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弟子相貌俊美,身材单弱,实力不济,每次见他都是怯生生的,不如瑶瑶活泼开朗,不敢走夜路,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为了保护裴允脆弱的心灵,我和他都搬去师姐那里去住了,师姐的房里,真的好香,不过她衣柜里除了门派服就是门派服……”亓瑶瑶继续道。
    老父亲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愠怒地拍了拍桌子,桌上碗筷一震,疾言厉色道:“成何体统!”
    不过他自然收起了力道,一是为免吓到亓瑶瑶,二是掀了桌子等会没饭吃。
    嗯?
    完全不知道谢淮书生气点的亓瑶瑶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的啦师尊,裴允睡院子里的,我和师姐两个女孩子睡房里呀。”
    她捂着嘴嘻嘻地笑了两声:“现在裴允在灵犬窝里和小白睡一起,对了,小白是那条灵犬的名字。本来是要过一段时间才送过来的,但莫名其妙就在裴允搬过去当天送了来,还挺可爱。”
    你师姐她,不是女孩子啊!
    老父亲怒了。
    “说起来,师姐是有洁癖吗?自从我睡过她的床,她就再也不睡床了,每晚都睡贵妃榻,也不准我借她的衣服穿,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泡温泉。”亓瑶瑶自顾自地说着。
    只是睡在一间房里。
    老父亲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但还是怒不可遏。
    如果姜秋水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当女孩子了,他能不能将她打包送回天怀国?
    谢淮书举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故作镇静道:“瑶瑶,假若是担心裴允的安全,你们两人去我洞府里住吧,正巧有两间房,我过两日又要出去。”
    “至于秋水……你说她最近在闭关?我刚好可以指点指点她”
    第27章 阻止见面的第27天   迥然不同的亲子(……
    花溪月所居住的小楼坐落于葳蕤草木之间, 蓝蝶翩翩飞舞,虫鸣不绝于耳,一派生机勃勃。
    然而,随着日光渐暗, 郁郁苍苍的草木竟隐隐约约显露出一股破败荒凉之意, 虫鸣落在庭院之中, 回音又如哀鸣呜咽。
    走在最前的涂千雁却似乎对这略显诡异的一切无知无觉。
    李逸阳心头凛然,放缓脚步, 警惕地打量四周,他这个便宜妈,看起来可不简单。
    鸣虫不知疲倦地叫着, 伏在花坛间张牙舞爪的黑色藤蔓上, 锐利尖刺遍布藤蔓,让人忍不住想绕道远离。
    死气沉沉、水色墨黑的池塘中, 不知名怪鱼锋利的背鳍划过水面,诡异凶险。
    【怨蝉,仇怨难消, 流明山庄前任少庄主易鸿风怨魂所化。】
    看着眼前半透明的一行小字,李逸阳又将视线移向那藤蔓与怪鱼,果不其然, 系统又慢吞吞地贴上几行解释。
    【郁结于心, 心魔难除,庭院中景物受花溪月心魔所侵扰,长年累月产生异变。】
    “温馨提示:请宿主小心行事,勿要提起花溪月伤心往事,花溪月常年以血肉喂养蚀骨幽魂蝶,已是强弩之末、日暮途穷, 无力再压制心魔。”
    “心魔暴走,宿主后果自负哦!”系统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李逸阳轻轻啧了一声,不能将希望寄托于系统良心发现上,当下之计,还是得自己思索如何破局。
    待他回头再看时,诡谲阴森的景象已在一瞬之间恢复安静祥和的日常模样。
    花坛中是柔软苍翠的绿色花藤,波光粼粼的池塘内,悠闲自在地游着几条红白锦鲤,这即是他人眼中的景象。
    “李逸阳,你四处乱望什么呢?”涂千雁小声嘟囔道:“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虽然莫名有些惧畏李逸阳,但她可不会允许这小子在师尊面前失礼,她正色道:“等会师尊与你说话时,可千万别乱打望,师尊脾气好不与你计较,可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说着,她上前轻轻敲敲房门,低眉顺眼道:“师尊,千雁将李逸阳师弟带来了。”
    “千雁辛苦你了,先下去吧,逸阳,进来。”女子声音幽幽,仿若呓语。
    房门应声而开。
    涂千雁斜瞥李逸阳一眼,眼中有些不情愿,但没有反驳,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门口放着一扇典雅的花鸟屏风,几只蓝蝶懒懒地伏在屏风上,又彷佛本就是绣在花上的装饰,浑然一体。
    待李逸阳走进门,他身后的门轰然一关。
    他游目四顾,花溪月的会客厅中陈设华美,窗边厚重的帘子挡住一切光亮,烛光昏暗,入目摆件影影幢幢。
    香炉中烟雾缭绕,他轻轻一嗅,旋即小心屏息,以免吸入过多香气。凭借他在药圃劳作的经验,自然能分辨出香炉中燃着的是宁神静心的药草,药效极强,容易上瘾。
    眼不见为净,也许花溪月想逃避院中的心魔,李逸阳心念电转。
    “李公子,请随雾柔进来吧。”
    屏风上一只蓝蝶飘然落地,化为一个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头戴花冠,指尖闪着荧荧蓝光,垂手侍立。
    眉目间与亓瑶瑶有几分相似。
    【姓名:雾柔
    年龄:四千五百一
    性别:无
    种族:妖族
    修为:大乘初期
    目前好感:陌生
    千变万化,以吸食人族修士血肉为生,最喜木灵根,为报元羲知遇之恩与花溪月结下主仆之契,陪伴左右。】
    李逸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抱拳道:“多谢雾柔姑娘。”
    看起来他的家庭关系不太和谐。
    表面弱不胜衣的妈心思莫测,心魔丛生在外张牙舞爪,本尊躲在小楼里以熏香麻木神经,混沌度日。
    情债累累,前任未婚夫因怨毒不得转世,化为妖物,分手前男友送个巴不得把人吸干的蝴蝶,她明明知晓还全部收下了。
    花溪月居然还想用亓瑶瑶的脸诱他听话……真是亲妈。
    “主人,李公子到了。”少女柔柔道,旋即整个人如泡沫消散,化为蓝蝶轻巧落于花溪月发髻上。
    女子憔悴地斜倚在贵妃椅上,一双美目含着哀愁的泪水,痴痴地望着手中的鸳鸯团扇,没有看李逸阳一眼。
    她自以为已不在意了,再一次与谢淮书提起时,却还是痛彻心扉、触景生情,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已无力维持庭院内一派祥和的假象了。
    花溪月叹息道:“逸阳,可否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他最好只是相似。
    最好与她、与那人毫无瓜葛,应当就是如此,年纪根本对不上。
    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将其留在身旁,聊以慰藉。
    否则……
    明明房里寂静无声,花溪月脑中却回荡着如泣如诉的虫鸣,两行清泪落下,否则鸿风会不高兴。
    正当李逸阳与他的便宜亲妈勾心斗角之时,亓瑶瑶正无忧无虑地与她的师尊一起逛着集市。
    在酒楼里大快朵颐一番,亓瑶瑶一个高兴就没有控制住食量。
    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的少女小声打了一个嗝,随后她急急忙忙捂住嘴,一双眼睛羞怯地左右乱瞟,生怕在旁人面前失了女明星的形象。
    “我施了幻术,百姓们看不穿你的原本模样。”这样的伪装,对谢淮书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瑶瑶知道。”亓瑶瑶拉着谢淮书的衣袖,领着他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穿行,嘴里嘟囔着:“就算有伪装,瑶瑶也是要保持形象的嘛,师尊不会把瑶瑶变得很丑吧?”
    谢淮书淡淡看一眼她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伪装,昧着良心说道:“不丑,有瑶瑶一半可爱。”
    “那就好。”少女喜滋滋道。
    原本,谢淮书想隐去身形,直接御剑前往饼铺,满足亓瑶瑶的要求后,便迅速返回琉璃宗。
    原因自然是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对姜秋水进行思想品德教育了。
    但少女却扇着她浓密纤长、宛如羽扇的睫毛,手背托腮,娇声娇气道:“可是瑶瑶除了去饼铺,还想去香铺、衣庄,还想逛逛散修们开的小店。”
    这叫谢淮书怎么拒绝?
    “师尊觉得是这种红,还是那种红做发带好看?”少女眉眼弯弯,指着两匹颜色相近的绸缎。
    见青年沉吟不语,面色为难,她嘟着嘴有些失望咕哝道:“师尊也分不出来这两种红有什么区别?怎么和师姐一样呢,裴允和师叔都能分出来,难道冰灵根对颜色都不太敏感?”
    “瑶瑶不必选了。”家底雄厚的谢淮书财大气粗道:“都买。”
    说着,他一挥手,几块上品灵石随意地落在柜台上。
    看得一旁的店主是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这位小姐看中的都是精美华丽却不含灵力的寻常布料,别说是买两匹了,这几块上品灵石,把整个店搬空他也愿意。
    哦,他仔细想了想,也不能全部搬空。
    店主对伙计附耳说了几句,伙计随即点点头,急匆匆地跑去后面,神秘兮兮地搬来一个匣子。
    他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件薄如蝉丝、半透明的灵衣,他奉承道:“这位公子……或是仙长?此乃金蝉灵衣……”
    谢淮书淡淡扫了一眼金蝉灵衣,算不上极品,勉勉强强能用,他点点头:“也包上。”
    “哇!”亓瑶瑶捧脸,崇拜地看着谢淮书,感叹道:“师尊,瑶瑶要是早知道,以前每一次来集市都会叫上师尊。”
    这样算算,她可以少花多少钱呀。
    “嗯。我们接下来去哪家店?”
    ……
    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莲明城是一座不夜之城,水光潋滟的江面映着万家灯火,灯火如萤,亦染红少女芙蓉娇面。
    亓瑶瑶斜睨一眼江面,忽然反手取下头上金钗,她运起灵力,金属在她手中融化,又逐渐成形,化为一朵惟妙惟肖的金莲。
    少女额上流下几滴汗,脸蛋红扑扑的,将金莲递与男子,眉眼弯弯道:“上一次花灯会师尊正巧在闭关,机会难得,今天去放花灯也不迟。”
    “可惜……”少女皱眉,有些许失落:“没买蜡烛。”
    谢淮书鸦睫微颤,一阵微风吹过,树叶颤动,光影在他脸上交错。
    他郑重地接过金莲,手指在莲心轻轻一点,其中燃起澄净如万里碧空的蔚蓝色火焰,不热,反而是驱散夏日余温的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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