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 作者:荔箫

    可不取又是决计不行的。

    红衣心里惊得发空,眼中望着的那伤口不觉间模糊起来。这镖在他身上一天多了,她方才亲眼看到了有人触碰时是怎样的疼痛,这一日多来屡次尝试……怎么熬得住!

    她双腿发沉,挪步挪得艰难。僵硬地走近了两步,得以看清了那银镖是怎么回事——是自上而下斜刺在里面的,露出的一点银色镖柄不过一个红豆的尺寸。如此莫说是拿手捏起来,就是用工具——镊子一类的东西,怕是也难使上力。

    她深缓着气,竭力保持着仅存的冷静。望向案头放着的竹青色瓷瓶,试图用这清凉的颜色让自己平静一些。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红衣轻轻道,“将伤口搁大一些将它取出来或是……剜出来?总不能一直留着。”

    她说得心惊胆寒,强忍着不许自己脑补这施行过程才终于把想法说完了。那御医却又一叹:“同样的问题——这伤处敏感,将军疼痛必会发抖不止,恐伤脾脏,我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没有麻药吗?”她脱口而出,话音未落便一噎,哑哑又道,“麻沸散……什么的,能让人不觉得疼的东西。”

    那御医眉头紧皱:“有,但需口服。将军高烧不退,喂不进去。”

    红衣一听,顿时更急了!

    光是那银镖取不出来则罢,可若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身体康健的人都挺不了多久,何况重伤之人!

    这是要生生将活人熬死!

    她牙关紧咬着走到榻边,忍着心底愈显汹涌的担忧与恐惧,却仍禁不住鼻子一酸:“大人,您……”

    在现代看电视剧,时常吐槽病人病重时,家属拉着医生大喊“求求您救救他”是件很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可事到如今,她却也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御医满是为难,面色并不比她好看多少,摇着头道:“我们也急,但又实在不知怎么办!只恨不能上天入地去请仙人相助,把这东西速取出来。”

    红衣的目光凝在那小小的银头上,直被那银光刺得泪意迷蒙。

    如果这露出来的一截能再长那么一丁点……也许都会不一样!

    她心急如焚地想着,肩头忽地一紧。

    这一截可以延长的话……

    还得在不让席临川感觉到疼的情况下。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擦了把眼泪,将伤口看得更清楚。

    用胶粘一截柄续上,然后□□?

    念头刚生便径自摇了头,银镖尾端一看就质地太光滑,又是个圆面,怕是难以粘结实。

    ……焊!

    这个字再红衣脑中一晃而过,她“啊”地一声轻叫吓了几个御医一跳,未及发问便听她急问:“可有锡么?”

    “……锡?”那御医被问得一僵,茫然反问,“娘子要干什么?”

    她心下细想着,兀自破涕为笑,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心绪复杂之下说得前沿不搭后语,好在几个御医理解能力不差,好歹说明白了。

    锡石并不是什么难寻的东西,事情吩咐下去片刻,宫人便将所需之物皆尽寻来。

    榻边之气小炉,锡石丢进匙中隔火加热,不过多时就熔化成液态。红衣取来一把银匙,柄头扁而平,稳稳地沾进锡水中。

    她望向一尺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凝神屏息,咬一咬牙,将银匙拿了起来。

    ——这才是最难的一步,匙柄滚烫,不能碰到席临川;要粘在那一截镖头,却又不能用力去压以防将他触疼。如此小心翼翼却又不能太慢,不能能到匙柄沾的锡凝固。

    红衣大气都不敢出地一点点将手伸过去,心中暗叹,当年做物理化学实验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这么当心过。

    “呲——”

    发烫的锡水碰到镖柄激出一声轻响,红衣的手当即顿住,半分都不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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