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宫澈在澡堂门口找到了紧皱眉宇的夏油杰。
    九十九由基离开后,夏油杰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想明白两个人交谈的事情的结果。
    夏油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朝外走去,一抬头却发现了匆忙赶过来的羽宫澈。
    “羽宫老师?”夏油杰一愣,招呼道,“您回来了啊,来找灰原吗?他刚刚才走,准备明天去执行任务。”
    “我知道了,”羽宫澈停下脚步,看着学生犹豫了一下,道,“刚才在外面看到九十九了,她说话向来没什么谱,你没吓到吧?”
    吓到羽宫澈了是真的。
    他现在可是一边对话,一边疯狂的想着接下来该说什么。
    夏油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道何止是没什么谱。
    夏油杰在九十九由基提议的基础上,说可以通过杀掉所有普通人来实现阻止咒灵继续泛滥的世界,没想到九十九由基居然赞同了他的想法!
    夏油杰根本没想过这种离谱的事情还能实现,那个时候他这么说,只是因为对于星浆体的事件太过气愤,想着反正九十九由基肯定会否决他才这么说的。
    那个赞同一出现后,夏油杰发现自己动摇了……
    他迷茫极了,一方面记着咒术师要为了保护普通人战斗,一方面脑海里又反反复复回荡着那句话,最终觉得良心实在是过不去。
    他是不是应该问问羽宫澈?
    可是羽宫澈要是知道了他的话,会不会觉得他太离经叛道了?
    正常人怎么会在要不要让普通人全都消失这个问题上犹豫啊。
    夏油杰摇了摇头:“我没事。”
    “……”青年望着夏油杰隐瞒了什么事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好像没和你们说过,杰。”
    夏油杰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咒术师不只是普通人挡在咒灵前的守护者,我们是一群被强制赋予了一些东西,”羽宫澈眉眼低垂,看向自己抬起的手掌,“无法挣脱的可悲存在罢了。”
    夏油杰的瞳孔因为这句话骤然收缩了一下。
    羽宫澈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印象里他面对学生总是笑着的。
    夏油杰突然想起来,一开始羽宫澈就对他说明了这一行的危险性……
    可是得知了自己特殊的少年,总是会幻想着拯救世界的。
    “老师,”夏油杰忍不住了,他捏紧双拳,咬牙问道,“如果普通人全部消失,只剩下能够控制咒力的咒术师,咒灵会消失吗?那能算是一个办法吗?”
    几乎喊着说完这段话后,夏油杰忍不住大口喘息着。
    羽宫澈啊是带领他走进这个世界的人,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引路标,是他的……如果羽宫澈都不能问的话,也就没有别人了。
    夏油杰问完还是低下了头,有些不敢去看羽宫澈。
    他们在讨论的毕竟是成千上万的性命。
    羽宫澈肯定会否决他吧,这样的话夏油杰也能松口气,他……
    “那是可行的。”
    清朗却又低沉的声音落地的那一刻,夏油杰整个人愣住。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神色依旧平静望着他的青年:“……老师?”
    听错了吗?
    “那是可行的,杰,”羽宫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道,“我不会骗你。”
    “我没办法对没有遇见过的人抱有丰厚的感情,我认为一切都需要建立在相处的时间上,陌生人是死是活我都无所谓,你们在意的话我也会在意,但如果是为了保护你们让他们都去死的话,我甚至会觉得划算。”
    羽宫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一大堆陌生人,哪里有同伴,有我的学生们重要啊。”
    夏油杰惊吓之后,诧异到了磕巴的地步:“可是、可是……”
    没错,羽宫澈是不会骗他的。
    如果是羽宫澈都这么说……
    夏油杰听着这段话,心头突然有什么东西滑落了。
    如果连羽宫澈都这么说的话……
    夏油杰的神色突然有些阴郁。
    “可是这个计划要由谁来做呢?”羽宫澈似乎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变化,继续说了下去,“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夏油杰低着头,不管不顾的接了一句:“咒灵操术的咒灵军队说不定有一天能办到。”
    “那倒是,你是我优秀的学生啊。”羽宫澈这么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可是不行,我的学生们,绝对不行。”
    夏油杰一愣,他抬起头:“老师?”
    羽宫澈的神色温柔且坚定,他道:“那会摧毁世界上最强大的心脏,除了疯子,没有人能够一成不变、什么都不失去的完成这件事,我不会让我的学生的灵魂和心脏一起毁掉。”
    羽宫澈清楚的知道世界上的任何黑化都需要代价。
    “如果想要实施这个计划,为了保护你们,我会去做。”
    羽宫澈伸手抚上自己的左眼,完完全全是在认真打算的神色:“用这个家伙的话能办到,放心,杰,对我来说没什么困难,只有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杰:“……”
    “或许真如同那些人说的,”羽宫澈闭着眼睛,自顾自的笑了笑,“我是没有人性的存在,那样感觉不到痛苦。”
    夏油杰整个人望着羽宫澈温柔的笑容,陷入了另一种绝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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