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 作者:荔箫

    大伯母直斥她不懂如何为人妇。

    这个她知道,这些日子下来,她都在慢慢摸索怎么当王妃。可是今天被大伯母一说,她才突然知道自己做错了的事竟有那么多!而“对”的方向,让她想一想都觉得十分压抑!

    大伯母说:“你要知道,虽然你是正妃,但你和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殿下的后院不止你一个,而他如果需要,宫中自会再赐别人给他……你竟还敢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跟他同房!”

    大伯母还说:“你知不知道嫁入宗室意味着什么?他是你的丈夫,更是天家的皇子,我们谢家虽是大家,也不敢说你嫁给他是‘门当户对’,你怎么能当面说他的不是,怎么能在他教女儿的时候跟他争执?”

    玉引觉得委屈极了,她解释说逸郡王并没有因此不快过,尤其是在和婧的事上,她说的话,逸郡王是听了的。

    结果大伯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逸郡王肯听,那是给你留面子,更是因为前王妃刚出事不久,不能再节外生枝。但你自己要清楚尊卑之别,若不然,哪一日他不肯给你面子了,你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玉引被吓坏了,而那句“尊卑之别”更让她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他们之间,竟是有尊卑之别的吗?她之前一直以为,夫妻之间举案齐眉,该是互敬互爱。她也一直在顺着这个想,觉得自己现下还不适应,但适应之后,日子应该还是蛮好的。

    可今天让大伯母这样一说,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想错了。而顺着大伯母说的去想……她就觉得一点都不好了。

    她怎么说也是个贵女啊,让她做卑微态去伺候别人,这太窝囊了。

    还不如接着当尼姑。

    孟君淮踏进房门绕过屏风,便看到谢玉引面朝墙壁蜷身躺着,虽然看不着脸,仍能从背影里嗅到些许恹恹的感觉。

    再细看看,他注意到房中一个下人都没留,看来她果然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走过去犹豫着推了推她的肩头:“王妃?”

    谢玉引猛一抽气,弹坐起来。

    二人一站一坐地互望了会儿,她蹭下榻一福:“殿下。”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想家吗?”

    玉引心底搐得一阵疼。

    她很想在家多住几日,母亲也想留她。可是大伯母说,两个人新婚燕尔,逸郡王就这般让她在家多留几日,可见是有对她多不满意了。

    “若殿下喜欢你,必是要催着你回去的。又或者他虽不那么喜欢,但你将府里的事打理得好,府里也是离不开你的。”大伯母说到此处时,眼里甚至有些嫌弃,“合着你这王妃做的,是哪样都没沾上。还是快些回去吧,至少让殿下觉得你心里还记挂着府里。旁的事,回头该改的改、该赔不是的赔不是,你现下还年轻,还来得及。”

    谢玉引想着这番叮嘱狠咬着嘴唇,许久后,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殿下您……您要歇息了吗?”

    “……?”他发着怔,她的手已犹豫着探到他腰间的丝绦上。

    孟君淮大感惊异,低眼滞了一会儿,她已将绦解了下来,手又摸到他的直裰系带上。

    “……你等等!”他蓦地反应过来,左手将她的手攥住,右手直接抚到她额上。

    他认真感受了一下她额上的温度,然后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啊?摸起来明明比他还凉!

    他蹙蹙眉,不理她的低头躲闪,弯腰强对上她的视线,低笑一声:“怎么了小尼姑?跟贫道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孟君淮:怎么了小尼姑?跟贫道说说?

    玉引:??你知道跟尼姑对应的不是道长而是和尚吧???

    孟君淮:当然知道……但要是你尼姑我和尚,咱就无欲无求到一起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玉引:可是道长也在修行?不是同样无欲无求吗?

    杨恩禄:王妃您知道道家有门功课叫房中术吗……

    孟君淮:闭嘴!滚!就你话多!说开车就开车你真是老司机啊你!

    杨恩禄:……老司机???我是个宦官啊大哥!!!

    ☆、哭傻

    玉引被他这自称逗得略一笑,转而就又沉郁下去。她摇摇头只说没事,孟君淮径自猜了起来:“尤侧妃惹你不高兴了?”

    他太清楚自己这位王妃是什么脾性了,入府到现在,她从来没讨好过他,突然如此,应是尤氏让她觉得不安稳了?

    玉引还是摇头:“不是……”

    孟君淮只作未闻,直起身便道:“杨恩禄,去东院问问怎么回事。”

    “……真不是!”玉引赶紧拦他,见杨恩禄暂且停了脚才稍松了气。她静静神,告诉他说,“跟侧妃没关系,跟府里的谁都没关系。是我今天回家,大伯母叮嘱我了些话,我一时没想明白,心里才觉得别扭。”

    孟君淮抱臂审视着她,凝神想了想,问得十分直白:“你大伯母要你讨好我?”

    “那倒……也没有。”玉引在他的注视下头都不敢抬,“她就是教我怎么当好这个王妃、怎么当好殿下的妻子。”

    他维持着抱臂的姿势又审视了一会儿,忽而“哈”地一笑。

    她抬眼看,他已转身走向案桌了。墙边那张黄花梨一腿三牙方桌上放着茶水茶具,他将扣着的杯子翻过来,拎壶边斟茶边道:“你大伯母又没做过王妃,你听她的?”

    背后的声音闷闷的,依稀透着点懊恼:“但她是位很好的妻子,掌着谢家内务,从来没出过错。”

    他浑不在意地一耸肩头:“你也没出过错。”

    ……啊?

    玉引懵懵的,他端着茶盏转过身,她看看他倚靠着后面案桌的闲散样子,很不信地追问:“我没出过吗?”

    “你言行有失了还是戕害子嗣了?”他说着立身踱向她,一步一句地认真给她数起了七出,“淫?妒?盗窃?有恶疾?口多言?不顺父母?你都没有嘛。”

    她不知道怎么接口,看他步步“逼近”,就下意识地步步往后退。

    孟君淮好笑地看着她一直退到了榻边,眼看她裙子都触到榻沿了,他不怀好意地略一倾身,仍想继续躲的她果然就坐了下去。

    于是他蹲下身,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难不成你想到自己犯了‘无子’这条?”

    刚把心放回去一些的谢玉引脑中“咯噔”一响,心就又提回了嗓子眼!

    ——她果然有符合七出之条的大错吗?!这个很严重啊!

    静等着迎接她哭笑不得的反应的孟君淮看了会儿,就发现她脸色白了。

    然后好像并没有什么“哭笑不得”,他发现她真的慌神了。

    “王、王妃……?”他被她的情绪待动得也有点慌,咳了一声赶忙着补,“我就随意一说,你随意一……”

    “听”字没说出来,他看到她狠一咬嘴,眼泪滑下来了。

    老天……!

    孟君淮瞬间要疯了。他不喜欢姑娘哭,但只是觉得心烦,并不害怕……

    这种哭得没声的情况却让他特别害怕!

    府里的其他人,尤氏是属于“边哭边闹”的那种,他完全知道怎么哄,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何氏则是自觉犯错的时候容易哭,边哭边告罪,他也知道说什么;另外几个,则压根不敢在他在面前哭。

    让他招架不住的这种哭法突然砸过来,孟君淮脑子里就空白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点什么!

    “王王王妃?玉引?小尼姑?哎你别哭……你听我说……”话音没落,她又一滴眼泪续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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