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茶盏在他指尖微微倾倒,淡褐的茶汤顺着指节往下淌,在馔案上汇成一小滩水。
    郑御卿几不可闻叹了口气,伸手将茶盏提出来,眼睫垂在指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他从袖口摸出帕子,将明济的手拉到自己的膝头,沿着指缝擦拭。
    “男儿当报效家国,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他似乎有些恍惚,手头的动作慢得不像话,以至于茶汤都顺着指节滴落,让他的衣袍也变得深重。
    这时候郑御卿的眼神才抬起来,落在明济脸上,沿着他的眉眼逡巡,轻笑安慰道:“殿下不必介怀。”
    明济的指尖碾了碾,实在说不出来什么话,轻轻出了个笑音,自嘲似的。
    聊到这里不免冷场,沉默直至隔着门帘李崇德的唱声传进来,帘子再次被打开,皇帝最先走进来,后面跟着谢簪星。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退至两侧,直至皇帝走上主座坐下,才摆手免礼。
    明济视线抬起来,正巧看到谢簪星视线从郑御卿身上收回,擦过他的时候稍微顿了顿,又面无波澜地移开。
    到底是班师回朝,宴上氛围轻松欢快不少,皇帝直接将郑御卿的坐席安排在右下首。
    菜都上了两道,门口再次传来响动,明澄解下披风递到后面,向正堂行了礼,才道:“儿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挑眉,笑道:“宁王最近倒是不大守时。”
    明澄面色微恼,无奈道:“近来通怀街不知怎的比往常拥挤许多,今日已经早一刻钟启程了,孰知马车仍是寸步难行,耽搁了许久。”
    皇帝也不过随口一说,手虚虚抬起来,正要叫人坐着,明澄却似刚刚注意到下首的郑御卿,笑道:“途中见将军府门庭若市,本王还道定不会垫底。将军这是提早了多久?”
    宁王府和建威将军府都在通怀街上,相去不远。
    郑御卿被点到,起身拱手唤了声“宁王殿下”,才道:“想着人多便早些出来了,也不曾留意时辰。”
    “早些是稳妥。”明澄点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似乎当真只是随口寒暄,转而又道:“还未贺喜建威将军。”
    郑御卿回了一礼,垂首道:“臣分内之事。”
    这当真是足够谦逊内敛了。
    宁王归了位,丝竹管弦都上殿来。打了胜仗,大家心里都松快,并不如平时拘束。隔着舞袖鬓影,点头示意,遥相举杯。
    皇帝面上也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而后微微垂首,视线不知道落在哪一处。
    谢簪星挽着右边的袖子亲自斟了杯酒推到皇帝右手边,酒杯旋即被手指勾过去,却没有提到唇边。
    微皱的手指按在杯沿,与黄金雕琢的沟壑纹路两相映衬,酒液在晃动中泼出来一滴,藏进指节的褶皱里。
    谢簪星微微抬眼,看着半隐在泛灰胡须里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吐出两个没有声音的音节。
    御卿啊。
    她的视线收回来,盯着馔案的边沿,神色没有分毫变化。
    一个将军,太得民心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
    我说我不能断更来着,一断更就容易破罐子破摔。
    怎么说呢,扑得很安心,我还以为不会有催更呢,嘿嘿。
    以及接下来估计是很长一大段剧情,再有床戏都接近尾声了,所以我还在想要不囤一段时间一起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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