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并非此江水族,若说外地的妖族,他若要去查妖籍,询问周边妖口,有没有我这个存在,却是麻烦。
    于是踟蹰不前,只得随意寻了一处被水淹没的石屋,清理了一番,在此修行一段时日再说。
    八万入了水中,直奔着水府而去,但却碰壁了去,那螺女并不理会他,对于天降的城隍,也是属于“无欲则刚,浑然不想打交道,况且敖青也没吩咐过。”
    八万没见到田螺娘娘,便四处打听那鲤鱼精,他做事算不得缜密,反而将那龙女知晓了去。
    龙女观摩了一阵,发觉其修持的乃是《天鼋定命大法》,此法乃是龙宫龟丞相一脉的大法,号称能掐会算,明事理,知鬼神,善谋断。
    当即暗暗道:“父王要我谋求的机缘不小,那人来历广大,若能做成侍女,也比找个野龙嫁了好上千倍,万倍。”
    于是主动出击。
    “前辈,可是在打听我?”龙女游了出来。
    那八万有些尴尬,只道:“此前听闻仙子要报恩,赤珠儿他不懂妖类修行缘法,需得一事一了,因而我特意前来,与仙子了断这股缘法。”
    龙女露出悲哀之色,开口道:“难道我连报恩也不配么?”
    “倒也不是,只是我那赤珠儿如今也没甚需要报恩的,若是说以身相许,他年岁极小,如今又修行了,只怕要几百年,才懂得事理。”
    “若说功法,如今修持水德,乃是碧波教主传下的堂皇大道。”
    “若是钱货,他跟着我们公子,自然是不愁的。”
    “若说前途,那就更不用说了。”
    八万道:“赤珠儿心性天然,做事不求回报,你只将这道缘法断了,我给你一个法子,只需救得三个落水之人,便算是报了恩情如何?”
    那龙女本来准备好的剧本,戛然而止。
    她只想哭诉,自己不是来报恩,是想求恩公收留,说自己是龙宫婢女之女,被主母为难,逃了出来……
    只得木然点头:“好,是我没有缘法,得蒙贵人搭救,救人本就是应得的,我一心持善,修持的也是碧波教主的水德之道,此时虽然身弱,但至于将来有所成就,必报恩情,若违此誓,必受千刀万剐之刑!”
    如此誓言,顿时叫八万动容:“此缘已经过去,你怎么还主动加深,这誓言可是那么好实现的么?千刀万剐,这是极刑啊!”
    随即叹息道:“姑娘自便吧,我劝不了,也不敢问什么难处了,公子说人唯自渡,修功德,也不是修外功德,而是修内功德,自满自圆,自性成仙,成佛,希望姑娘不要走入歧途。”
    说罢便离开了青江水府。
    龙女抿嘴,如今除却她靠着誓言牵扯挂靠上缘法,已然断了龙王所说的缘法了。
    但是她不后悔,八万刚刚所说的什么:“自满自圆,自性成仙成佛”,让她生出一股气性来:“我这一生,难道就是如此任人安排的么?就因为我不是一个龙子,所以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只能依附在男人名下?九洲这么多的圣母,道姆,不见得都是如此,我今起了誓言,往后修成仙,成神,再来报答,自是不同,不叫他们再将我轻瞧了去,父王也不必为龙女们前途着想了去,只需以我作个榜样!”
    一时间,其身上龙相失了不说,竟然有鱼跃出水,腾空化鹏鸾之意。
    正是合了娲皇娘娘造化,化作了山海奇兽:“飞鱼之相”。
    何为飞鱼,鱼身蟒首,有一角,眼能通雷,双鳍能展,腾飞自若。
    目前这龙女还没有完全异变,但已经初步改变了自家跟脚。
    只待时机,便可出水,一飞冲天,天下大可去也,既有龙性,又有鸟习。
    八万回到城隍府中,跟着熊昱说了那鲤鱼精发的誓言,赤珠儿都吓到了:“都说不让她报恩了,怎么发这么狠的誓言,千刀万剐,不得疼死。”
    熊昱认真道:“天庭有一道剐龙台,乃是专门剐龙之所,将肉一片片割下来,可称为脍,原先是雷鹏一族想出来的,这鲤鱼精必然是龙宫跟脚,不然不会以此严厉发誓,只看她或许身不由己,能对自己这么狠,将来说不得有所成就。”
    不过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嘴,并没有吩咐两人再去一趟,一个鲤鱼精而已,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精力。
    而另外一边,大周蒿京镇南候府门外,候府庶子,终于出了这深宫大院,听闻罗洪自愿分家,不再与候府半分关系,主母当即给他蒿京城外三十里乡下的一处小庄子,并银五十两就是,连奴仆丫鬟都没有配一个,便将他放了出去。
    罗洪深深呼吸一口,眼中全是脱离樊笼的兴奋,和对主母小气的讥讽。
    “从此往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水深任鱼跃,不管了,庄子直接卖了,直接往青江府,那边通联大海,许多修炼资源价格都便宜,还有那么一处资源,只要迎娶龙女,便可占据先机,得三分龙炁入命,将来天下大乱,占据青江府地,坐拥入海口,必成大势!”
    罗洪这么思虑了一会儿,便迅速离开了。
    而此时,整个九洲的气氛已经渐渐转变,地母娘娘将罗酆六天多净化出来的大地本源,散回阳世,做了许多野生灵脉,催生了诸多异种,加上娲皇娘娘改了造化法则。
    一时间,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小山大的野猪”下山袭击村庄。
    成群结队的猛虎,盘踞一山,打劫来往的路人。
    荒废的山神庙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山魈,自称山神,索要祭祀血食。
    这种事情,虽然大部分都是神道地祇管辖,但毕竟不能面面俱到,于是各地的什么武侠门派,仙道小派,便纷纷起来“除妖降魔”。
    原本名声不显的武夫,此时因为除了一头大虫老虎,因此成了打虎英雄,或围猎了一头彪熊,一群人就成了“猎山把头”。
    一时间,遍地开花,各乡各县就都有了这种情况。
    武夫若得名望,必成此地一霸,或联合起来抵抗官府税收,或者联合起来打压地主,又或者开设武馆,道馆,收拢人手,便是能有几人诏安,又有人几人真的安生,能受得了官场鸟炁。
    黄天不仅仅是催发了天命气运之子的天命,那些什么英雄好汉的天命,也都激发出来了。
    人道大乱,仙道却大昌,那些个散落各地的小门小户,不过练气左右,感应天地之间的灵气浓度高上数倍,纷纷欢喜,借着破烂功法,突破筑基的好些个,初步长生久视,便谋划起更多修行资源,于是广收门徒,聚敛财富。
    便是青江府周边都出现了好几出情况,叫城隍府忙碌,熊昱不能好好看小说了。
    青江府辖管八县,这日八县城隍一齐来至,便是要问熊昱这个新城隍,如何解决因为天地元炁升腾,带来的种种变化。
    “府君,我们元溪县,近来出现了邪神,讨要下面村庄祭祀之事十三起,还有山中奇兽伤人之事八起,那元溪之中,又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条大蟒,浑然十七八丈,吃尽水族不说,还惊骇得好些浣衣的妇人,现在人心惶惶!”
    “府君,还有我们青山县,那青山之上,起了一条大蜈蚣夜里吞吐妖丹,将整座青山萦绕毒气,山民不敢入内。”
    ……
    八个城隍七嘴八舌的说出问题,最终目光就是落在熊昱处,希望他能拿出个主意。
    熊昱却道:“金丹以下的妖物,你们自行解决,有功的,我都会计量一笔,金丹往上的妖物,伤过人的,给列一张红榜,没伤过人的,立一张黄榜,我却亲自走一趟,或是打杀了,或是招安了。”
    “此种怪物,将来只会越来越多,你们需好生教化本地,这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且演示一回,第二回时,还不知道怎么处理,作为,那这个城隍就让有能耐的做!”
    八个城隍为的就是计算功劳,为将来升官作准备,却浑然不想,他们有功劳,其他城隍也会有功劳,那么升官的指标肯定就会上升,卷得很呢。
    于是纷纷道:“我们只是与府君通气,并非让府君亲自动手,便是金丹妖魔,我们自也有降伏的本事在身!”
    “那就快去!别在这放屁!”熊昱将他们轰了去后,这才目光凝重起来:“果然!”
    “老登叫我在人间做出一番事业,在下界支持于他,我只道,或许将有大乱,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随即对着老鳖八万道:“你修持天鼋定命之法,有观命望炁之能,我给你好些钱财,修炼资源,乃至于具象气数气运,你去青江周边,将天命有异之人记下,并且拿着东西投资他们!”
    八万兴奋起来:“多谢公子重用!”
    熊昱扔给他一只储物口袋:“不够再找我来拿。”
    赤珠眼巴巴道:“公子,我呢,我呢?我有什么事没有?”
    熊昱道:“你就帮我联络八县城隍,说阴官不够用,让他们举荐本地有些气象的读书人,阳世官员,让他们晚上魂灵出窍,前来冥府办公!”
    赤珠欢喜的去了。
    而下界如此大变,月宫太阴星上的太阴星君却是坐不住了,来到了黄天的太皇黄曾天,开口便是:“怎么如此天地大劫内蜕的消息都不曾跟我通气?”
    黄天看着气息越发圆满的太阴星君,只道:“你不是跟着五位月神夫人从此君王不早朝么?又兢兢业业想要和日姆羲和和好,我怎么好打搅你。”
    太阴星君道:“我要证道,除却太阴星作气数外,还需外力,你看我能不能下界建立一个王朝,立作太阴天子,不求真流,证个散数帝君,界内太乙,我就满足了。”
    黄天笑笑:“迟了,入场晚了,人家五方上帝,不知道多久前就开始布局,你现在才去,吃汤都喝不到热乎的。”
    “先行者非胜么!”太阴星君道:“你看北寒洲如何,我能不能在那建立王朝,我本来就有太阴法统在那,可以布局。”
    “北寒洲乃是流放之所,亦不在中原之内,你要建王朝,倒是有些机会,只是我分身黄昊在那留下了佛门印记,将来乃是他成道之地。”
    “给佛门也不给我?”太阴星君急了,却是避重就轻,却道:“将来还给他便是。”
    太阴星君有些猴急,黄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随即道:“我又不是一言堂,管你下界不下界,争王不争王。”
    “当然要问你了,你不同意,我便有八百个心眼子,也该被你堵死了,我早看明白了,跟谁作对,也不能跟你作对,你不阻挠,我却是有把握统一北寒洲诸蛮诸部,联合作为王朝。”
    “原来你这么看得起我,那你便去吧,我不拦你,也不助你。”
    太阴星君得了此话,立马感谢起来,随即回到了太阴星上。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教,五位夫人,都已经对他十分服帖了,于是他道:“我打算分魂下界转世投胎修行,需一位夫人陪我一同下界。”
    五帝夫人修持不到太阴星君这个境界,若下界转世,需真身真灵转劫,不能分魂,因此心有戚戚,一时无人应答。
    片刻之后,和月兔捣药有染的素娥夫人主动应答道:“夫君,我且与你同去吧!”
    太阴星君感动道:“还是素娥最得我心!”
    其他四娥夫人冷笑:你道是什么好东西?这里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们四个寂寞女人的眼睛,耳朵,她什么烂事,我都不稀罕和你说。
    捣药听说太阴星君要下界去,心中一动:“我得神主之命,在月宫凝聚权柄,但迟迟不得真意,成就天神,乃是月中权柄已经注定,非我能多汲取一些,不若趁着他们下界,一并去下界看看,凝聚一些其他的权柄,或是姻缘之类,修道之流,也能有个意象。”
    当即便道:“星君,我也愿意下界。”
    其余四娥夫人:你们三个把这出戏演好来,比什么都重要。
    太阴星君道:“你是圣太子身边的人,我却不打发你去轮回,你要下界,也只能真身下界,如今天律森严,天神不得随意下界,偷偷下凡,罪名不小,乃是思凡之罪,我们走的是正规神道历劫程序,你难道也要舍了一身修为么?”
    月兔舍不得一身修为,只得看他们二人下界而去。
    太阴星君分魂携带素娥夫人下界而去,顿时太阴星便暗淡下来,反而太阳星权柄大盛。
    此时日宫之中,日姆羲和突然痛苦呻吟一声,随即化身一头姆金乌,这金乌飞至于东海扶桑岛上,衔来金丝筑巢。
    分明待产。
    那金乌筑巢之时,朝飞而去,驾驭太阳之车巡天,夜归,继续筑造巢穴。
    这么一个空隙,便有一头金蟾,看准了空隙。
    这金蟾正是黄天原先座下的“财神刘涵”,只见他忍受着太阳金炎的灼烧,爬上凤凰巢,盗取了两根金线,金线与金蟾之金相融,穿口而过。
    等着日姆金乌回来,金蟾才一跃而下,落入东海之中。
    日姆见巢穴有异,发出哀鸣,失去了这两根金线,便失去了守护小金乌的两道禁制。
    但此时已经忍不住了,于是盘于巢穴之中,生下了十枚金蛋。
    日姆感孕,乃生天之十日。
    太阳本源一分为十,叫日姆虚弱之极,但这具日姆之身,本身就是要陨落的。
    太阳星君早就不想顶着女神之身了,因此打算将自己的“男身生出来”。
    十只金乌,暗含十阳之道,除却太阳星君原本修证的九种阳性大道,还被黄昊分走了纯阳和太阳,更有新的一股阳气,乃是证道的关键之炁。
    日姆扶桑岛上生下十只金乌,导致东海温暖无比,亦将黄天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生下金乌,这是谁给感孕的?难道是黄昊?可是他们不是认了母子么?”
    而在南灵洲开辟仙门的黄昊同样发现了自己多出来了九个弟弟,自身的太阳权柄,也在被其慢慢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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