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便来了,正院里闹什么?”
    蒋嬷嬷道:“郡主……郡主她直接进了正院。”
    温寻吓了一跳,她跑到他们院子里来做什么?
    正想着,就听底下有人来报:“老爷、夫人,不好了,郡主差人将王妈妈押到了院子里,眼下说是……说是要叫人将王妈妈杖毙!”
    温寻当下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多问了,匆匆起身往外走去。
    陈氏这会也彻底清醒了,但她不像是温寻,反而是先问了蒋嬷嬷:“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清楚,只听底下的人说,似是国寺那边出了事。”
    陈氏面色变了变。
    此刻的正院内。
    王妈妈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状似疯癫一般,不断地吼叫着:“郡主,这里是老爷夫人的正院,你怎能这般做?”
    “奴婢是夫人的人,便是犯了错,也当由夫人来处置才是!”
    温月声闻言,径直扔掉了手中的绫帕。
    既是擦不干净,那便不擦了。
    她示意押住王妈妈的人松手,那两个婆子一放开,王妈妈便理直气壮地直起了身来。
    然没等到她再开口,她的脖子就被人给扼住了。
    王妈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温月声掐着她的脖子,冷声道:“是吗?”
    “你说是你的夫人来得快,还是我现在拧断你的脖子更快?”
    第28章 滚出公主府
    她骤然用力,王妈妈的一张脸顿时涨得发红。
    她拼了命地挣扎,伸出手想要拽下温月声的手,却也都是徒劳。
    她瞪大着一双眼,喉咙里发生刺耳的声响。
    “奴、奴婢知错了。”
    那种恍若灭顶一般的窒息感,叫王妈妈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来。
    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
    正院内的其他人皆是被这一幕给吓坏了,慌张之际,有人急匆匆地去叫人,有人双腿发软,连动都不敢动。
    那跌跌撞撞跑出去的丫鬟,正好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温寻。
    温寻还没能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了咚地一声巨响。
    他面色微变,快步进了屋内。
    温月声撇开了王妈妈的头,她一松手,王妈妈顺势倒在了地上,带倒了旁边的花瓶,花瓶炸裂开了,扎在了王妈妈的身上,然而这样的痛楚,都无法盖过方才险些窒息而亡的恐惧。
    温寻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他当下是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把她拖出去,杖毙,别让我再说第三次。”然今日的温月声,却格外的不同。
    斋戒日破戒,让她整个人平添了一股燥意,连带着她那一双幽静的冷眸,也显得格外的深沉。
    然温寻仍在继续:“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深夜跑到了父亲和嫡母的院子里,还要杖毙你嫡母身边的下人,温月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温月声将手浸在了谷雨端来的凉水里,眸里冰冷一片。
    “老爷,郡主。”府中管事走了进来,面色苍白非常:“王妈妈咽气了。”
    温寻心头一梗,可还未等他发作,温月声已经接过了崭新的绫帕,她一边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抬步往外走去。
    恰逢管家从外边匆匆行来,进门便道:“老爷,顺天府来人了。”
    温寻满腔怒火瞬间冷却了下来,他皱眉道:“顺天府?”
    这个时间点,顺天府的人来公主府做什么?
    顾不得多想,温寻快步出了院门。
    才刚出院门,就见不远处火光大亮,竟是顺天府尹亲自带人来了府中。
    夜色已深,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方才离开的温月声就站在了顺天府尹的面前,与身后乌压压的官兵站在了一起,在这深夜里,颇具压迫感。
    陈氏赶到了这边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面。
    便是她一惯沉得住气,这会心头也忍不住一跳。
    公主府正院的大门口足够的开阔,温寻跟顺天府尹说话的档口,谷雨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了一张椅子,让温月声坐着。
    于是这场面便变成了温寻和陈氏在底下站着,温月声在上首端坐着,她手里还握着那一串白玉佛珠。
    只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转动佛珠,只那双冷墨般的眸,静静地看着场中的人。
    “……事情便是如此,下官此刻前来,便是来捉拿那恶仆的。”顺天府尹简明扼要地将事情告知了温寻。
    温寻的神色格外难看,他这才知晓,温月声风风火火地回家,直接命人将王妈妈杖毙是何缘由。
    这恶奴确实该死。
    可在顺天府来之前,她已经被温月声杖毙了。
    温寻来不及开口,上首坐着的温月声忽而道:“王妈妈已经被我下令杖毙。”
    顺天府尹闻言,亦是一愣,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温寻。
    温寻的脸色很难看,牵涉到了这样大的案子,温月声竟是问都没有问他,就直接动了手。
    温寻只得道:“人虽已死,但物证应当还在,从她生前留下来的物件中,应当可以寻得些线索。”
    顺天府尹未语,到底是主要涉及人员已亡,且还牵涉到了公主府,郡主在其中,这件案子就变得格外不好办了起来。
    但对方毕竟是工部尚书,又是皇上面前得脸的重臣,他亦是不好随便行动。
    顺天府尹沉吟片刻,正欲开口,却听一道冷淡的嗓音道:“她死了,她的主子不是还在吗。”
    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温寻神色剧变,猛地抬头去看她。
    却见她一双眼眸隐匿在了黑暗里,叫人看不清楚情绪,只与那浓得好似化不开的深夜融在了一起。
    “那个受她驱使,去哄骗杨姨娘离开国寺的丫鬟,放那个丫鬟离开公主府的门房,与王妈妈同住、一同上值的下人。”
    温月声平静地看着底下的人:“还有她日日伺候,片刻不离的主子。”
    周围一片死寂。
    按照她所说的,是要将这正院大半的下人,并着陈氏这个主子一起,全部拉去顺天府审理。
    牵涉到了的那些下人,被点到名的,没有点到名的,皆是哗啦啦跪倒了一片。
    匆匆赶来的陈氏脸色格外的难看,只她到底还算得上沉得住气,只对着温寻道:“是妾身治家不严,还请老爷责罚。”
    她身后的蒋嬷嬷亦是心惊肉跳,跪下时,腿都是软的。
    这件事情,确实跟陈氏无关。
    但那个王妈妈本身是陈氏身边的人,一举一动都在陈氏的眼皮子底下,若说陈氏真的是半点不知,那才是荒唐。
    只是此前她将此事报给了陈氏,陈氏并没有去管而已。
    她还记得当时陈氏的神情。
    陈氏坐在了明亮的正房里面,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账本,淡声道:“她既是将王妈妈的儿子打至半死,那便该会想到有今日。”
    当时蒋嬷嬷就被陈氏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
    此后虽说心中不安,却还是按照陈氏的意思,并没有揭发那王妈妈,反而任由着事态发展。
    可谁知,那王妈妈行事蠢笨,这件事情到底是烧到了他们的身上。
    如今一遭事发,蒋嬷嬷看着陈氏故作镇定的背影,心下已是慌乱到了极点。
    “但若说这件事情是妾身所指使的,妾身是如何都不能应的。”陈氏抬眸,面上两行清泪滑下:“还请老爷、大人明鉴。”
    温寻面色已是难看至极,他强压着怒火,转朝顺天府尹道:“此事是府中疏忽,才让那恶奴做出这般歹毒之事来。”
    “说来也是本官的错……”
    “此次命案,共计死了多少人来着?”温月声那只套着佛珠的手伸出:“一、二、三……一共七条人命。”
    “可以就这般结案吗?”
    天渐渐凉了,夜晚的凉风,能够吹散白日里的暑气,却吹不散温月声心底的燥意。
    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破戒,且还是在斋戒日。
    她看向场中的顺天府尹,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淡声道:“哦,还是说,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住在国寺的人是我,所以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那么那些贼寇,原是奔着虐杀皇室中人来的。”温月声道。
    陈氏到底是变了脸色,她沉声道:“郡主误会了,此事当真是王佩所为,与府中的其他人皆无干系。”
    无论陈氏之前想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她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温月声却根本不在乎她说些什么,她甚至不关心陈氏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只冷声道:“谷雨。”
    “既然顺天府不受理,那便拿公主府的令牌,去大理寺,去刑部。”
    她套着佛珠的手,漫不经心地往身后的椅子上一搭:“去宫中。”
    温寻当即神色大变。
    温月声这是要将事情彻底闹大,甚至要闹到了皇帝的跟前去!
    他大阔步上前,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甚至隐隐有些发颤:“温月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将整个府中拖下水,你以为你能够置身事外吗?你毁掉的也是自己的名声!”
    世家勋贵,凡所有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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