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女孩走进虚龙里的背影,他无奈地笑了。
    ……
    华灵院最高处的房顶。
    元凌和嵇色邪并肩站在那里。
    “应桃桃走了?”
    “她是为了镇魂雾而来,拿到雾气,当然就走了。”
    嵇色邪:“齐老很欣赏她。”
    元凌:“从前我以为应桃桃没什么脑子,是我看错了,照现在的情形,散落在邪祟手中的十方璞应该不难取得。”
    嵇色邪脸上的忧虑却丝毫不减:“那不是最大的隐患,现在世间一半的十方璞在寂静之主手里,以后免不了和她对上,李鹤骨已死,那晚混沌界上空九株灵师的身份也始终不明,只剩一年,一年后,真的有人会是寂静之主的对手吗?”
    元凌:“那天在特调局,应桃桃她不是击退了寂静之主吗?”
    “你真的相信现在的应桃桃能敌过寂静之主吗?”嵇色邪笑,“那只是她的小花招而已。”
    元凌:“既然看出来了,老师为什么不拆穿?”
    “齐老都没有拆穿的事,我当然也不能说。你要知道,那些灵师之所以爽快地接收安排,不是因为他们从心底觉悟了,而是在他们眼里,李鹤骨离世之后的混沌冢依然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应桃桃有与寂静之主一战的实力,这很重要。应桃桃高兴,混沌冢参与,大家只要共同努力就能存活,要是应桃桃不爽,真的撒手不干了,那么大家就要一起下地狱。”
    “应桃桃对于那些灵师而言就像一颗定心丸,只要她在就有希望,所以他们为了将来的生机可以忍受眼前的辛劳。”
    “灵师们不会怀疑吗?”元凌问,“她还不到十九岁啊。”
    “在应桃桃灭杀堕神道之前,你又能相信她一个月间能由一株变为四株吗?她消失这半年,在某种程度上,身上早就带了一些别人窥探不出的神秘色彩,发生在她身上,虽然离谱,但那些人也未必不会相信。”
    “就算别人看不透,庄之伐的实力还在老师您之上,他不会被隐瞒太久。”
    “庄之伐不会说出去,一来特调局现在明显与应桃桃站在一边,他不会傻到得罪特调局,二来……”他叹了口气,“输给寂静之主不丢人,但被几个小辈暗灵师用手段玩弄于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这样丢人的事,以他在灵师界的地位,怎么能开得了口?”
    元凌点头:“还有一件事,这次暗灵师来得蹊跷,他们中途截住半城月的灵师,撕了他们的脸皮才混进特调局。按理说暗灵师不该知道会议的时间地点,之前特调局混入的奸细还没有查出来,这一次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都是我们以为的心腹,一个个排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应桃桃的意思是,千山翠很可能是研究所的人。”
    “要尽快。”嵇色邪说,“那奸细一天找不出来,我一天睡不好觉。”
    *
    庄家。
    庄之伐站在断壁残垣的湖边,望着水中的锦鲤。
    庄家被李三九拆过一次,拆得很彻底,现在大半年过去,还没有完全修整好,看上去有几分凄凉。
    庄啸:“爷爷,我左思右想,还是无法相信,应桃桃她才十九岁,怎么可能逼退寂静之主?那天的事会不会另有隐情?但我确实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有没有隐情不重要。”庄之伐淡淡地说,“重要的是,特调局认为她可以,你也当她可以吧。”
    于是庄啸没再提那件事,他又问:“您在这里想什么呢?”
    “应桃桃离开黄泉九落塔时手里抱的那盆花。”庄之伐眼眸中露出了思索的意味,“通体雪白,像极了一种极其珍贵的灵物,我记得在混沌冢选拔赛的时候,曾有灵师说过,在九婴墓中,他们见到了那样东西。”
    庄啸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您是说,玄魂花?”
    *
    火车软卧车厢。
    房间四张床,只有桃桃和萧月图两个人。
    桃桃将玄魂花放在小桌上,把富贵从空间石里放出来。
    火车上不能带动物,她刚刚安检时把它放在了空间石里。
    空间石里空气封闭不流通,才一会儿,富贵脸上那撮白毛就憋得发红。
    这些日子它一直跟着元天空,怕引人怀疑不敢靠近桃桃。
    久别重逢,它兴奋得很,直挺挺冲到桃桃脸上,拿柔软的腹部蹭着桃桃的脸。
    桃桃一开始也挺想它的,坐在床上撸着它柔顺的羽毛,可是富贵太多动了,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甚至还掉毛。
    于是桃桃有些烦了,揪着它的翅膀把它丢到了头顶的上铺。
    萧月图上车后拿手机看了会儿剧,但她心不在焉的,没多久就关上了,抱膝坐在下铺的床上看窗外的夜色。
    火车是普快,速度很慢,在铁轨上咣当咣当地响。
    窗外是一片隐匿在黑夜之中的深山,山上郁郁葱葱,只是在夜晚的阴翳之下,什么都看得模糊。
    桃桃察觉到她的情绪:“你没事吧?”
    萧月图沉默了很久,没有像往常那样嘻哈着说没事,她轻声说:“师姐,有些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
    第177章
    人邪殊途也只不过是四个字而已。
    萧月图大概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她下了晚课从小雏菊学院教学楼出来, 少年倚在楼前的树下吃冰淇淋,手里还拿着一只买给她的草莓甜筒。
    萧月图喜欢草莓味的东西,但她从来没有和元天空说过, 心想也许他是随手买来的。
    元天空将甜筒递给她:“只是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喏。”
    初春的夜晚凉风飒飒,萧月图边打哆嗦边吃冰淇淋, 心想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聪明。
    说他聪明, 怎么会有人大冷天给女孩子吃冰淇淋呢?
    说他蠢, 可他看到她冷又把衣服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他没有搭话,走在她的身后,静静地跟着她。
    萧月图在一片春夜里开着不知名花的树林前停下脚步:“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保护你啊。”少年自然地说。
    “保护我?”萧月图像听了什么笑话。
    元天空却很认真:“虽然安德烈还没出院,但万一他因为挑战场的事记恨怎么办?你是灵媒, 打不过他, 万一他对你下手, 难道不需要我保护吗?”
    萧月图:“那你能天天晚上保护我?”
    “当然可以。”元天空轻松地说, “不过是等你下课陪你回寝室而已,这有什么难?”
    萧月图没再说话。
    花树上的花是粉色的, 被风一吹就纷纷扬扬落下来, 和萧月图今晚穿的裙子颜色很配。
    元天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问:“在上挑战场之前, 你说过给我看花仙子翅膀的。”
    “那叫花翼。”萧月图听了他这话, 脸不知怎么有些红, 纠正道。
    “管它叫什么, 总之就是那个东西。”元天空脸也跟着红了。
    “你想看的是翅膀, 还是那个状态下的我?”萧月图漂亮的眉一挑, “你是觉得现在的我不好看吗?就像那个可恶的安德烈一样, 原本在学校对我爱答不理的, 见了我原本的样子才对我有兴趣。”
    萧月图有些不爽地打量自己小孩的身材:“每次出去办事都要被当成小孩子,驱邪的时候好多场所进不去,麻烦死了,要不是因为修炼花翼,我才不想用这幅小孩子的身体。”
    元天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别这么说。”
    “不管是你原本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都是你的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听到“我都喜欢”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萧月图愣了一下,而后说:“既然都喜欢,又为什么想看我原本的样子。”
    元天空:“那晚在渝城的废弃工厂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我喜欢的女孩,当然想要记住她所有的样子。”
    他一句话,越往后,声音越小。
    但每一个字,萧月图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低下了头,鞋尖无意识地摩擦着脚下的沥青地面。
    她哦了一声。
    夜风吹过,将头顶满树的繁花吹落,有几朵掉到了她的乌黑蜷曲洋娃娃般漂亮的发丝上。
    元天空看着女孩,轻轻吹了吹,那些落花就被他吹到了地上。
    他观察女孩的神情,只看到了她的脸红,没有看到不开心和想要闪避的意思。
    于是他胆子大了大:“萧月图,要不要和我谈个恋爱?”
    女孩不说话。
    他以为她还在害羞,于是又问:“可以牵你的手吗?”
    女孩突然开口:“你根本都不了解我。”
    她与少年对视:“如果你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还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喜欢吗?”
    元天空怔怔地看着她,萧月图说完这话,心情突然低落了,她把吃剩了一半的甜筒塞进路旁的垃圾桶里。
    月色映在花上,花色漂亮,却映不到她的脸上。
    “我不喜欢你。”女孩厌厌地说,“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别白费力气了。”
    ……
    桃桃问:“你羡慕我什么?”
    萧月图的思绪回到火车软卧的包厢,但少年那夜的脸却不停在她眼前晃,让她心烦意乱,穿着棉白袜子的脚在床单上搓出一道不整齐的痕迹。
    “很多人了解你、喜欢你,你也不用避讳别人的爱意。”萧月图轻声说。
    “师哥喜欢你,不仅仅是喜欢,我从没见他那样拿命去在乎过一个人,元天空也很喜欢你,虽然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但他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还有那个脾气坏的小少爷……你也值得大家的喜欢。”
    桃桃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她也不会安慰别人,想了想,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的地方,你所看到的也未必就是我的全部。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小天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元天空喜欢萧月图,而他们两个最近的关系也让人揣摩不透。
    说萧月图对元天空一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也不是。
    可说她喜欢他,她又总是避着他,心情好时两人拌嘴几句,心情不好时就像白天元天空说得那样。
    ——她不想看见他。
    萧月图低头:“他那么干净澄澈的一个人,我配不上他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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