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想唯空再怎么不理解相泽消太把她安排到单一对战欧尔麦特,演练考试还是按照顺序开始。只要还没有轮到你的组别,这段空间的时间就成为了自由时间。按照字面意思来说,就是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仍然,这段时间却成为了现想唯空思考的时间。
    如果试图用相泽消太编组的逻辑,那么他安排自己单人一组显然是觉得班上面的人与她的关係都不冷不热,意思就是,没有多好,也没多坏。但是,最让她在意的自然就是为什么要把欧尔麦特安排成和自己对战。
    不管怎么看来,把绿谷出久、爆豪胜己安排成一组还可以当成两人关係的恶劣,对上欧尔麦特这种实力悬殊的敌人可以让他们试图合作。当然也只是试图,谁也不保证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能乖乖地「合作」……但至少在对上这种实力有如高墙的敌人,只要有一点好胜心都会不择手段。
    那么,自己呢……?
    盯着萤幕里显示的那对青梅竹马,绿谷出久带着爆豪胜己成功逃脱的画面,蓝色的眼睛不禁因为接下来要独自上战作而暗淡下来。再者,因为她是排在最后一组的关係,监视室内几乎聚集了眾多人群。这不得不让她觉得,相泽消太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为了要让其他人观看这场压轴般的对战。
    「唯空桑,接下来就是你了……加油阿!!」丽日御茶子摆出了挥拳的动作,高呼着,接着她把视线放到原本少女站在的位置,发现她已经不见了便惊讶地欸了一声。
    监视室内眾人盯着在门口位置守着的欧尔麦特,不禁紧张地握了握拳。即使刚才绿谷出久、爆豪胜己两人已经做出了一场相当精彩、强劲的对战,但是现想唯空作为现场唯一单打的学生,再加上她的对手是欧尔麦特都令人担心这会否沦为一场压倒性的对决。
    「把现想排在单人的组合,是有什么用意吗……」轰焦冻看着萤幕天南地北的两人,微微皱眉道。
    切岛锐儿郎提出自己的意见︰「会不会是相泽老师很看好现想……?」
    上呜电气听见他这种推论,原本因为考试没通过的失落情绪马上转化成激动,他道︰「怎么可能阿?!那是欧尔麦特阿!!」
    「……的确,欧尔麦特作为对手的难度应该是最高的吧。」八百万百默默分析着︰「但是为什么还要让现想桑单一对战呢……?」
    作为编排分组的元兇相泽消太听着眾人的分析也只是闭着双眼,丝毫没有因为眾人的忧虑而影响到他「期待」般的心情。的确,相泽消太原本是觉得应该把现想唯空安排到三人的组合,不过随着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就发现——她的顶点不只有这里。
    她能够爬得上更高,只是她没有这么做。
    经体育祭一战,在她用出紫色的火焰的时候,他隐约就觉得现想唯空这丫头在隐瞒些什么。试图隐藏自己的力量,试图埋没自己的潜力,这些猜想都是在他与织田作之助及医生对话后才得到肯定——
    「……现想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相泽消太很同意这一点,毕竟有时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总会觉得她身上被某种阴暗包围、覆盖,好像她已厌倦世上的一切。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杀掉了父母,虽然真相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相信那孩子。」
    是。因为太过聪明所以你很悲哀,就如世上没有一个人会真正了解你,你我皆是彼此的过客,而你却没有勇气接近一个人,只得是孤独。
    「我已经帮她进行治疗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现想的病情简直是变化多端……有时跟个正常人差不多……有时又会性情大变……」
    根本从来没有正常过,所谓正常也只不过是沉默的掩饰,用来把你那悲伤的经歷隐藏,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活着。
    「那个孩子……我一直都觉得她很聪明,聪明到让人觉得她知世俗而不世俗。在这个社会中,能够有着自己见解的人并不少,可大部分的人都成为了敌人……可是,她是特别的。在人人崇拜英雄的情况下,她对英雄有独特的见解……某种程度上,她以前是很讨厌英雄的。」
    接着脑海里浮现出「现想」这个英雄名的意义——
    「嗯。现在想要什么,现在想要做什么,想在想要成为什么,我认为这很重要。」
    虽然口里是这么说,但是……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成为什么吗?
    即使把自己英雄名的意义赋予上一层丰富的色彩,那么你为什么又会不自觉流露出这种悲伤、迷惘的表情呢……?
    布雷森特·麦克并不完全理解相泽消太的做法,抱着一点求真精神压低声线问道︰「你是刻意想让现想那小鬼不合格吗?」
    「………」相泽消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再次放到大萤幕上。
    若真要说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只有欧尔麦特才能充分让她将自己的力量充分发挥了吧。相比起相泽消太的「消除」,他的个性会压抑着其他人的个性,如果想要利用这次机会知道她到底可以到达什么样的高度,那对上他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相反,像欧尔麦特那样强大的英雄,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相信就算是现想唯空那样平常从容淡然的态度也无法维持,因为只有遇到同等、更强的对手,她才可以真正把自己的个性发挥出来。
    但考虑到不确定性,不知道现想唯空真正个性的力量,为了不牵涉到其他学生,于是相泽消太自然把现想唯空放到单人组合。说得难听点,他倒是想过其他学生会不会成为她的负荷,令到她无法完全把个性的优势发挥。
    综合以上,这就是为什么相泽消太会有这样分配的原因了。
    终于,广播声响起。如同开幕一样,这场对战终于要升起狼烟︰「现想组——演练考试,预备,开始。」
    站在天台上观察地面情况,此时的现想唯空显得无比认真,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地面,彷彿地面一有什么动静就要行动,此刻的姿态极像是等待猎物上门的猎人。当然,要是对手是欧尔麦特的话,谁是猎人猎物的角色还真是说不定。
    现想唯空不是自负的人,所以此时才会用着稍为称得上是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对战。
    欧尔麦特拉了拉筋骨,接着摆出了一个挥拳的姿势道︰「……好了,现想少女,你到底会用什么方式来应战?」
    就在欧尔麦特挥下拳头的一剎那,捲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如同猛兽一样奔向现想唯空的方向。那从大街吹向她的狂风在半空中盘旋着,捲起了街道上的车辆、建筑,一切被破坏。
    有如狂怒者一样,即使欧尔麦特轻轻的从远处挥出一拳都能造出相当强大的影响。
    深深体会到欧尔麦特那种压迫感,是一种无法跨越的高墙,是有如世界的顶端,任谁都无法动摇他的存在。现想唯空像是烦躁地嘖了一声,即使此刻感到无比烦闷,但是战斗没有停止。下一秒,她感受到自己侧边捲起了一阵风。
    「现想少女,你是打算不应战吗?」一旁突如其来的男人声使少女陷入了惊讶,她微微睁大了双眼。趁着她陷入错愕的几毫秒,欧尔麦特把握了先机瞬间将拳头挥到她身上︰「要是不认真点的话,可就会嚐到苦头了阿。」
    欧尔麦特这巨大的一击使得少女顺着他的力道被打到地面。从天台被打到地面,哪怕那栋大楼没有多高都好,根本不用文字去描述都能想像那种痛楚。像是「咔」的一声,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听见背脊骨头断裂的声音。
    有一种极之诡异的情绪在现想唯空心里面疯狂涌现,那情绪及想法澎湃地沸腾着。
    不是因为面对像欧尔麦特那压倒性力量的恐惧,不是因为自己感受到身上细微尖叫着的痛苦,不是因为自己无能可以对决这像强大力量的受挫。
    实在是……太令人兴奋了。
    听见自己细胞里那些被埋没己久的力量正在滚动,那点期待、紧张、愉悦通过血管一点一点地传送到大脑。大脑接收到这个讯息时变得无比激动,那过分忍耐的力量终于找到抒发之处,终于不再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否太过火。
    像是理智一点点地被侵蚀,她感觉到肾上腺素正在直线上升。
    终于……
    能够找到一个发洩的地方了……
    一意识到脑海这个疯狂的想法时,原先被砸到地面的少女摇摇欲坠般支起身子。无视了视线的晕眩,骨头的痛楚,胃部的翻滚,她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半空中正飞向她的欧尔麦特。欧尔麦特微微皱着眉,对于她那毫不还击的动作感到不解。仍然,这可是一场考试,即使他不忍心这样残忍对待自己的学生也好……欧尔麦特的拳头又一次衝向她——
    少女半弯下腰,把手心放到地面,丝毫不畏惧即将要用拳头打到自己身上的欧尔麦特,即使刚才被打到落地面的一拳有多么疼痛都也……此时只想要完全将自己所忍耐的都抒发出来。
    蓝色的眼楮燃烧着一种怪异的情绪,是种名为叫兴奋感的期待。感觉此刻眼里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连理智都一点一点被这种兴奋感所吞噬。
    一道大冰墙拔地而起,并「轰隆轰隆」地衝向了欧尔麦特的方向。但这种程度的攻击显然对欧尔麦特没太大影响,欧尔麦特只是在半空中轻轻一挥拳头,大冰山当场破碎,而他继续飞向现想唯空的方向——
    「这种程度的话,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现想少女!!」
    被打碎的冰山如同被人狠狠地切开了一半,原本清澈透明的冰山马上划出了一道裂痕。那一点一点碎冰石「咔」一声在空中渐渐跌落,终于来到地面。
    即使冰被击碎,可少女脸上却没有惊慌,感觉更像是预料到这一切的淡定。只见现想唯空的右手燃起了熊熊烈火,轻轻一挥使火焰奔向冰山的方向——充分被冷却的空气,成功在一瞬间内被加热,当场掀起了一阵规模不比欧尔麦特那一拳造成的暴风式爆炸。
    有时,会觉得自己是种累赘。有时,会忽然变得很讨厌自己。有时,会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过。
    一切要归咎的,终究还是那可恶、讨厌、麻烦的个性。过分强大使人无法操控,无法操控使人自卑,自卑使人忧鬱,忧鬱使人疯狂——至于疯狂会使人怎样,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如今找到一种如此好的机会,终于不只有我知道个性的恐怖,终于有人可以感受到它的强大……
    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破坏阿,想要完全地去破坏阿。
    也不想要再逃跑了。
    即使受到强风吹袭,欧尔麦特也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就在下一秒,他衝向现想唯空的方向挥下拳。虽然不久前受到绿谷出久狠狠的一拳,以及现想唯空的强风,欧尔麦特仍然是一脸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而他挥下的一拳却直接穿过了炽热的火焰。
    「……终于要开始了吗?」相泽消太无精打采地盯着萤幕里的紫色火焰,眼神忽然充满了玩意。
    毕竟他刻意安排现想唯空与欧尔麦特用一种单挑形式对上,也就是为了再次目睹这般「神奇」、「怪物」的火焰,也是为了观察她所能够到达的高处。
    轰焦冻的异色瞳看到紫色的火焰时微微感到了丝愕然,喃喃自语着︰「紫色的火焰……」
    上鸣电气尖叫︰「出现了!!!是在体育祭跟爆豪对上时的火焰阿阿阿阿。」
    尾白猿夫感叹︰「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触目惊心阿………」
    耳郎响香一脸忧心︰「但是……紫色的火焰能够媲美欧尔麦特的实力吗?」
    飞快地避开了欧尔麦特的攻势后,现想唯空趁着对方犹豫般的一瞬间猛然闪过对方身边,并且向着另一边的方向逃跑。不到一秒,欧尔麦特也跟着她的脚步跑起上来,又来到了她的侧边。
    欧尔麦特对她的表现有些失望,问︰「现想少女,你真的确定要一直逃跑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像是不在意欧尔麦特跑到自己身边,现想唯空用着一种与平日差不多平静的语气回应︰「我不觉得自己有胜算阿。」
    「是吗……」听见她的回答后,欧尔麦特似乎失落了一瞬间,接着加快了脚步并把拳头挥到她的腹部,他大喊道︰「那么就抱歉了!!!」
    胃里是一阵令人难受的翻滚,像是种刺痛、灼伤一样,隐隐地抽搐着。感觉是连早午餐,水都要狠狠地吐出来的难受。即使被欧尔麦特打下这一击后,那脆弱的身子被打得在地上狼狈地翻滚半圈般。现想唯空以一种趴在地面的姿势,盯着欧尔麦特用着从容的脚步来到自己面前——
    欧尔麦特好像不是很高兴︰「这样就完了吗……?」
    是啊。
    要完了。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像是一点都不觉得惊慌,不知所措,少女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的鞋子。此刻的现想唯空甚至忽略了自己是在考试,只是想要把问题一点一点地问个明白︰「欧尔麦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欧尔麦特被她突然一问陷入错愕︰「……当然可以。但我想我还是要提醒你,考试的时间还在过的。」
    好像不是很介意考试不考试︰「你……为什么要救下我呢?」
    「欸?」欧尔麦特有点错愕地望向她,此时此刻对于她问这种不相干的事感到了疑惑。
    「那天早上………你在那台车快要撞向我的时候,救了我吧?这是……为什么?」像是百般不解欧尔麦特做这件事的意义,那双蓝色的眼楮充满着迷惘地望向他。试图想要利用机会了结自己的时候,被一个知名英雄拯救的结果令她感觉到烦躁、不安,更多是不解。
    欧尔麦特脑海中便浮现出「第一次」遇见她的画面——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在他路过大街的时间刚好遇上一台车横衝直撞般的冲向路上无辜的市民。欧尔麦特当下便作出了反应,把那台车「解决」过后便在她将要与死神共舞时拯救了她(即使在前者看起只是打断的动作)。多日后想起,现在只觉得她当时行动的意义是自我了结。
    脑海一回忆起,欧尔麦特突然冒出某种想法︰「现想少女……你那时候……该不会是在自我了结吧?」
    「……谁知道呢。」少女摇摇欲坠地支起身子,彷彿是在诉说刚才的话题不够沉重一般,只是轻轻地道︰「我阿……什么都不知道阿。」
    所以当你来救我时,我疑惑了。所以当我在雄英发现大家都有目标时,我懊恼了。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是个多么自卑的人时,我难过了。所以当我……当我再次看到你们的时候,感觉我过去所发生,所思考通通都被质疑了。
    谁都好阿……给我一个理由活着吧。
    无处可避、避重就轻。
    我是个可怜的「英雄」阿。
    相泽消太闭上了双眼,脑海里是紫色火焰以及少女的画面——
    现想……你终于要开始正视自己了吗?
    那看起来如此悲伤、孤独,你终于能够找到答案了吗?
    ——是阿,所以……那些无处抒发的力量……都给我沸腾阿。就像我血液中的亢奋,骨子里的反叛,大脑的疯狂,一切燃烧,跟随我的脚步去掏空、毁灭一切。
    绞尽一切脑汁,只为戴上天使的皮囊,等待世上最华丽的舞台,去表演这场由恶魔精心计划的动乱……好让自己能得到「重生」的机会。
    像是不怕死般,现想唯空在下一秒瞬间爆发般跑去欧尔麦特的方向,几乎半跃来到空中,燃烧着火焰的右臂打向对方的脸上。欧尔麦特正面挡下了她的手臂,更准确来说——他这是捉住了对方的手臂,顺着这股力道更把她拋出去。
    我不想要逃跑,已经逃得够远了。
    正如一切归零,所有事物回到原点,被打到地面的少女支起身后半压下身,下一秒手放在地上,道路像是被击碎一样形成碎石,奔向欧尔麦特的方向。
    「现想少女……你这是打算用武力跟我正面对战吗?」欧尔麦特为自己打出空间,来到半空之中大声询问。
    「是阿……我好像是那么说过……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出过全力。」白光闪现,爆发衝击,好像世界一切都要被粉碎。
    街道已经不再是街道的样貌,半空之中扬起的碎石被欧尔麦特狠狠击碎,又再爆发出强烈的衝击,捲起风暴。
    鲜艷的紫色火焰覆盖全身,层层叠影,火焰不断燃烧,这些潜藏的力量再也无法忍耐,形成野兽的身型,一次爆发。
    就如欧尔麦特衝向少女一样,野兽的影子也奔向他,力量衝击、碰撞、爆发,捲起这场战斗中最强烈的风暴,直到尘埃散开,才看到天南地北的两人。
    「……真是相当精彩,现想少女。」欧尔麦特半蹲在地,擦去嘴角的血液。
    视线落到粗壮手臂的银色手銬,她坐起身,连自己都不是很相信︰「……谢谢。」
    期末考正式结束。
    像是这场实战是真正的敌人对上英雄,监视室的眾人纷纷都松了口气般的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现想是疯了才跑向欧尔麦特……」
    觉得现想唯空其实异常很有脑子(?)的人吐嘈︰「你以为现想会做这种事才真的是疯了吧………」
    相泽消太堆在围巾下的嘴角看到欧尔麦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时,淡淡向上勾。
    即使黑色的双眼毫无精神般的盯着前方,依稀能够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但他还是十分冷淡地道︰「这种战术放到现实风险很高,要不是考虑到她没受太多伤就要给她不合格了。」
    布雷森特·麦克凑向他︰「eraser·head,你是故意让现想那小鬼跟欧尔麦特打的吧?」
    相泽消太冷哼了声后便偏头望向另一边,直接忽略了对方的问题。
    利用个性的爆发力、敏捷度,基本是简单粗暴直接地用手銬銬在对方身上,过程到底是怎样不是很清楚,反正原理就是比衝击力就对了。
    这个战术……不是很明智,而且风险也很高阿。
    嘛……虽然一点都不合理,不过看在你努力的份上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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