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懵懂青涩与成熟稳重交织的年纪。郝知雨,自认为已经褪去孩童的幼稚,迈向成人的老练。
    其实在十五岁之前,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当郝知雨如竹一般拔节长高,渐有与一直高她一头的谢思阳趋平之势时,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步入成熟了。
    谢思阳的“冷嘲热讽”,她开始撅起小嘴冷面回应,不再与他争个高下,“是,对”“你说的有道理”式的敷衍信手拈来;同学间的打闹嬉戏,她也开始不自觉地用俯瞰的视角看待。
    然有一点她看来看去,仍没看个明白——关于爱情。
    “初中生也会有爱情吗?”十五岁的郝知雨心中常常想到。一起回家的路上,她曾认真地问过谢思阳这个问题,但那家伙却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没有正面回答,不多时又故作轻松似的快步向前,把郝知雨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大概世事波上舟,没等郝知雨自己想出答案,她便要匆匆作别这所已经相处八年的母校。第二届新星计划招生,因为学科联赛成绩优异,她成为本校今年唯一被提前招入高中就读的榜样人物,中考的压力顿时卸下。
    半只脚迈入高中生活的郝知雨又不禁发问:“高中生会有爱情吗?”而这个问题,她目前无法咨询谢思阳,只好带着它一起进入8月的夏令营体验活动。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郝知雨疑惑的只是爱情会不会降临到她身上,从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母校老同学们竟然不少在初叁谈恋爱,真的不怕影响中考吗?在陌生的新班级中,她又讶异于前桌的男女同学已经光明正大地牵手,到底是如何在短短几天内产生爱情的啊?
    郝知雨的少女情怀无处安放,既然没有产生爱情的对象,那就一心扑向学习。即使中考压力解除,但选入提前班也意味着四年后的高考压力更重了。
    爱情与学业?自然是学业更重要了——郝知雨如此毫不犹豫地回答。
    夏令营持续七天,从偏远小地方考过来的郝知雨,没有同伴。看着班上不少同学已经是旧熟识的样子,抵触和失落在所难免。
    天气燥热,她的心也闷闷的。
    一定是因为蝉鸣太吵了。她暗自腹诽。
    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同学,不安感像缠绕的藤蔓,藏起积攒的自信,郝知雨决定安安静静做一只鸵鸟。
    每天放学早早离开——因为她不必再等谢思阳了。回到歇脚暂住的宾馆标间,爸爸在安顿好住宿后就愧疚地表示要回去工作,夏令营结束后来接她,还是一如既往脚不沾地的忙碌啊。
    于是郝知雨一个人入眠。
    “一点点难过,”郝知雨莫名叹了叹,揉揉头发,把脸埋进过分柔软的枕头里,白皙的脚丫在空中上下晃动后又重重垂下,“为什么谢思阳不理我呢?我也不要理他了。”
    看吧,郝知雨其实还是个幼稚的小孩。
    但好在事情不算太糟,前排名叫杨舒的女生开朗活泼又自来熟,主动与郝知雨交谈,她们已经迅速发展为可以互相揉脸的关系了,虽然动手的一般是杨舒;同桌是男生,但为人温和可亲,还有着林嘉禾这样好听的名字,模样也好看;班级氛围和谐融洽,老师负责认真……
    一切都在向好,郝知雨安抚自己。
    夏令营闭幕仪式在一阵雷雨中举行,流程无聊而冗长,校长致辞、各项活动颁奖、老师代表发言……郝知雨身在阶梯教室,心却早早被外面的雨音雷鸣勾去,单手托着脸,颊边一侧微微鼓起一点柔软,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叹气,只能偷偷在心中祈盼仪式快点结束。
    突然郝知雨的手臂被人戳了戳,耳畔响起杨舒压低声音的八卦讯息,
    “你知道上一届的贺绥学长吗?你们是不是曾经同校啊?”郝知雨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灯光下,长而柔顺的马尾随之轻轻晃动出一点弧度与光泽。
    郝知雨漫不经心地向台上一瞥来假装自己没有发呆,却不想与台上发言同学意外对视。
    两束目光交汇,她迟眉钝眼,甚至想打个哈欠,而他目光炯炯,隔着叁四排的距离,郝知雨却觉得被人深深看进了眼眸里。
    被抓包的羞耻感莫名上涌,郝知雨当即撇过头,匆忙移开了视线。
    她听到他清亮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徐静衍,很荣幸代表全体同学在此发言……”
    静衍,静衍——郝知雨无言咀嚼这个名字,还真是有点惊艳啊。
    记不清他发言的具体内容,郝知雨微微侧着小脑袋思考:学生代表,听杨舒说应该是联赛总分第一吧?好像是我们班的吧?早知道就好好认认脸了——原来真的有样貌与才华兼长并美的人啊。
    回味先前的对视,内心不禁有些别样的情感在怦动,很新鲜的感觉。
    就像这场雷雨一般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大雨洗刷完八月的尾巴,就是秋天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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