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更加对不起周烬了, 愧疚顿时如一场磅礴大雨将她从头到脚淋个遍, 她有些狼狈地跟周烬道歉。
    “不好意思周烬, 我刚刚坐太急没注意到你的手套掉了,那个, 就是,要不这双手套给我?噢不是,我是想表达,要不我赔你一双新手套。”她说话语无伦次,一个不小心又占了一把周烬的便宜。
    “你考虑考虑?”江飘双手托起那双手套举到周烬眼前,乍一眼看,莫名地像古书里写的举案齐眉。
    只是她没低头,跟周烬平视,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显而易见,丝毫没遮掩。
    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周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思考她的提议,思考了一分钟不到,江飘耐心即将告罄,张唇想跟他说,实在不行她就把手套给他洗洗,不然就这样还给他,心里总奇奇怪怪的。
    “好,除夕的时候再拿给我吧。”周烬掐算着她耐心告急的那个时间点,及时开口安抚压下她的情绪。
    “好,不过为什么是除夕?你除夕才有空吗?”
    周烬实话实说,也没想着瞒她,“我寒假这段时间都没住在桃李街,搬到别的地方住去了,除夕的时候再搬回来吧。”
    他话里把桃李街的家跟有周林渊在的那个家拎的一清二楚,周林渊和林玉母子俩在的家他归类为别人家,甚至没有考虑除夕春节和他们一块过。
    “那你不要和你家里人一块过除夕和春节吗?还有走亲戚,也不要吗?”她意外捕捉到周烬眼底闪过的颓然,眉毛乌青,但瞳孔一如既往浅棕色,清澈干净,她一眼就能发现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
    “随便吧。”他觉得走亲戚社交,过年这些习俗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早些年还跟着周林渊去拜访过他的合作方,后来两人矛盾日益激烈,再加上林恣时不时的挑拨离间,他索性就闷在家哪也不去,把房门锁紧,把没写完的练习册摊在书桌上继续写。
    他手忽然向上抬,指了指车窗外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问,“你觉得是这里的香樟高一些还是桃李街的更高?”
    “当然是桃李街啦,桃李街的香樟老早就种了,现在起码有好几个我高,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但反正比这外面的高就是了。”
    周烬的话题算转的突然,江飘还沉浸在上一个他不过节的事件里,下一秒她就被他转移注意力去对比哪的香樟树高。她觉得周烬有种神奇的魔力,驱使她下意识跟着他走。
    “那既然你除夕回桃李街这边的话,能不能留个时间给我…还有薛吟陆游。”她唇角笑意绽开,梨涡浅浅,又将话题绕回前一个。
    想起之前元旦跨年回家,老江在楼梯间说要喊周烬来家里吃饭,她刚想了想,不如就挑除夕那天,让周烬来她家一块吃个团圆饭。
    “再说。”周烬没给她一个准信,但直觉告诉江飘,除夕她一定可以等到周烬。
    ……
    环城公交一路从南驶向北,又从北悠悠绕回来。
    期间江飘跟周烬换了个位置,因为她想趴在窗户边看,隔了一个座位看,总觉得看不尽兴。
    前半段位置没换之前,江飘只能歪头探出视线,晶亮的眼眸掀起一道锐利的光,夹杂着见到新事物的欣喜,处处打量着成蹊的风景。
    她以前觉得成蹊太大,有好多地方她没去过,有好多漂亮风光她也没见过。但今天这趟公交车之旅,她又突然觉得,成蹊好小,她想要走出成蹊,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她探头歪到脖子疼,抬手按着脖颈后方那块酸软的地方,慢动作直起身,周烬听到她的动静,朝她投来眼神,意思是问她怎么了。
    江飘揉了揉脖子,舒服地喟叹一声,靠在椅子上,“刚刚一个动作维持久了,脖子不太舒服。”
    周烬跟她换了一个位置,这回轮到江飘坐在靠窗前,她头枕着玻璃窗,马路平坦,车开的平稳,一路颠簸很少,她靠的也算舒服。
    只是她没靠多久,便手抵在车窗台上,支着下颔眼巴巴凝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哎烬烬,你看那棵树!我怎么之前没见过这种,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没过一会,她又手戳在玻璃上,“烬烬,你说这家螺蛳粉好吃吗?我都好久没吃了,我们要不改天喊薛吟陆游他们俩一块去吃?”
    “我真的超级无敌想让我的朋友骑小电驴载着我在夜晚的马路上吹风,尤其是夏天的风把我的头发吹的飘起来,很凌乱也没关系,我觉得开心就好,形象不重要。”
    她太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周烬讲,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公交车里的人在逐渐减少,前后座的乘客都已经下了车。
    好像叽叽喳喳的…小鸟。
    这是周烬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他时不时“嗯”一声表示他在听,江飘打心底里觉得,周烬着实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听众,起码他脸上、眼睛里都没有表露过对她的烦躁与敷衍。
    他听得认真,江飘偶尔回头间,可以碰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沉静幽深,但莫名给人一种安定感,促使她忍不住继续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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