的辛老四抓了现行,一通电话打给辛雷,又是一顿暴揍……
    剩余的是庄翊可悲的想象。高一的辛越身形已经出落到少年与成人之间,庄翊假期回国时见过辛越一面,想象里用的就是这个辛越的形象。
    那一年的4月17日,下午16时03分,这是资料里随着翻页一晃而过的开房记录。空调房里,酒店标配的白色床品上,少年辛越趴在安云暄的身上,捏着她的乳房在乳尖上亲了一口,试探性地嘬了一下奶头,望着她问“可以了吗?”,安云暄说好,辛越笨拙地撕开了那个银色的避孕套包装。
    他们的性器紧密相接,男孩一番顶弄,两个人都痛得咬牙,最终他入侵了她的领地,他们从最初的疼痛逐渐过渡到纯粹的原始欢愉中,房间里交织着喘息与呻吟……
    庄翊的可悲在于,他想象中的安云暄是她现今的形象,一个活泼灵动的都市女孩,不是事情真正发生时谢金妹的外貌。
    他只知安云暄的脸庞,而想不出她裸体的具体模样。
    但辛越见过,抚摸过,亲吻过,在她的身体里进出过。
    他看不起的辛越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东西,他曾以为不重要的东西。
    庄翊在妒火中发泄了出来。
    其实不用进行如此漫长的分析的,早在他知道辛越是安云暄前任的那一晚,他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努力装出来的温和长辈了,否则他说不出让辛越来当伴郎的挑衅话语。辛越那种粗线条有没有察觉到不好说,庄翊自己注意到了失仪。
    他远不是他想伪装出的君子,他是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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