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boo已经慢悠悠溜达到楼梯下,见门被关上,她探头往窗户外看去:“谁啊?索拉斯那边又来任务了?”
    弗里茨没回答,只是挡住了她往窗边凑的脚步:“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只要房间里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都要把衣服穿上”
    “你的睡衣呢?”
    Panboo歪头,摸了摸还汗津津的前胸:“热,不舒服,脱了”
    女孩的手指陷入还在发育的软肉中,被褥留下的淡红压痕折迭在那片乳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随着她擦汗的动作,微微凹陷的乳尖被刺激的挺立,轻轻晃动了几下,弹下了一颗小小的汗珠。
    她侧脸上也还留着淡淡的印子,微卷的白色额发湿漉漉的,散乱地黏在额头和脸上。
    看起来真的出了不少汗。
    弗里茨移开了视线。
    这具身体他看过无数遍了,在手术台上,在日常生活中,他甚至比她更清楚她自己的身体,无论是大腿内侧的小痣,又或者是肩胛骨下水滴形的微凸胎记。
    刚遇到她时,她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一头野兽。是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手把手的、像教导婴儿一样,把她教得尽量像一个正常人。
    当然,他不是一个白费好心的大善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交易,他看中了她极其独特的复生能力,对他的实验非常有帮助,  而她想要寻找一种罕见异兽的下落。
    她和正常附加者区别很大,不会失控,找不到异兽附加体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兽的本性像刻在她骨子里一样,无论他怎么纠正,却时不时就会显露出来。
    就像现在一样。
    她大大方方的在异性面前展露着身体,没有一丝羞耻,就像动物本身就不需用衣服遮掩自己一样。
    “先去洗个澡吧”  弗里茨不再和她纠缠这件强调了无数遍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说了她也不会听:“我去做饭”
    Panboo不情愿地向楼上卫生间走去,走到一半,背后又传来嘱咐:“记得刷牙”
    “知道了”    她随口答应,转头就抛在了脑后。
    *
    右边....是热水。
    她犹豫了下,拧开水龙头,氤氲水雾开始在卫生间蔓延。
    哗啦啦的水流落下,遮掩了楼下厨房传来的刀具和案板碰撞的声音,Panboo斜靠在浴缸里,随着热水浸润皮肤,她的思绪再次开始飘散。
    族人的下落,她在卡尔斯下区和中区整整找一整年,连异兽交易横行的地下黑市都几乎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但是不要说活着的族人了,她连具尸体都没找到。
    唯一有用的消息,是她最近从一个情报贩子那里买到的。他说一年前,有人曾在卡尔斯区最出名的附加者商人——维克多·基勒的藏品里见到她想找的异兽。
    维克多·基勒以他的附加者工厂出名,顾名思义,像工厂流水线一样出产能力稳定的优质附加者,当然,数量远小于流水线的商品。他独立于卡尔斯区任何一方势力,凭借着自己培养附加者的独特方式站稳了脚跟,同时受到Mafia和Camorra两大黑帮的拉拢。
    毕竟稳定高质的附加者实在是太难得了,黑帮自己尝试改造和培养的附加者,大多数连手术台都没下来,小部分从改造实验中活了下来,却扛不过术后的身体排异。扛过了排异的那极小一部分人,大多都在几个月至半年后纷纷失控。
    虽然维克多出品的附加者也会失控,但速度却缓慢很多,其中巅峰期最长的,具说达到了近10年。
    无人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正是因为稀有,他的附加者有价无市,通常只在黑帮高层之间流通,甚至连外界的几大家族都会和他交易。
    所以在Panboo得知自己族人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果然是这样”,接着就开始苦恼,到底从什么渠道能接触到维克多的藏品。
    她思考得太过专注,等裹着浴巾推开浴室门,又跟着肉香味一路走到厨房,然后一大坨泡沫从眼前滑下,吧唧一声掉在弗里茨鞋子上时,她才猛然回神。
    忘记冲水了。
    弗里茨低头看了看鞋面上湿濡的洗发泡沫,放下了手里的锅,关掉火,解下围裙,把她赶回了浴室。
    Panboo坐回浴缸,侧头看着弗里茨脱下皮革手套。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因为常年裹在手套里透着病态的苍白。她对这双手不是很熟悉,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被手套遮掩着。Panboo早就看出来了,他不喜欢直接触碰别人,更讨厌被别人触碰。
    这在人类社会,似乎被叫做...洁癖?
    他很快又戴上了双一次性胶皮手套,和他在手术台上戴的一样,那双被紧紧包裹住的手会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像切豆腐一样没入她的皮肤,从她身上不同的部位取下小块的组织。
    没有痛感,因为他会提前给她打麻药,但等麻药消散后,肌肉组织争先恐后地填补那些空缺的生长感,又痛又痒,让人莫名上瘾。
    “...低头”
    温热的呼吸顺着话语打在脑后,她再次飘飞的思绪被猛地唤回,听话地低下头,她感觉到一只手托上了她的后脑,接着水流就顺着头皮密密地洒了下来。
    可能因为锅里还炖着东西,他没什么耐心调水温,微烫的水直接浇在头皮上,激得她浑身一抖,猛地甩了下头。
    身后的人沉默下来,她侧眼去看,只见泡沫混着水珠溅了他一身一脸,水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滑下,在浅色衣服上晕出大片水渍。
    他脸色不算太好,又透露出一股无可奈何,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Panboo眨巴眨巴眼,伸手想帮弗里茨擦一擦,却被他制止:“别动,低头坐好了”
    水再次淋了上来,这次温度适宜。接着发丝被手指挑起,指腹抚过头皮,她舒服地眯起眼,眼皮甚至开始打架。
    没等她打完一个瞌睡,水流忽然停止,一把牙刷伸到她面前,干燥的刷毛向外炸着,看起来没少在牙齿间受折磨。
    “没刷牙?”
    “忘了....”  她才想起来刚才的叮嘱。
    牙刷和牙膏被塞进手里:“顺便刷了”
    等她刷好牙、头上泡沫冲尽,身后的人俯身去拿挂在墙上的毛巾,手臂划过她的鼻端,一缕淡淡的血腥气钻入鼻腔。
    她下意识嗅了下。
    不止是血液,那股甜腥味,裹挟着脂肪、皮肉的味道,她可以想像到,一定是有不少碎肉和组织溅在了那只手臂上,导致哪怕搓洗过,仍然留下了这股气味。
    闻得她嗓子痒痒的,有点发饿。
    她很久没有尝过新鲜血肉了,为了掩人耳目,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摄入烹调熟的肉类。虽然任务中有时能饱饱口福,但对人类的冲击太大,她后来只能选择更委婉的杀人方式。
    弗里茨拿完毛巾,就看到Panboo凑近他的胳膊,抽动鼻子,接连又嗅了好几下。
    她的鼻尖被水打湿,湿漉漉、亮晶晶的,像只觅食的小狗。
    “还有味道?”
    他没有躲闪,她的鼻子灵敏得要命,什么味道都不放过。
    她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好闻,饿了”
    “饿了就快点擦干,下去吃饭”
    弗里茨把毛巾扔到她的头上,先一步离开了浴室。
    等她磨磨蹭蹭把头发擦干,套上宽松的T恤下楼,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今天的午饭,弗里茨坐在旁边,刚才沾湿的那套衣服已被换掉。
    两人的午餐样式类似,但她盘中的肋排一点调料都未放,显然是清水出锅的——她仍然吃不惯调了味的人类食物,按她的说法,把那些古怪的东西抹在肉上,和把大便抹在肉上有什么区别。
    除了烹饪方式不同,她盘子中的食物也是对方的五六倍之多,食量夸张得吓人。
    Panboo见到肉就两眼发光,登登登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拿起肋排就啃了一大口,等注意到对面人的目光,才依依不舍地把肋排放回盘子里,拿起了刀叉。
    她用得还是不太习惯,但已经比刚开始时好得多,起码不会因为力度掌握不好叉碎盘子或者掰弯叉子。
    刀叉严重限制了她的进餐速度,等弗里茨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块食物,她还在怒气冲冲地和肋排做斗争,脸颊微红,额头甚至又渗出了薄汗。
    她感受到汗珠在额头汇聚,提起T恤下摆就去擦,小腹和下半乳肉明晃晃地露出来,看得弗里茨眉头无法克制地皱起,抽出了一张纸给她:
    “用这个擦,不要掀衣服”
    天气明明已经转凉很久了,他穿着外套还能感受到屋里的凉意,她只着一身单薄的T恤,还是刚刚洗完澡,竟然还会热成这样。
    她的体温比正常人类高不少,但最近确实怕热怕得有些反常,他关一会窗户,她就嚷嚷着闷热,吃个饭也能把自己吃出一身大汗,脾气也急躁了不少。
    看着她盘中被叉得稀碎的肉,弗里茨叹了口气,率先开口:“维克多的事情我找人查到了,他接受了Camorra  Boss的邀请,会参加最近Camorra举行的内部聚会。”
    Panboo被触发了关键词,忽得从手上工作中抬起头,连饭都顾不得吃了,身子猛地前倾:“什么....聚会?怎么参加?”
    “先好好吃饭,”弗里茨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担心她被自己噎死:“我已经和索拉斯聊好了,他同意我们随他一起参会。”
    她只好坐了回去,但眸子依然亮闪闪的:“我俩都能去?”
    他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她立刻高举刀叉,欢呼一声:“太好了!”最近她可是愁了这件事情很久。
    看着她满脸兴奋,每根头发丝似乎都随着主人一起高兴,弗里茨摇摇头。
    真是....喜怒哀乐全都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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