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括的沉默,她们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不确定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确,手里抬着的人更是好像有千斤重了。
    良久之后,沈括揉了揉自己的脸部肌肉,让自己僵硬的脸变得灵活一点。
    他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他不得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才缓慢开口:
    “有谁能和我仔细讲一讲,你们在丛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靳劭又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出去捡柴火的村民们互相对视几眼,忽然“唰唰唰”地把目光投向了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沈括跟随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上次在丛林里第一个被杉木叶子扎伤的那个姑娘。
    “是你……”沈括点点头,“好,你来说。”
    小姑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埋着头,涨红了脸。但是现在是重要时刻,她也顾不得什么紧张害羞。
    “嗯。”小姑娘发出蚊子般的一声,然后像是鼓起勇气般握着拳头,抬起头来,望着沈括,清了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子的……”她说。
    “本来我们大家都好好地在林子里捡柴火,前半段也没发生什么。林子里的杉木枝叶很充足,地方也很大,大家都分散开了捡,所以一开始,我们谁都没发现靳劭先生不见了。
    我发现自己之前每次大概都能捡三到四筐左右的杉木枝叶,对自己的速度也大概有点数。所以去林子外送了三次之后,我就开始准备随时停下来集合回去——因为我早上总是特别饿,所以心里惦记着。”说到这里,少女的脸色微红。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沈括说着,想起靳劭早上还可怜巴巴地求自己准备好早饭等他回去。
    沈括眨了眨眼,努力忽视心里那点酸涩。
    “你继续说。”他对着小姑娘道。
    “嗯嗯。”小姑娘用力点头,接着说道:“所以当我快要捡满第四筐的时候,我就渐渐地发现了不对劲。我今天早上格外饿得厉害,所以捡最后一筐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按理说我能再捡个小半筐也就顶天了,可是我都快捡满了,靳劭先生还没有叫我们集合。
    所以我就自己拿表出来看了一下时间,谁知道——”小姑娘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仿佛还沉浸在那种惊恐与后怕之中难以脱身。
    “我一看表,结果都七点五十二了。”小姑娘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这还得了,我赶紧喊其他人,问她们靳劭先生怎么还不叫我们回去。大家也吓了一跳,都在问靳劭先生在哪里。结果问来问去,你以为他在你那里,他以为他在他那里,最后一对,靳劭先生哪里都不在。”
    “我们把那片杉木林走了一圈,才在杉木林的边缘看到了失去意识的靳劭先生,那个时候,已经五十六了。”
    “看到靳劭先生那个样子,大家也被吓了一跳,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大家急得很,只能几个人托着靳劭先生往外跑。”
    “就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超过时间了。那些大树都在摇晃,我们跑出树林之后,那些树还探出长长的树枝往我们这边抽打,好在我们跑得够快,也没有人受伤。”
    “跑出丛林后,大家就吵起来了,靳劭先生变成那个样子,之前逃命的时候顾不上仔细看还好,可跑出来之后大家都被他吓死了——靳劭先生变成了怪物!”
    “我们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怪病还是被什么恐怖的植物袭击了,或者是他本来就是什么妖精,大家都很害怕。但是他对我们有恩,也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们,而且他又昏迷着,我们担心他,所以大家在林子外面商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他抬回来,让村长您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到最后,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沈括刚刚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也不知道靳劭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括看着人事不知的靳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姑娘观察了他一阵,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带着些许恳求:“村长,靳劭先生是个好人……”意思是很明显了,希望沈括不要放弃他。
    沈括心里的沉重被小姑娘出人意料的举动打散了一点,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小姑娘,随即想到靳劭对她有救命之恩。
    沈括心中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村民们,出去的,留在村子里的,都沉默着摇头,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是村长,这里是你的一言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我就把他丢到林子里去吧。”沈括轻描淡写道。
    “村长——”有人忍不住开口了。
    沈括的目光扫过去,其他人也跟着他的目光转。
    只见说话的是个老人家,沈括不怎么眼熟她,想必是后来加入村子的人。
    没想到自己一开口惹来这么多注视的目光,老太太脸色瑟缩了一下,依靠着拐杖的身子抖了抖,然后又颤颤巍巍地开口:“村长,这古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位靳劭先生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难道就不能……”不能怎么样,老太太也想不出法子来,她只能皱着满是褶子的脸,为难地看着沈括。
    “村长……”
    “村长……”
    “是啊村长,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一时间,村民们纷纷开口替靳劭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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