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万棉花径直朝学堂方向走。
    关婮送了一段路,并未发现有何不妥。见学堂就在眼前,且又没有发生什么事,便站在原地目送。
    准备转身回时,忽见万棉花转道,走进巷口,很快消失在街道上。关婮纳闷,小跑着追过去。
    赶至巷口,空无一人,喊了几声,无人回应。顺着巷子,往前寻找,前方已是尽头,没能发现万棉花。
    “姑娘这般年幼,行为为何有些奇怪?”关婮边找人,边思考,想不通。
    无功而返,掉头回到街道。因不放心万棉花,便等在学堂门前,守株待兔。
    午时将近,仍不见万棉花出现,只好回了家。到家后,还被刁当当指责一番。午饭时,万棉花已然坐在西图澜娅餐厅,安静吃饭。
    “棉花,今日去上课了吗?”关婮私下问她。
    她微微点头:“去了。”面色淡然,目光沉着,不慌不忙的,和往日相同,并无不妥之处。
    可关婮知道,她根本没去上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撒谎,又是何时开始撒谎的?自从这日开始,关婮便格外关注万棉花。
    万棉花性子安静,废话不多,偶尔会说几句经典话,素日在家,基本上不与人进行眼神交流。
    ——这便是关婮想不通的事。
    她观察万棉花多日,没有丝毫发现。思前想后,于第一个冰雪天的午后再次出现在学堂门外,守株待兔。
    还没到放学时间,万棉花走出学堂,撑着油伞,挡着脸,走在雪花飘零的街头。继而同上回那样,穿街入巷。
    关婮随后跟上,同样用油伞挡着自己,为了不被发现,尽量避开身影。
    万棉花走到一户门前,踌躇许久,又竖起伞,回头左顾右盼,最后收了伞,慢慢走进门内。
    “这是哪儿?”关婮急忙小跑着跟上,雪天路滑,差点摔跤,幸而随手抓住墙角,站稳后,忙追上去。
    已然晚了一步,大门紧紧合着。陈旧的黑色木门,有的只是一方陌生小院。
    靠近门,从门缝里往里看,小院干净,安宁。
    站了会,见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小院西边走向正堂,万棉花也出现在堂中,她畏畏缩缩地喊了声“先生”。
    先生?她的老师?
    隔着门与风雪,关婮实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不难看出门内两人举止暧昧,尤其那身穿长袍的男子,行为更是放肆,一见万棉花便捏着她的下颚,亲她的小嘴,一手搂她的腰肢,摸她的屁股。
    莫不是行云雨之事?急得关婮险些推门闯入。
    不时,男子转身,面含微笑,合上堂中门。
    关婮看到了他的脸,陌生的。她着急,想敲门,略作思考,又放下着急的手,在门外来回踱步。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那扇门再度打开。万棉花匆忙走出来,扬着伞,走向大门。
    关婮闪开,躲着,跟在万棉花身后,直到进了家门。
    如此反复,连续着月余,始终没能发现他们在屋内做什么。两人约会时间不定,每次时间长短也不同,实在难以琢磨,又不便开口询问。
    隔着门,想象力无限。
    冬月头几日,关婮闲来无事,打扫院子。那几日万棉花身子不适,休息在家,刚巧独自在院里散步,迎面而来。
    关婮本想打招呼,却见万棉花扶着胃部,面色难堪。料想她肯定不舒服,便放下扫把,上前安慰。
    “棉花,郎中开的药没吃吗?为什么已经休息三日,这身子还是没有好转?”
    万棉花吓了一跳,立即摇头说:“没事,已经好了,明日就能去上学。”说完,又是匆忙消失。
    “一个十三岁小姑娘,为什么身子总是不舒服?”关婮自言自语,一边清扫院子,“郎中开的药,到底管用不管用。莫不是用错了药,害了小棉花吧。”
    心里想的那些乌七八糟事,始终不敢说出口。
    “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姚淑女拿着蜜饯果子出现,“这个冬天,关娘子,你似乎真的瘦了。”
    “你来得正好。”关婮不与她闲话聊天,对她招手,靠近低语,“我总觉得棉花有些不对劲,她在家休息三日,可腹中还是不舒服,我刚才瞧见她似乎想吐……”
    话没说完,姚淑女急忙打断:“莫不是有了身孕吧。听说郎中来瞧了,也没说她身子哪里不适,就开了些药给她。老夫人向来不喜欢棉花,听说她没事,也就没问。”
    她这么一说,关婮心里的疑问似乎有了答案,一时之间,脑中画面全是万棉花与那个中年长袍男子。
    “怎么了?”姚淑女发现关婮神态不对,笑着塞给她一片蜜饯。
    关婮边吃边四周看了看,接着附耳低语:“我跟踪棉花一个月了,发现她经常和她的先生私会。”
    “天啦,果真有了身孕!”姚淑女一惊一乍的,“她才十三岁呐!”
    “你别嚷嚷,小点声。”关婮担心被旁人听见,“若是被旁人听见,即便没有的事,棉花的名誉也会受损。”
    姚淑女对这种事非常上心:“得想个法子知道这件事的真假。”说着立刻夺了关婮手中扫把,拽着她离开院子。
    “都说棉花有个相好的同窗,怎就和她先生好上了?”姚淑女一路上都在问这句话,“那先生可是有老婆的,听说还是个母老虎。”
    “先别说了。”关婮担忧,“此事你可千万别说破嘴,尤其不能让老夫人知道,还有绵阳。”
    姚淑女反对:“这事你可千万别揽下来。到时候处理不当,老夫人定会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你头上。”
    “到时候再说吧,先帮帮棉花。”关婮道,“棉花若真是怀孕,心里肯定非常着急,此时只怕特别担心家人知道。淑女,你有过小产经验,快跟我说说,都应该注意什么?”
    两人只顾着说话,竟不知万华彤跟在身后,听姚淑女这般说,他大声问:“关娘子有身孕了?”
    吓得两人立刻停下来,回头。
    “没有,别胡说。”姚淑女笑,“你爹早就不在了,关娘子如何能怀孕?彤儿,这话可不能胡说。”
    “可是我分明听你说她有身孕了。”万华彤放低了声音,“而且我还听见关娘子问你怀孕的细节。”
    他眯着小眼睛,满脸得意的笑容,说完跑了。
    两位娘子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万华彤得到消息,急忙告诉了何之州,说得那是绘声绘色,把何之州说得不知所措。晚上,急忙跑去关婮寝室外敲门。
    多日不见他来,关婮以为还是姚淑女,便随口说了句:“自己进来啊,难道还要我出来拉你吗。”
    她背对着门更衣,完全没注意到男人进来了。
    关上门,何之州转身,望着她更衣。
    “你打算如何处理?”何之州蓦然问。
    吓得关婮差点叫出声,心里是又惊又喜,身上只裹着小衣,正在回头与不回头之间尴尬着。
    第二十五章 茅房抛尸
    问得关婮满脸茫然,傻乎乎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何之州,等他停在面前,她才恍惚般眨眨眼,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
    何之州看了眼她腹部,轻蹙眉,忽又舒展开,继而会心一笑:“我孤身一人多年,更是没有血亲陪伴过。”
    莫名其妙的,关婮听不懂,只能胡乱接话:“你生父应该还在和田吧,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他子嗣众多,不差我一个。”何之州随口便答了,他垂着眼睫,抿嘴微笑,伸手抚摸关婮腹部。手指有些凉,摸得关婮皮肤痒痒的。
    忽然如此温柔,关婮从未奢望过这种亲昵的温暖,此刻必须好好享受。何之州抚摸她,她便低着头,望着他的手,安静感受他的爱。
    摸了会,何之州低头吻她的嘴唇,把她拥入怀里。
    靠在他怀里,关婮心里甜得溢出眼眶,忍不住偷笑。抱得美男子,是她四年来的美梦,如今可算成真。
    “往后你要注意身子。”
    “好……”关婮茫然,点头答应,“你今日怎么了?”
    “没事。”何之州松开她,扶着她上床,“明日我去给你抓药,煎好后,我给你送过来。放心,不会让人发现。”
    “为什么呀?”
    “睡觉。”
    他说睡觉,关婮立马想入非非,她羞答答地点头,优雅地撩开罗帐,坐等稍后的恩爱感觉。
    躺下后,何之州放下罗帐,依然站在地上。
    关婮纳闷,他不上来吗?
    “快睡吧。”何之州柔声叮嘱,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屋内静谧,关婮满脸茫然,等门合上,她一骨碌爬起来,发愣似的盯着房门,久久无法回神。
    次日入夜后,关婮还在书案前整理自己的新闻稿,何之州直接推开门,端着碗汤药递给她。
    黑漆漆的,闻一闻,便觉难以下咽。
    “这是什么?”她问。
    “安胎药。”何之州回答得坦然自若,仿佛早已是关婮的丈夫,见她发愣,忙端碗,塞入她嘴边,“快喝,不然凉了。”
    关婮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就喝下了汤药,一口气喝完,不给何之州如此温暖的心吹一丝冷风。
    喝完才笑着问:“你刚才说这是什么?”
    “安胎药。”何之州用衣袖,为她擦嘴。
    关婮听了,如雷贯耳,瞬间恍然大悟,明白昨晚他为何忽然煽情,此刻又为何亲自送药探望。
    原来错以为她有身孕,一定是万华彤说的。
    “那个……”她不想此刻打击温暖的何之州,“我身强体壮,其实……不需要……喝这个……安胎药。”
    何之州坐到她身边,笑道:“我也不是很懂,白日问了郎中,就给开了这服药。你好好吃,过几日我带你出门去瞧瞧。”
    “过几日再说吧。”关婮笑。
    连续五日,何之州都在入夜后送来安胎药。关婮有苦难言,前两次乖乖喝了,后面便想法子偷偷倒了。
    为躲避安胎药,天一黑,她便跑去姚淑女寝室说话。偶尔陪同万华彤玩耍,时而去探望万棉花。
    万棉花寝室轻易不让旁人进,关婮从未有幸踏足过。
    那日刁当当出门,家里来了个郎中,径直去了万棉花房里。关婮瞥见郎中出来,急忙跟上,问好。
    郎中认得她:“原来是你啊,娘子。”
    关婮也认得他:“那日你不愿买下我的灵芝,还说那并非血灵芝,如今再看到我,是不是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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