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个月吗?”闵于陶反问,跟温端颐朝夕相处,她也学会了点伶牙俐齿的技巧,“这不是你送给我的服务期吗?”
    温端颐不再回了,轻笑着把注意力放回到开车上。
    斗了一会儿嘴,闵于陶觉得胃袋竟有点空。她这个人面上很会逞能摆谱,其实精神力极弱,经不起敲打,多思的时候就吃不下,颖珍临时出外勤,饭搭子没了,她更没食欲,害怕胃痛,随便从桌上扒拉了点遗留的零食,嚼不知味。小纪中午点了好吃的,邀请她尝一口,她闻到味道只感觉油腻。
    可现在,她无知觉嚼了两下空气。
    “一会儿想吃什么?”到底是温端颐,一点小心思也绕不过他。
    她确定他一直目视前方,“温端颐,你是不是屁股上也长着眼睛。”看圕請至リ首髮棢詀:𝓍ⓘtông89.𝔠om
    毫不意外,他的眉间出现褶皱。
    她放松着脖子,“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像是和X射线一起。”
    温端颐没好气地笑,“这回又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她说不上来,干脆把问题丢给他:“还不是因为你,我到现在才没吃饭。”
    “嗯?”她的抱怨好像从来不像抱怨,温端颐不得不转头看她一眼,看她假装恶狠狠地继续说:“都是你把颖珍支到外面去了,中午都没人跟我一起吃饭。”
    “多发展一些同事情谊,对你来说没那么难。再说关颖珍午饭点过了一会儿才走,要是抓紧时间,你们肯定还赶得的上,你确定你不想吃饭只是因为我把她派出去了?”
    他总是一见针血,她干脆提前投降,“好吧,不怪你,我只是口嗨。”
    下班的晚高峰红灯总是排起长队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给予赶路的人温柔重击。
    温端颐停了车,拿出手机,“想吃什么?”
    她松一口气,“点外卖吗?我想吃虾饺。”
    中午不觉得,现在满脑子都是小纪点的虾饺,晶莹剔透的外皮里是Q弹的一整只虾肉。
    提防着前方的路灯,温端颐不敢看太仔细,随口说:“要不翠园吧。还有你喜欢的拿破仑。”
    一段时间里,他早已摸清她的喜好,她为这种不用明说的饮食默契跃然,反正也是粗舌头的人,什么都行,“好啊。你专心开车吧,  我来点。”
    温端颐拒绝,“吃现成的最好。”
    饭店附近没法停车,临了一条街的位置临时驻停。闵于陶赶到店门口,服务人员已经等在那里,毕恭毕敬地递来两个纸袋,“这是温先生订的。”条件反射般地,她打直了些背。
    温端颐又开回大路,重新加入拥挤的车列,看闵于陶盯着袋子放空,“快打开吃吧,捂着湿气都进去了,不好吃。”
    她回神,又问一遍:“现在就吃吗?”她明记得温端颐讨厌车里出现多余的味道。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温端颐不以为然。
    “他们家出餐好快,我一去已经在等我了。”她不再推脱,凑到袋子边闻到香味,汹涌的饿意涌出。
    “每次招待公司客户都订他们家简餐,好歹也算他们家大客户。”
    听他这么讲,她干脆地吞下半个虾饺皇。太鲜美,眉毛都要吊一吊。
    温端颐偏头看一眼,忍不住笑意。
    “嗯?”她又捡一只。
    “你吃东西的样子总是让人很有食欲。”
    “确定只有食欲?”她不否认,伸长了筷子,喂给温端颐一只虾球。
    温端颐微眯起眼,不知道是为食物,还是其他,言他:“谈恋爱真好。”
    她不屑地哼声,“因为有人给你喂吃的?”
    “不是。因为得偿所愿。”
    她开始攻克像一座小塔的鲜果拿破仑,非常小心,害怕它随时倒塌歪斜失去控制,“如果我没跟你出现在一个公司你要怎么办?或者我就那样和前男友结婚怎么办?”
    他们的交往由一个个偶然促成。没有了这些偶然,其他都不成立。
    温端颐停几秒,毫不掩饰:“我一直知道你的近况,你在哪里,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只要我想,我们随时都会相遇。”
    她一顿,结构脆弱的拿破仑塌了一半。
    “世上的大多数巧合都可以创造。”他和那天的谢允清说了一样的话。
    她塞一口甜点,确实如他所说是她喜欢的口味,“我不喜欢强取豪夺和横刀夺爱的戏码。”
    他转头深深看她一眼,“所以我什么都没做。”
    她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他们的恋爱关系才刚开始,施太多肥浇太多水会死。她不是一个在亲密关系上有天赋的人,但她还是想为了自己为了温端颐努力一下。
    温端颐大概也觉得对话僵止有些奇怪,换过话题,打破安静,“下周就出绩效结果了吧?”
    她“嗯”一声,苦不堪言,这个话题她更不想继续,直接上手塞给他一小块拿破仑,得以让他不再继续,“你会做这个吗?”
    “可以试试。”温端颐拒绝她的再次喂食,“没多少了,你自己吃吧。”
    她心安理得地享用剩下的部分,“你说真的吗。真的要做?”
    温端颐想了想,“真的。不过我们要条件交换。”
    “什么?”
    “做这个费力又费时,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他似是开玩笑。
    她咋舌,想一阵,好像没什么能和他交换的,满不在乎:“哦,那就肉偿吧。”
    这回换温端颐大惊失色。
    闵于陶故意不悦,“不是你要条件交换吗?”
    “我……我以为,”温端颐少有这么语塞的时刻,“最多下次玩游戏的时候你让我两局。”
    好久之前温端颐邀她打游戏,闵于陶出乎意料地好天赋,把把都秒赢他。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她忽然心情大好,“让你,当然让你。”
    堵了一路,没想到晚饭也在路上解决。温端颐说要买菜顺便买做拿破仑的食材,在小区停好车后又接着去逛附近的进口超市。可能是吃得太饱,窝在车里消化不好,他挑东西又素来仔细,闵于陶挂件似的跟一会儿,觉得血氧饱和,困得眼皮睁不开。她自告奋勇地推购物车,只为了在他挑选停下路来时能挂在车把手弯一会儿腰。温端颐扶住她,轻轻地把她拎到一边,往车里放小麦粉。
    “困的话,先回家。”
    她摇头拒绝,努力撑开眼皮,辨认货架的牌子,想起酱油快要用完,转身拿一瓶。
    温端颐看她快要散架的样子,干脆牵她的手,帮她分担力量。
    她顺势往他身上一靠,他的身上很好闻,可惜令人放松似的更加催眠,“我以前可讨厌傻瓜情侣了,叽叽歪歪地在前面堵后面人的路。”她露出点嗤之以鼻的愤愤然。
    温端颐目不转睛地看她,她又笑眯眯地说:“可现在竟然觉得也不赖。”恋爱真的会让人变蠢变傻。
    她看着他的眉眼黯淡了一瞬,不过眨眼的功夫又舒展开,速度之快她都以为眼花。
    温端颐没有评价,他的嘴角旋出一点弧度,他拿两盒包装花里胡哨的黄油给她看,“想吃甜一点还是咸一点?”
    闵于陶望一会儿随便一指,不想太纠结,“这个吧。”
    逛超市要人命,结账更是,以为周一人少,没想到排起大队,自助结账的区域也都是人。眼前一对情侣不知道是不是等的烦躁,干脆说起甜言蜜语,在人群里亲昵地拥抱。
    直视不自在,闵于陶干脆偏过眼睛,没想到温端颐倒大大方方地目不斜视。
    他低下头,附在她耳边,热源清晰,“你是不是讨厌这样的?”
    耳廓的异样不过微微停留几秒,她却觉得脊柱一瞬僵直,半天不能动弹。
    她反射性地捂起耳朵,自己现在一定满脸通红,因为耳朵根都烫得要命。
    “温端颐。”她低声吼他。还好四下无人知晓这样的小插曲。
    温端颐一本正经地摊手,好像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一样。
    但这时她才觉得他低落的心情恢复了一些。温端颐的情绪很奇怪,有的时候毫无外显,捕捉不到一点走向变化,转头的功夫,他已经郁郁地生起闷气,可这情绪去得也快,消得无影无踪。若不是离他这样近,她真的会被他常年无表情的面孔欺骗,以为他真的不动声色,几乎没有喜悲。
    趁着队伍快要排到,闵于陶转回冰柜拿雪糕。
    晚上吃得并不咸,可是渴得要命,喝了半瓶水还不够,只能用冰棍解渴。香蕉味的她拿了两只,塑料的封口难咬,本想分一只给温端颐的念头被打消,专心用嘴和手上的打架。
    进了小区,温端颐提着购物袋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依然慢吞吞地咬。
    不知道忽然哪里多出一个人,声音很是耳熟。老旧的小区就是这点不好,稀疏的路灯总是惨淡得划不开一点黯淡,稍远的人只能看出一个黑黢黢的轮廓。
    她听见温端颐很淡地回应他的问好,怀疑是他不太想搭理的人,想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又听到话语点到自己。
    温端颐的语气立马软下来,侧身介绍道:“我未婚妻。”
    微弱深秋的虫鸣里,他的声音十分清晰温和,好像酝酿了这一句多时,只等一个适合的机会。
    对面的人清楚了些,是熟悉的,可惜想不起来是谁。手里攥着没处扔的粘手包装,齿尖还咬着冰棒,她冲他礼貌微笑。想起他应该看不见她咧起的嘴角,赶紧移走了嘴边的冰棒。
    或许她一手一根的冰棒的样子看起来太滑稽,对方的嘴角没再下来过,和温端颐聊过几句还不忘继续冲她微笑。
    他一走,闵于陶如获大赦,她赶忙问:“谁啊?”只希望不要在温端颐低吠熟人心里留下太出格的印象。
    温端颐拿过她手里攒着的另一半冰棒,咬了一口,甜得眉心蹙起,“这个好吃吗?”
    “好吃呀。”她抢回他手里的冰棒,先一步钻出电梯间。
    温端颐步子大,几步到她后面。
    “那让我尝尝。”门一开,她就被他圈在怀里,吻落在嘴角,再是他的舌尖探进来。
    她还记得自己捏在手里的冰棍,在激吻里喘一口气,“要化了。”
    “那就一起吃掉它。”黑暗里温端颐的声音太有诱惑力,她无法拒绝——
    已经进肉了,下章继续。埋几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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