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清真教堂离多安房子几百米远。
    里面一尊神,名叫安拉。
    所有人皆是正装出席,以示对神的尊重。
    两边烛火摇曳,安拉的影子拉着教父,人穿得一袭深蓝色三件套站在洗礼台上,衬得威严高大。
    几人入座,哀乐响起。
    教父作阿訇手捧《古兰经》,用阿拉伯语为达尔富尔那些亡者诵读,声音缓慢而庄严。
    “凡有血气者,都要尝死的滋味,我以祸福考验你们,你们只被召归我。”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之中,你让谁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前面第三排其中一人双手合十回头看一眼,坐在最后排的陈野,烛火根本照耀不到,他并不是阿拉伯人却肯费这么大心思,还将着名教父请来,为死去的战士祝祷,就连那冠冕堂皇的布尔汗都比不上。
    总统一事,虽说是南边那位主导,但他要做早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此事不简单。
    人转回来,闭眼垂头,认真聆听。
    那是他的家园,那是他最亲爱的家人。
    .......
    凯文进来坐在陈野身边,轻声说:“美国可能准备宣布将苏丹列为恐怖主义国家。”
    隐隐约约光亮裂隙,瞥见男人神色,但很快转瞬即逝。意料之中的事情,美联储三个代表虽然是被自家战机炸死,但死在苏丹,还是伊拉克王子主导,这三件事随便一件拉出来都够布尔汗忙的,否则这个祝祷会他一定会来。
    这么好的树立形象机会,岂能放过。
    陈野冷冷一笑,“一千万已经打到你账户上。”
    又偏头看过来,面带微笑,“凯文,做完最后一件事就早点回去和女儿团聚吧。”
    凯文知道这件事完全是故意而为之,借乌代之手抹黑苏丹,牺牲三个美联储最高代表算什么,死一百个都行。要是真如制裁伊拉克般可以依葫芦画瓢对待苏丹,岂不美哉?这一石二鸟的计谋,这样的结果,他该是早就料到,凯文内心五味杂陈,可他确实需要钱,女儿还在等着他。
    这不是他应该掺和的事,可他又不得不做,形势迫人,而且他都做了......忽然抬眸注视那尊神,他信仰自由,却也在此刻觉得手中那台相机烫手,因为他们踩踏着一具具遗体披上普利策奖的外壳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
    那架飞机上,死的不止三个美国代表。
    凯文双手合十,虔诚赎罪。
    山顶的风轻轻刮进来,带着那些烛火倒映在墙上摇曳起舞,甚是好看,似乎......应该是前往天堂的人听到来自家园亲人的祝祷,这也是他们肉体消失,精神升华的最佳时刻。
    祝祷适时结束。
    陈野垂头理了理西服,忽地想到些什么,瞟一眼手表,大步上前,率先起身的是过渡政府代表泰什,是布尔汗的心腹。
    接着是达尔富尔现任武装派别领导穆罕穆德·哈桑。
    陈野绅士伸出手与两人互握,“几位这边请。”
    教父说:“请诸位,上前饮圣水。”
    没人犹豫,陈野不算宗教之人,也无法饮。
    卢奇的尸体已经被拖下去丢在海里了,他终究没忍住地把头埋进那盒白粉里,中毒而死。
    *
    陈茵十点的时候醒了,下体仿佛撕裂,整个小腹又空又虚,双腿也有些发麻,下床的时候腿脚一软,什么东西顺着大腿内侧滑落下来,低头一瞧,心中咬牙切齿,慢慢拖着身子走到卫生间简单冲洗。
    楼下乌漆嘛黑。
    回屋找手机也没找到。
    心中略微烦躁,肚子又咕咕叫,她在美姐那儿就用水果垫了一下,又喝了一杯白酒,脑子现在还有点发晕。
    幸好这附近有一商店,她随手拿起床上的衣服裤子套上。
    一出来,身后有几人跟着她,知道都是他的人,也懒得管,沿着泥土路走到商店门口。
    记得他说过这里的人都是晚上十点吃饭,这个小商店类似香港711便利店,她进去,那些跟着的人就站在外面。
    挑了几样东西,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一盒避孕套,居然有卖烟花棒的,抓了两盒,又简单买了几样吃食。店主是个包裹严实的女人,黑眼珠子瞧着她,不用遮掩,可以自由自在出门,竟然生出一些羡慕,本来以为前不久街上闹游行,总统下台,新的总统会重视她们的人权,却听说那些妇女全都被处死了,可这些天竟然无一则新闻报道,莫名其妙叹口气。
    惹得陈茵抬眸,用英语问:“可以刷卡吗?”
    结了账,拎着袋子往回走,但是她不太想回家,家?她脑子一顿,在这里两个月她竟然把这里当成家了,不是,是因为他在这里。
    指着对面的沙滩,用英语问:“我去那边坐坐,你们还要跟着吗?”
    那些人没回答她。
    走到海边,席地而坐,含一根烟在嘴里,风有些大,吹得根本点不燃,“干嘛,连你也气我。”
    咻地,遮住烟屁股点燃。
    猛抽一口,吐着烟圈,望着黑黢黢的海面。
    把脑子放空,躺在沙子上,吐出一口烟圈,透过一缕白,满是星星,好靓啊!
    她伸出手数了数,突然想到什么。
    *
    玻璃房子灯大亮,外面的风铃顺着大风清脆响了响。
    六个人分桌而坐,陈野做主位,每人台面上一套茶具。
    “辛苦各位大晚上过来参加祝祷会,天又黑,路又不好走,实在抱歉,但教父只有今天有时间,还望大家多见谅。”
    “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为达尔富尔那些亡灵祝祷本就是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当前总统、”
    有人咳嗽两声,说话的正是财政部部长助理,笑哈哈打岔,“是、是前总统。”
    “是啊,是啊,要不是纽约时报记者报道,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事,还以为达尔富尔才是主犯呢。”
    男人低头专心捯饬手中茶具,说话的人是苏丹第一银行总裁查尔斯·诺顿,站在陈野旁边的青峰翻个白眼,自家的事还是外人报道才发现,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不比谁都拎得清,真是讽刺。
    其余附和几人都各地支行总裁。
    唯泰什和哈桑没讲话。
    泰什只是代表布尔汗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人到底想干嘛,搞这么大阵仗,要知道这位着名黑桃皇后组织的教父可不是容易被请动的,可他不仅把人请来了,还让教父底下的教徒亲自来请他们这些人,倒是看不明白了。
    而且......瞥一眼对桌的哈桑,刚刚好两人对眼,泰什略微僵住,移开视线。
    陈野一笑,“方才各位饮过圣水,所以大家不着急的话,可慢慢泡茶。”
    然他又问:“大家会吗?”
    怎么不会呢,毕竟曾经都是跟着多安上过桌的人。
    不好说,哈桑是个粗人,他觉得茶和水并没什么区别。
    只有那些假惺惺装深沉的政客才喜欢。
    “大家面前的这套茶具是中国台湾着名陶艺大师陈明谦亲手捏的,多安叔一句喜欢,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它们完好无损地运到这里,大家试试。”
    见都不动,陈野问:“怎么了?大家都这么客气的吗?”
    有人听不懂话,准备动手的时候,陈野手一摊,假装无奈:“既然大家都这么客气,那就由我给大家泡茶吧。”
    哈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只是中立派,要不是加朗派奈瓦沙过来敲打,他还不知道司法部拉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哈伦,又听说莫名其妙死了,还有一个库谢卜,是总统早就拉出来当替死鬼的,他本来想悄默声地做掉,这样直接坐实总统罪责,安理会的代表好直接带走人去审判,奈何司法部看管严格。
    这个敏感时候本来也不合适动手。
    双手接过陈野递过来的水时,与其对上眼,猛地眉头一皱,原来如此,差点被加朗的人当成刀了。
    干他娘的!
    茶杯咣当一放,“抱歉,我有点事,先走、”
    门口抱着枪的人侧过身来。
    陈野微笑:“不急,茶都没喝,哈桑先生这是要去哪?”
    众人警觉,此人现在是布尔汗座下客,而布尔汗连自己哥哥都干,保不齐这人也不安好心。
    陈野摆摆手,“欸,不要吓到客人。”
    人又背过身。
    “我看天色渐晚,长话短说,请大家来呢,一是达尔富尔的事,我虽不是阿拉伯人,但我也是人,我深感痛心。二是咱们苏丹现在正是起步的时候,石油将是利于我们国家的一大经济,眼下国家无主,外人虎视眈眈,大家一定要团结一致,助我们将来的总统布尔汗先生一臂之力。”
    泰什略惊,随后露出满意笑脸,站起身,以茶代酒,“是了,陈先生讲的非常有道理,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抵抗那些妄图侵害我国的人。”
    “哈桑先生。今天借陈先生这个局,您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陈野右手伸出,绅士做请。
    “哈桑先生,布尔汗先生太忙,所以派我来与您协商关于达尔富尔一事。当然啦,我们是非常尊重您和达尔富尔人民的意见。”
    又痛心表情,“我们都对那几十万人感到难过,伤心,我们也不愿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希望您号召达尔富尔人民与我们一起面对如何?”
    他手中拥有的军队根本赶不上阿卜杜勒的一半,更加比不上哈米蒂的快速支援部队,没钱,没人,他有心无力,不过现在他们抛出线,不妨合作一把,但......“我要阿米尔山的黄金,达尔富尔太苦,我、”
    泰什打断,“当然,我们的就是你的,因为我们是一个国家的,可是、”
    陈野接话,“可是现在阿米尔山的黄金都被阿卜杜勒控制着,唉,实在不知怎么好。”
    他与泰什表情一致看着哈桑,人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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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看不看的懂,因为这个涉及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政治和历史事件较多,又因为里面都是外国人名字,所以我比较担心,但是......不过一直追的朋友应该知道,因为中途连载的时候我单独开章讲过的哈【隐藏了】。
    然后关于香港部分也快了,差不多还有个一两章,这个是根据女主陈茵的时间线走的哈,不要着急。下一章八点,又是3000+,我人好吧。
    那给我投珠点亮一颗星呗,来点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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