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将他藏在房间中、梅林间、风铃上的留影珠搜刮了个干干净净,毫无遗漏。
    是因为她是一个铁石心肠、冰冷无情的人吗?
    齐眠玉安静而又竭力克制着自己异样的情绪,他抱着盛长宁的手臂逐渐收紧,微微收拢的指尖隐约轻颤了下。
    那双赤眸似流转光华的血色琉璃, 内里却透着说不尽的茫然与无措。
    齐眠玉将人抱进玲珑居,院门处的风铃随风而动, 声音清悦动听。
    他将人放在床上,眼睫轻掀,又去看她。
    齐眠玉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 慢慢倾身上前, 眸光落在她眼尾处, 心想:若是他再亲一下, 也同样会克制不住吗?
    他不会再晕过去的。
    盛长宁装着睡,准备等到齐眠玉起身离开时,再睁开眼,当做是自己才刚一醒来。
    然而,她听见齐眠玉平静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心中顿时跳快了一下。
    她宝贝……又亲了下!
    她宝贝怎么又亲了?
    齐眠玉像昨日回想起来的记忆里一般,学着她的动作,飞快地在她眼尾处嘬了一口。
    不再像是上一次那般,是蜻蜓点水的触感。
    好奇怪。
    齐眠玉微蹙着眉,轻颤的指尖抵上自己胸膛,认真感受着那颗奇奇怪怪的心。这颗心,它跳得很快。
    为什么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因为还不够吗?
    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晕过去的。
    思及此,齐眠玉薄唇紧抿,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动静这么大,她宝贝是想把她给亲醒吗?
    盛长宁闭着眼,感受到自家宝贝第三次的靠近,思绪游移了一下,觉得自己再不醒来,可能就真得会被齐眠玉察觉出来是在装睡了。
    她得先给她宝贝一点儿预警和准备的时间。
    盛长宁思索着,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那么一下,身体比眼睛先醒来,放在身侧的手微动了下,指尖似握住了什么般。
    这动静,够了吧?
    盛长宁暗自心说。
    下一瞬,她才慢慢睁开眼来,逐渐清醒过来的目光与神色冷淡、近在咫尺的齐眠玉对上。
    “师兄,你……”
    盛长宁开口,原本攥着什么东西的指尖微动,像是什么袖袍衣角的料子。
    齐眠玉恶人先告状,冷声道:“你拽着我衣袖了,还不放手。”
    盛长宁闻言,连忙松开手指。
    她再次望过去的时候,齐眠玉已经恢复如初,墨发如瀑,雪衣清寒,神情冷漠。
    除了……被她攥过的那袂衣角,有些凌乱的褶皱,她宝贝整个人再无异样,跟刚才闭眼时想亲她的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宝贝竟然还学会恶人先告状了,说她先攥着他衣角,不让他离开……
    盛长宁纠结了一下,装睡的人,永远理亏。
    盛长宁思索着,从床上慢吞吞地坐起来,道:“师兄,我下早课后回来,给你传了灵讯,没等到你,然后就睡着了。”
    “嗯。”
    齐眠玉冷淡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要再多解释一句的意思,仿若前几日说不进别人的屋不是他似的。
    他平静地将话音一转,出声问道:“今日早课上,讲了些什么?”
    盛长宁见齐眠玉走到桌前,便跟着一起下了床,垂眸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回答道:“今日早课,讲了修士在修炼过程之中,需要注意之事。”
    齐眠玉像一位检查学生功课的大家长,让盛长宁继续说:“你说。”
    “讲……修士最重要的地方,就是神识与神魂,一般来说,作为一个修士,不可让别人主动接触到我们的识海,应当有所防御。”
    盛长宁走过去,主动给齐眠玉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齐眠玉不接,平静道:“我不喝别人倒的水。”
    盛长宁闻言,从善如流地收回手中的杯子,并问:“那师兄自己倒?”
    “你自己喝。”齐眠玉没抬眸,让她继续说。
    盛长宁小声说道:“还有,也不可轻易进入其他修士的神魂,轻则被伤,重则变傻子。”
    齐眠玉轻掀眼帘,眸光冷淡地看向捧着水杯垂眸喝水的人,道:“还有呢?”
    “没有了吧?”
    盛长宁迟疑出声,她就听了一节早课,应该讲这些与神识神魂相关的东西,就够上一节早课的了。
    “教习没讲什么样的情况下,进入对方的识海世界不会受伤吗?”
    齐眠玉的语气泛凉若碎冰,像寒泉深处最寒冽的那一股冰寒暗流。
    “没有啊,应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能随随便便进入别人的识海世界。”
    盛长宁摇摇头,沉默地将手中的水饮尽,把空杯默然放在桌上,才敢抬眸看向齐眠玉。
    须臾之后,盛长宁注意到齐眠玉隐而不发的情绪,主动求问:“那师兄应该也学过跟神识神魂这方面有关的东西,教教我?”
    她主动求学,虚心好问。
    齐眠玉这位老师,总不能对着学生生气吧。
    齐眠玉冷漠道:“亲近之人。”
    盛长宁听见这四个字,故作思索地出声道:“我懂了,师兄。”
    她也不说自己究竟懂什么了。
    “还有呢?”齐眠玉问。
    “还有五州盛会的事。”盛长宁应声说,“教习还讲了五州盛会的事。”
    齐眠玉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避而不谈、冷漠无情的人,应了一声:“今日的书册。”
    “今日的书册……”
    盛长宁见齐眠玉提及起这件事,略显迟疑地拿出那本书册,书册中并没有夹有任何书信。
    但是……那是因为今日的书信太多,一册书根本放不下。
    迎着自家宝贝冷冰冰注视而来的目光,盛长宁默不作声地拿出新的玉盒,将其打开来,内里完完整整摆放着五十余封书信。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似大雪纷落,气息骤降。
    盛长宁不用仔细去揣摩她宝贝的心思,也该知道此刻看见这些书信的齐眠玉心情简直不要太糟糕。
    好半晌后,齐眠玉语气平静说:“放书房。”
    说罢,他率先起身,朝院外走去。
    盛长宁见状,将玉盒合上,跟在齐眠玉身后,朝半山腰走去。
    她一进书房,就发现今日的书房格局跟昨日来时有些不太一样了,书架上所有东西的位置都变过了。
    齐眠玉微抬下颌,示意书架角落最底层的空位置,道:“放那里。”
    其他人给她的书信,只能被他放置在最底层的角落吃灰,绝对不能够霸占她的视线。
    “好的。”
    盛长宁抱着玉盒走过去,蹲下身去,将玉盒放好在角落里,才又站起身来。
    齐眠玉平静道:“你可以走了。”
    盛长宁转身离开,走至书房门口,又似想起些什么,回眸便撞见齐眠玉看她的目光,怔了下,镇定自若走回去。
    她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昨日曲薇薇交给她的灵石,出声说:“师兄,这是还给你的一部分灵石。”
    齐眠玉盯着那灵石,神色未明地看了一眼盛长宁,并未伸手。
    盛长宁又补充道:“这是曲师姐这个月还的那一部分灵石。”
    她话音才落,齐眠玉就抬手,将灵石取走了。
    须臾之后,盛长宁又取出一部分灵石,认真说:“师兄,这是我这个月还给你的一部分灵石。”
    “你不是很穷?”
    齐眠玉冷冷出声,收回来的指尖微蜷缩起来,心里涌上茫然与难过的情绪。
    她想还他灵石
    她想跟他撇清关系。
    她想再一次抛下他跑了。
    盛长宁弯了下眉眼,笑道:“我现在有灵石了呀。我在考核大比上赚了一千块灵石。”
    “这些只是我和曲师姐这个月,暂时先还给你一部分灵石。”
    “曲师姐说……我们两个欠下的灵石,要一年才能完全还清的。”盛长宁抬眸,平静问,“师兄总不能收了曲师姐的灵石,就不收我的灵石吧?”
    “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齐眠玉听见盛长宁话语之中的“要一年”,心间涌上的情绪慢慢被压了下去。
    她不会走的,他也不准她走。
    紧接着,齐眠玉听到盛长宁说她自己会很伤心,原本平静的呼吸蓦然一滞,压下去的情绪变作慌乱与无措。
    他连忙抬眸,认真观察着盛长宁面上神情,话音间带了一瞬微不可闻的紧张颤意,尽量平静地出声问:“为什么会伤心?”
    “师兄只收曲师姐的灵石,又不收我的灵石,这是区别对待啊。我穷,我不伤心的话,那该谁伤心呢?”
    盛长宁抬手,将她手中的灵石再次递过去,道:“所以,师兄要收灵石,这样我才不会伤心。”
    盛长宁诡辩了一番,终于让她宝贝伸手接过了她的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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