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荡见了,不由亦是傻呵呵的一笑:
    “原来是你啊!我还在心中嘀咕,究竟是何人这般的鬼鬼祟祟,居然把自己给裹得这般的严实!”
    李然连忙将他迎进屋,褚荡在外守护,鸮翼则是见礼道:
    “见过主公,鸮翼带着商队来到邯郸,得知主公在此,所以特来拜见。”
    鸮翼利用自己的经商头脑,在各国来回奔波,顺带着收集各方的情报。一方面是寻觅商机,而另一方面则亦是替李然当耳目。
    也是正巧,今日竟在邯郸是碰到了自家的主公。
    他乡遇故人,李然也自是极为高兴。
    “鸮翼,你是从何地方来的?”
    “回主公,小人此番是直接从郑邑来的。”
    “哦?光儿现在情况如何?”
    “少伯一直对小主是照顾有加,少伯心细如发,小主也很是喜欢他。而且,小主的病似乎也是趋于稳定,近日并无复发的迹象!”
    得闻女儿无恙的消息,李然也是不由点了点头,心中甚喜。
    “少伯他机智过人,让他照顾孩子,也不免是有些难为他了。”
    鸮翼回道:
    “呵呵,少伯此人耳聪目明,对于经商倒也是颇有天赋。此次前来和邯郸氏以物易物的买卖,便是由他一力促成的。主公在郑邑的基业,或许日后可以交给他了……”
    “嗯,他确是有这方面的禀赋。少伯此人持经而达变,思维灵敏,确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李然对他有如此评价也不足为奇,毕竟经历过上次随国运铜之事,李然便已是知道范蠡在这一方面,确是异于常人的。
    ……
    第五百一十九章 邯郸受难
    这时,鸮翼突然是凑近了李然,并在李然的耳边低语问道:
    “主公不是应该在郓邑吗?到邯郸来可是有何要事?”
    李然叹了口气,将鲁侯稠最近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说道:
    “实是无奈,这才来了邯郸借兵,如今赵午尚且在等绛城的消息,再决定是否借兵!”
    鸮翼眉头一皱,想了一会儿,又神色一凝,甚是郑重的与他小声道:
    “主公,以我之见,主公还是连夜离开此处为好!”
    李然闻言,不由得一怔:
    “哦?是有何风声?”
    只见鸮翼是微微一个点头言道:
    “不瞒主公,今日鸮翼入邯郸,和赵家在那交接货物,竟是意外发现赵府上是多出了许多的兵甲,而且其后院竟还堆放了一些,想必近期是会有所动作。而且,根据鸮翼的观察,如今这驿馆周围也是增加了戒备!如果说赵午这么做,是为日后借兵……那为何却独独没有发现他们筹措一应粮草辎重的迹象来?”
    “由此可以判断,赵午恐怕近期不会安份,定是城内将有变故!鸮翼实是担心主公的安危啊!”
    李然闻得此言,眉头也是不由一皱。其实,要说他此行确是颇为凶险。毕竟,邯郸赵氏也并不简单。而他在来邯郸之前,也已经给是董安于送去了信札,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赵鞅也早应该是向赵午下达了指令。
    然而,赵午却迟迟以未得回应敷衍,而且每日派人前来拜访,看似关切,却实则是有意要将他给稳在这里。
    李然左思右想,不由生出一丝惧意,也认为此地不可久留。于是,他决定今夜无论如何,得出奔邯郸了。
    “嗯,鸮翼,你去安排一下,且不要告诉褚荡,他性子急,一听得这些恐生事端!”
    鸮翼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夜晚逃出邯郸的事。
    褚荡此刻还是浑然不知,只在李然屋内半倚着墙角,在那打着瞌睡。
    “褚荡!”
    褚荡这时,闻言顿是惊醒:
    “哦!主公有何事?!”
    李然见其憨厚之态,亦是不由一笑,并是继续道:
    “既如此困乏,不如快些歇息去吧!”
    褚荡却是不放心:
    “不不不,临行之时夫人特别交代,让褚荡要时刻保护主公的安全,俺现在不困了!”
    李然又是笑了笑,与他言道:
    “今夜驿馆内有鸮翼在,还需得你担心什么?只管去歇息便是!”
    李然知道今晚或是会有一番动静,所以此刻且让褚荡歇息一二,晚上才能蓄些精力,以防万一。
    褚荡倒是听话,也就此是退下睡去了。
    三更半夜,鸮翼又轻轻敲了敲李然的房门,李然并没有脱去衣靴,当即是打开了房门。鸮翼轻声道:
    “主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便可以离开!”
    李然点了点头,让鸮翼去叫褚荡起来,褚荡出来的时候,还揉了揉眼睛,奇怪道:
    “一会要俺睡觉,一会又让俺半夜三更起来的,主公这是要作甚?”
    鸮翼嘘了一声。
    “主公今晚只怕会有危险,那赵午可能要加害主公!”
    褚荡听到这话,顿时清醒过来,瞪大眼睛:
    “啊?!那竖子安敢……哼!俺非要给他去捅几个透明窟窿不可!”
    一边说和,褚荡立刻是操起了贴身的大戟。
    要说他这把大戟,自他上次从王子朝军营中逃出之时,三戈戟丢失,便再也没找到如此趁手的兵器。而这根大戟也是替他特制的,少许增加了青铜的分量,但是比起那把三戈戟,还是轻了不少,对于褚荡而言,却也是只能是暂且用着。
    鸮翼在马厩安排了自家的好几辆马车,让那些马车分批次出去,以分散驿馆守卫的注意力。
    当褚荡和李然还有鸮翼来到他们的马车边时,却只闻得一阵恶臭,再定睛一看,但见他们的马匹竟同时是腹泻拉了一地,如今正瘫软无力,懒在地上。
    李然一愣,暗叫不好!
    不过,他倒也是没有表现出来,正好还有一辆鸮翼商队的马车没有出走,他们便决定乘这辆马车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驿馆外有人喊道: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围墙外一片火红映了进来,鸮翼早就已经刺探好这驿馆的周边情况,当即带着李然和褚荡来到后门,刚打开门,谁知却立刻有几十道黑影直接是冲杀了过来。
    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他们手中的长矛闪着寒光,直接奔李然过来。
    褚荡见状,手持大戟,一声大喝道:
    “竖子们受死!”
    见得那些人虽是散着发,刻意佯装成是夷狄趁火打劫。但其黑衣之内,却又隐现甲胄。很显然,这些都是赵午所安排下的人手。
    褚荡虽是性急,却也不傻。不等这些人动手,他手中的大戟便已是挥舞着杀入敌阵之中,并与跟那几十人是打到一处。
    李然和鸮翼且退回到驿馆后门内,褚荡虽然勇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几十人身着甲胄,进退有度,显然是筹备已久。
    褚荡一时竟也没能冲散他们,不由是陷入了苦战。
    鸮翼见情况不妙,看到李然的头冠,计上心头。
    “主公,还请脱去头冠!”
    李然不容细想,将头冠取下,鸮翼伸手去拿,李然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起什么,手往回一缩。
    “鸮翼!你要作甚?”
    “主公,且让鸮翼替主公引开这些歹人!如今也唯有如此,主公和褚荡才有机会脱身!”
    李然一阵急忙摇头道:
    “鸮翼!你我虽名为主仆,但实则情如兄弟!为兄又岂能让你去做得这等危险之事?!此事万万不可!”
    鸮翼看了一眼门外的战斗,一时也心急如焚,不由是突然跪在地上。
    “主公!鸮翼跟随主公三十余载,在主公年少之时便已相随。主公不以鸮翼为贱,每每是以手足相称,鸮翼由是感激!若日后不能再伴主公身侧,鸮翼心中亦是不忍。然则今日之局,若非如此,恐怕你我主仆二人皆要葬身于此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主公切勿迟疑!”
    鸮翼乃是李耳当年离开洛邑之时给李然所留下的仆从。
    鸮翼本是齐人,在其父母双亡之后,便只得是跟着族人走商。行商至洛邑后,机缘巧合之下,为李耳所留,并替他取名为“鸮翼”,以为“飞来”之意。
    只不过,彼时鸮翼也是年幼,亦不知李耳的身份。由于鸮翼早年不幸,故而颇为自立,也极为讨巧。
    之后,李耳在离开去往秦国之时,便是将鸮翼留在了李然的身边。从此,鸮翼便是认李然为主,并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而那时候,李然也才不过几岁,将鸮翼也更多只是当成了玩伴。
    正如鸮翼所言,他们主仆二人在一起实是太久了。说是他将李然一手带大,也都毫不为过。他们虽然是有主仆之分,但的确是情同手足。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然才不能答应鸮翼的这种行为。
    “主公……得罪了!”
    鸮翼一急之下,突然站起来夺了李然手中的头冠,李然想要反夺回来,鸮翼一把将李然推开,李然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鸮翼本能的想要去扶,但还是忍住不前,他快速向李然作揖告别,并是束上李然的头冠后,便直接是冲出了后门。
    “我李子明在此!”
    鸮翼喊出这么一声来,将那些人的目光给直接吸了过来。
    那些人便纷纷是奔跑过去,见其果真是带着洛邑太史的头冠,也不容细思真伪,便当即是追了上去。
    褚荡杀得数人,回头看到披头散发的李然,而他这个时候也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他只一心是保护李然安危。他奔跑过去,一把拉起李然,便朝着反方向而去。
    李然本欲挣脱,但褚荡毕竟是力大如牛,他李然又哪里是说挣脱便能挣脱得开的?
    他又欲开口,想让褚荡放开自己,却突然发现此时褚荡的肩膀上竟是直直的插着一根矛尖,而深红色的鲜血也早已是染了他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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