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和五百年前一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威胁我?”
    “对你?我根本不需要威胁。”
    “呵……”
    “她已经在恢复。”
    “你说宝珠。”
    “那七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存那种侥幸。”
    “你认为那是侥幸?”
    “难道不是。”
    “她已经动过一次我的元神。”
    “所以你没走。”
    “我,”不知为什么铘的话音一顿,继而一阵脚步声从房间里响起,听声音似乎是直朝着门的方向。我赶紧退回去几步跳到了沙发上,端起那碗已经凝成了块的粥。
    “你在这里。”推门出来,铘朝我看了一眼。
    他身后站着狐狸,狐狸在换衣服,似乎并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
    我朝铘扬扬手里的勺子:“饿了,看到狐狸了吗?”
    他再次看了我一眼,片刻一声不吭上了楼。
    “喵,”杰杰跳上我膝盖冲换好衣服出来的狐狸伸了个懒腰:“铁母鸡找了你一下午,老妖怪。”
    “哦?”狐狸掠着头发看向我,然后眼睛微微一弯:“跟位美女有个约会,忘记请假了,老板。”
    粥冷了是很难吃的,尤其是结了块的那种,我搅拌着它们,感觉自己像在搅拌一堆浆糊。
    “找我什么事?”然后听见狐狸又问我。他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懒懒的,比杰杰还懒散的样子。他看上去真的很累,身上还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犹豫了下,我道。
    “她说今天新闻里播的地方和她梦里去过的地方一样。”还没继续把话说完,杰杰就迫不及待地接了口,它说得眉飞色舞,好像有点兴奋的样子。
    我真不知道它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这样?”狐狸看了看我们两个。
    “而且我梦里有个女人在那里被杀了,新闻里那地方也有个女人被杀了。也就是说,我梦里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面发生了。”
    一口气说完,狐狸听着并没有作声,事实上他看起来有点困了,在我一眨不眨的注视下,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道:“你确定?”
    “我确定,那地方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被杀的女人也是?”
    他这么一问我迟疑了一下,因为不敢肯定。梦里那条巷子很暗,整个天整个环境都很暗。我只记得那女人很高的个子,穿着双高跟鞋,别的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很害怕,又急又怕,所以所有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那女人身体不停涌出来的鲜血上。
    “我不知道,没看清楚……”
    “我觉得,你是受那天晚上的影响太深了,小白。”伸了个懒腰,狐狸在沙发里窝了窝舒服。他用目光提醒着我从黄记回来那个夜晚发生的事,那段我不愿意去回想的事。似乎他认为我做的那个梦完全是因为那一次可怕的经历。
    可我觉得不是,虽然我得承认,没准确实和那晚有一点瓜葛。
    “狐狸,”我舔了舔舌头:“也许我做了点不大好的事情。”
    “什么事。”眼睛已经合拢,在听我这么说之后,狐狸的眼皮又抬了抬,朝我扫了一眼。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站在我边上的那个红衣服女孩子么。”
    狐狸点点头。
    “我做了件事情,本来没觉得什么,后来想想,会不会都是因为那个……”
    “你做什么了?”
    “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子,她在买调料的时候问我赊了三毛钱……”
    “嗯?”
    “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这问题,越想越不对。姥姥以前说过……那东西,如果我们跟它们有了媒介,那么就会成为它们跟着我们的桥梁……”我不知道自己的形容对不对,因为在我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觉狐狸笑了,杰杰也是。他们笑起来都有一双月牙似的弯眼线。快乐得让人不知所措。
    “这么说你一下午都在纠结这个原因?”
    我不置可否。
    狐狸拍了下手:“我很困了小白。”
    “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我真的很困。”
    “我还梦到那个女孩子了,还梦到黄记……”试图再一次把我心里搅腾了一天的东西整理出来,用一种比较通顺合理的方式陈述给狐狸听,这当口突然一旁电话猛地响了起来,把我吓得一跳。
    回过神接起电话,没等开口,里头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谁?”
    “姐姐……”回答我的是道细细的话音,声音有点闷,因为抽泣得厉害。
    我忙再问:“谁?!”
    “姐姐……”
    第二声姐姐叫过之后,电话里什么声音都没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看了下电话,电话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可是里头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时抓着话机不知道该挂上好,还是继续拿着好,我看向狐狸,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站在窗台前,两只暗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外。
    窗外一抹淡淡的黄色。
    在风雨里矗着,安静而悠然,就好象这些天一直飞扬在我家店外的那些小而脆弱的东西。
    是个和尚。
    同前两天来我店里点肉包子吃的那个和尚一个打扮的,年轻的和尚。
    细软的僧衣被雨淋得紧贴在他身上,包裹着他周身修长挺拔的线条,他低头捻着手里一串细小的佛珠,另只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一身红衣红裙,那张苍白的脸在周身火似的色彩里瓷娃娃般美得可爱……
    “砰!砰砰砰!”突然听
    见有人在敲门。
    一晃神的瞬间,窗外那两道身影不见了,一辆汽车从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开过,溅起一蓬雨雾。
    “砰!砰砰砰!”门再次被敲响,很急。我赶紧跑了过去。
    一开门一个人随即从外头闯了进来,我连退好几步才避开他大幅度动作挥洒下来的雨珠,然后看清来人的长相,那瞬间我心里不由自主暗吃了一惊:“罗警官?”
    “宝珠,不好意思现在过来打搅。”
    “怎么了……”
    “这个人,你认不认识。”来不及擦一下头发上的雨水,他湿漉漉的手从口袋里拿出张照片在我眼前晃了晃。
    照片上一个红衣服的女孩子,歪头小心翼翼对着镜头方向笑着,就好象几天前在黄记见到她时那副模样。
    “她……”
    “今天下午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已经死掉好些天了,我在她桌子上发现了你的电话。”
    第56章 《黄泉公子》
    那女孩名叫刘嘉嘉,十四岁,蛮早以前就被查出得了血癌,六岁以后的日子基本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十二岁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医院,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报警的是刘嘉嘉的邻居。那人就住在她家对面,今天早上开窗通风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她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好像在打瞌睡。对此邻居起先并不在意,可是到了下午,当他第四次跑到窗前看到那孩子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时,就开始觉着不太对劲了,于是跑去敲她家的门,但是敲了半天没人应。
    说起来,刘嘉嘉算是个孤儿。从小爸妈就不在了,只有个比她大十岁的哥哥一直在照顾着,为了她的医疗费那男孩子一直在外面打工,逢年过节回来一次,周围邻居都知道她家的难处,所以长期以来一直都心照不宣地轮流照应着这个可怜的女孩。
    当意识到无论怎么样都敲不开刘家大门之后,几个邻居商量了一下,决定报警。警察来了以后很快强制破门而入,然后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孩子早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死亡原因是猝死,睡眠时呼吸的一个小小的卡壳,成了夺去她生命的罪魁祸首。不幸的姑娘……但作为一起案子,它本来是并不属于罗永刚受理范围的。
    罗永刚是重案组,这起案子是自然死亡。
    那为什么会被罗永刚接手呢?
    因为紧跟着不多久,一名警察无意中在那女孩家里发现的东西,让这案子迅速提升成一起恶性的刑事案。
    东西是在她家冰箱里发现的,就在这些警察勘察完了现场,准备收队走人的时候,一名警察发觉放在客厅里的那台冰箱在渗水,一点点红色的水。
    当下打开冰箱,然后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因为整个一层速冻箱里散乱地堆着不少动物的内脏。内脏很新鲜,其中一块上面还钩着枚戒指,这发现让他们立刻叫来了法医当场检验,之后很快得出结论,那些内脏不是来自任何家畜,它们属于人。
    “人的内脏?!”听完罗永刚说的这些话,我很震惊。
    “是的,差不多有两个人以上的内脏。”
    “为什么她家里会有这种东西……”
    罗永刚摇了摇头:“原因还在调查。”
    “……那,我的电话号码……为什么会在她这里。”
    “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你和她认识?”
    “只见过一次,在我打工的地方。”
    “你在什么地方打工?”
    “我……”这一问,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我该怎么跟这警察说明黄记的事情?那根本就是个海市蜃楼似的店。
    “叩叩叩。”这当口窗突然被敲了三下。
    抬头一看,发觉是对门家的术士,他撑了把伞在我家窗外站着,嘴里叼着烟,一如既往的懒散。
    “什么事?”打开窗我问他。
    他眯眼看了看我,然后把烟从嘴里取下:“几点了?”
    “……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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