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为大乘修士,竟然无法避开这一击,滚烫热意灼伤了他的手,传来阵阵刺痛。
    “继续说。”盛长宁道。
    祁燃应声问道:“剑尊前辈,我能说的, 都已经说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
    “神殿祭司一脉,各自为营,除却共同信奉一个传说中的神之外,没有别的联系了。”
    “各自为营就是说……他们苍澜神殿管不到星宿阁, 也管不到天机殿,就算是殿主亲临也无法。”
    “或许, 只有那位能够传达神意的大祭司,可以插手。”
    “在消息无法传开之前,我不知道大祭司的身份,也不知道四祭司是天机殿中的谁。或许是那位成名已久的天机老人吧?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人眼中了。”
    “至于大祭司, 我猜测的是你的小情郎。”
    祁燃将自己已知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
    无论是苍澜神殿,还是星宿阁, 他都不在乎。
    盛长宁出声道:“将你明确知道的所有人列出一个名单来,之后问诊的时候交给我。”
    “剑尊前辈,你怎么就确信我说得一定是实话呢?我要是把我的仇家写上去了呢?”祁燃好奇道。
    “你最大的仇家, 是你师兄。”
    “我可是神殿祭司一脉的人啊。”
    盛长宁起身道:“你不信神。”
    祁燃问道:“怎么说?”
    “在你灵脉未毁之前, 你不必信奉神能给你带来强大的力量。因为假以时日, 你本该飞升, 成就新神之位。”
    天才都是高傲的,从来不会因为力量,而去折服于任何人。
    他们只会信奉自己。
    祁燃闻言,凤眸微扬,笑起来道:“所以,剑尊前辈是因为看重了我,才先来找的我,而不是去先去找秦怀景?”
    “秦怀景……”盛长宁回忆着昨日见过的人,应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能平分神迹力量?”
    “我知道,他怕我心高气傲,怕我修炼太快,怕我顶撞了他的神,还怕我飞升之际,落得与剑尊前辈你一样的下场,神魂俱损、身躯化作劫灰。”
    “他就是一个懦夫。”
    盛长宁闻言,忽的站定身形,垂眸看向一袭张扬红衣的人,平静问道:“你都知道?”
    她发现苍澜神殿祭司一脉很奇怪。
    除却她在中州神城黑市那一次出手解决的几大祭司之外,从苍澜神殿大祭司开始,到苍澜神殿四祭司,修为不同,阅历不同,心性亦是不同。
    苍澜神殿二祭司,温卿言不过化神境界,却能够位列其他几大祭司之上。
    苍澜神殿三祭司,是秦怀景,也是祁燃,他们二人平分神迹力量,修为皆为大乘中期,所知道之事远比温卿言要更多。
    盛长宁开口问道:“你们选人,全靠献祭日出现的神迹来决定吗?”
    “当年温卿言献祭之时,他所得到的神迹力量超过你们二人,所以他于祭司一脉的位列就高于你们?”
    “但是,你们所知道的事情,远比温卿言要多。”
    “温卿言才多大?我和秦怀景都是已经活过几百年的人了,所知之事当然要多于他。”
    “祭司一脉想要天生剑心,是因为要借助天生剑心的躯体,请那什么神祇重临世间。”
    盛长宁询问出声:“神祇的名字?”
    “苍澜神殿早就向世人宣告过他们所信奉的神祇真名。”
    “苍澜。”
    “是的。”祁燃肯定道,“献祭日时,我们会诵其真名,请求降临神迹力量。”
    “不过……我猜想这个神是有一些问题的。我不信祂,祂却依旧降临神迹于我身上。”
    盛长宁听懂了祁燃的言下之意。
    苍澜神殿祭司一脉,不一定全都是信奉那位神祇的。
    祁燃是如此。
    但是,当日的温卿言一定是那位神祇最忠实的神使之一。
    “我知道了。”
    祁燃目送盛长宁转身离开,又出声询问:“剑尊前辈,你的病还要治吗?”
    他所言,并非是指剑煞之气,而是盛长宁神魂上所密布的裂痕。
    盛长宁没回头,只道:“我明日还来问诊。”
    出了主殿,齐眠玉就站在不远处,曦光照拂于他一袭雪衣之上,晕染出层层叠叠的流金色泽。
    听见脚步声时,齐眠玉已然回头,望了过来。
    盛长宁快步走过来,出声唤道:“师兄。”
    齐眠玉静静看着她,许久后才应了声。
    盛长宁道:“前辈说,明日我还来问诊。”
    “嗯。”
    傅知遇已经先行离开,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朝着住处所在的方向行去。
    到了下午时,盛长宁在藏书阁第二层,于周遭寂静无声之中,又遇见了秦怀景。
    秦怀景着一袭青衫,温润如水,未见任何锋芒与锐气,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若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在藏书阁见了他,也只会以为他是星宿阁中一位寻常弟子。
    像秦怀景这样性子温和的医修,在五州更容易受到修士的信任。
    反而是像祁燃那样脾气古怪、性情张扬似火的医修,若不是祁燃于医道之上有极深的造诣,他收不到求医病人的。
    秦怀景出声道:“这位道友,又见面了。”
    盛长宁闻言,笑了下,解释说:“这一次,我还是和我师兄一起的,不过……”
    她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长廊,迟疑说:“或许,师兄他在藏书阁一层,并未上楼来?”
    说到此处时,盛长宁转过身,在藏书阁二层找了一圈,并未搜寻到齐眠玉的身影。
    她慢悠悠地走回书架上,声音轻缓道:“应该是因为他和我最近在冷战,所以不想跟着我一起上来而已。”
    盛长宁说罢,抬手取下书架上一本有关于煞气的书册,站在明光下,径直翻看起来。
    秦怀景静默瞬息,出声问:“道友今日不去找你师兄吗?”
    “我才不管他,他竟然说要和我冷战一个月。”
    盛长宁摇摇头,继续去翻下一页。
    一刻钟后,秦怀景又听见小姑娘小声嘀咕道:“算了,不跟他计较。”
    盛长宁合上书册,将其放回原位,转眸看向他,出声说:“道友,我先走了。”
    “道友随意就好。”
    秦怀景微微颔首,应声目送小姑娘离开。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流苏倾坠,随着小跑的动作而轻微摇晃。
    待到盛长宁离开之后,秦怀景缓步走来,停在盛长宁适才所站的书架前,准确无误地取下那本放回原处的书册,看了一眼,转瞬消失于藏书阁之中。
    另一边,盛长宁迈步走下藏书阁二层楼梯时,周遭寂静无声如流水一般尽数散尽。
    她抬眸望去,出声喊道:“师兄。”
    齐眠玉垂着手,半掩于袖间的指尖松开紧攥的动作,略微放松下来。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入夜,夜幕高阔,繁星如坠。
    这日夜里,盛长宁敏锐地察觉到齐眠玉低沉不似寻常的情绪。待到齐眠玉抬手替她卸下今日挽好的头发时,她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宝贝。
    “宝贝,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齐眠玉闻言,看了盛长宁一眼,抬手遮住她那双清亮的眼睛,低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想说。
    盛长宁眼前被遮住光线,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齐眠玉柔软的掌心。
    半晌后,盛长宁又问:“你在害怕吗?”
    齐眠玉依旧是那一句回答,道:“不知道。”
    盛长宁思索片刻,抬手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方银白软绸,交给她宝贝,出声说:“你不想让我看到的话,就先遮住我的眼睛。”
    “我闭着眼,绝对不睁开偷看。”
    屋内静默了许久,齐眠玉才慢慢收回自己的掌心,眸光凝视着坐在他眼前的人。
    她闭着眼,似鸦羽般的眼睫轻覆,隐约轻颤的弧度像蝶翼一般。
    盛长宁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抬手摸索,而后抓住了齐眠玉的手。
    她宝贝手中还握着那一根软绸,她勾着他的手,似引导般的,牵引至自己面前。
    而后,就着齐眠玉的手,盛长宁遮住自己的眼睛,主动给软绸系了个活结。
    紧接着,她才出声道:“好了,我现在看不见了。”
    “宝贝,现在你把你自己藏起来了,谁也看不见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眠玉盯着眼前被遮住眼睛的人,银白绸带柔软地贴近,勾勒出她眼睛的轮廓。
    他抬起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眼尾,倾身上前,吻过那里。
    盛长宁指尖微微一动,想抬手抱住她宝贝,却又没有再有动作。
    那个自眼尾处轻轻落下的吻,似蜻蜓点水般,一点一点移动着,吻过她的侧脸、鼻梁,最后贴近她的唇,压了过来。
    视觉被屏蔽之后,盛长宁其他的感官就变得越发敏锐。
    原来……那一日她遮住她宝贝的眼睛,亲吻之时,她宝贝是这样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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