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 作者:月非娆

    不过,季东海却并非是势单力薄,眼见着季东海处了下风,站在队伍一侧的其他几位武将竟然也都站了出来说话,说来倒也巧合,其他出来说话的几位武将,竟然恰好都是隶属焰镇军旗下。

    可这几位,可不像季东海一般,曾是夏家旧部,毕竟焰镇军旗下四位将军,除了季东海,其余人早已被朝中其他人所替。

    直到文景晖出来说话的时候,在场之人心中才有几分恍然大悟。

    文景晖替南颐郡主说话,倒并非那么不难理解。毕竟太皇太后甚是宠爱晋阳大长公主,连带对于南颐郡主这个外孙女也甚是关照,如今舍不得让外孙女远嫁,老人家的心里也好理解。

    仿佛是为了印证众人心中所想,文景晖倒也没有说什么,话语之间,反倒是多了几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南颐郡主婚姻大事,虽涉及朝政,可南颐郡主毕竟深受宫中恩泽,太皇太后荣宠,自是不能马虎对待。既然如此,不若将夏国公与晋阳大长公主一道请来,共同商议……”

    文景晖的话音还未落下,这朝堂上一般的官吏目光皆是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看向了文景晖。

    让旧未参政议事的夏国公过来,其实这主意已经是够臭了,可是还要再扯上一个女流之辈晋阳大长公主来上朝堂,实在是臭的不行了的一个主意。

    这位承恩公、文大元帅莫不是在开玩笑吗?

    先且不论晋阳大长公主身为女流之辈,有没有资格上朝堂辩政,单只说谁人不知晋阳大长公主最是疼爱南颐郡主这个女儿,若是让她知晓这件事情,她可不会管时间场合,难保不会在朝堂上就给闹起来,所有的人脑袋只觉得发胀,毕竟这一位可不是省油的灯,真较真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管用。而一想到晋阳大长公主一贯的性子,方才站住出赞同和亲提议的几位,脖子便忍不住一凉,心中只念佛,只求着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千万千万别同意了这个主意。

    可是……不等着他们站出来说话,却听得坐在上首第此时一直表现的比较沉默的皇帝轻笑开口:“承恩公所言几位有理,既是如此,便宣夏国公与晋阳大长公主速速进宫议事。”

    “皇上……”

    几位来不及开口阻止的大臣真当是面上一惊,皆是躬身冲着赵晋延行礼,只求皇帝能够明白他们的意思。

    可皇帝向来都是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能轻易收回。平日里,几人倒还敢劝说皇帝改变主意。可今日,外使在场,尤其是漠北的使者在场,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去挑战皇帝的威严,让这漠北的使者看了笑话。

    赵晋延对于几人的惊呼出声,只是笑言以对,温和询问:“几位爱卿可是有异?”

    “微臣……不敢。”

    皇帝派出去传召的使者已经离开,便是几人心中再有异议、再有不甘,也只能够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中咽。当然从皇帝方才这一举动,在朝文武百官仿佛也看出了几分端倪,仿佛皇帝对于让南颐郡主去和亲一事的态度上,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赞许,至少并不是很积极。

    可从情理而言,这也并不符合皇帝的态度。

    毕竟先且不论南颐郡主此次和亲益处良多,对整个朝廷,整个国家都是十分有益的,便是情面上来说,皇帝在登位之前,与晋阳大长公主本就生有芥蒂,登位之后,对于晋阳大长公主府的态度也是十分冷淡,没道理会去维护夏芙蕖。

    或许其中,另有几分隐情?

    脑子活络的大臣心中已经转过了千万般思绪,但这会儿,真正聪明之人,倒是并不敢再轻易开口了。

    皇帝使者自宫中出发来到晋阳大长公主府邸的时候,芙蕖正在屋内裁衣,她要为夏越朗做一套衣物以作不久之后夏越朗生辰之礼。

    其实夏越朗的生辰离现在还有些时日,起码要等着冬日过了才能到。不过芙蕖毕竟有了一回经验,这第二回也想挑战一些难度,给夏越朗做一套春衣外袍,为免届时匆匆忙忙,所以现在便开始筹备了起来。

    宫中来人之时,她也是晋阳大长公主离开之后方才知晓,初闻此事,她心中也不是不好奇,毕竟晋阳大长公主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宫了,或许应该说是自赵晋延登位后,晋阳大长公主已经变成了无事不登八宝殿。

    可依着他们家与宫内的关系,晋阳大长公主真的不再进宫,那才是最奇怪的。

    这般想着,芙蕖倒也释然了,只是冲着身侧的彩霞吩咐了一句:“你让人去门口看着,母亲回来,提醒我一句。”

    彩霞笑着应了是。

    主仆二人也只当晋阳大长公主在午间便会回来了,可谁知道,晋阳大长公主去宫里这一待,便是一天,直到晚间天色暗下时才乘坐车驾形色匆匆归来。

    如今天气寒冷,正当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时候。

    晋阳大长公主回来的时虽然天色暗下,但芙蕖刚刚开始用小厨房里送来的晚膳。晚膳十分精美,一盅山药汤煲,味美鲜甜,喝下便让人不觉手脚暖和、肚中舒坦。四味小菜,八色珍馐,荤素皆宜。芙蕖晚间并不爱多食,所以特特吩咐厨房不必做太多,可便是如此,依着她的身份,晚膳自然也不会太简陋。所以小厨房里也只能够依着芙蕖的吩咐,从菜色入手,皆是清淡为主,也就这冬日里,才敢擅作主张添上几道略带几分油气的菜式。

    当然芙蕖对于小厨房的送来的菜式,也是十分满意便是了。

    晋阳大长公主回来的消息自彩霞口中说出,芙蕖倒并没有立刻去见晋阳大长公主,手上仍然拿着调羹,慢慢的往嘴里送了一口汤羹,而后缓缓开口道:“母亲这个时辰回来,怕是没有用膳,你去小厨房里给母亲那边传膳……嗯,今日的山药羹做的不错,让人给母亲上一盅补身。”

    “是。”彩霞依然微笑应了。

    往日里,芙蕖这份孝心与安排,便是晋阳大长公主胃口再不佳,也会勉强用上一些。可是今日,等芙蕖去了晋阳大长公主屋里时,发现一桌珍馐,竟是半分未动。

    其他菜色早已凉透,也只有这山药羹,因着底下炉火温烫,依然散发着热气,也让这盅汤羹变得越发浓稠与鲜美。

    芙蕖看了一眼躺在睡榻上由丫鬟正按着手、闭目养神之中的晋阳大长公主,绾起了手袖,自己亲自盛了一碗汤羹走到了晋阳大长公主面前呈上,笑言开口:“母亲便是已在宫中用过了,再喝一碗汤羹也并不费事,还望娘亲给女儿这个颜面才是。”

    晋阳大长公主听得芙蕖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乖巧懂事的女儿,却并没有接过那碗汤羹,而是静静的看着芙蕖,眼里神色复杂,过了许久,她轻声开口道:“放着吧,娘现在没有胃口,待会儿便用。”

    这一事晋阳大长公主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方才这般面无表情与芙蕖说了这番话。

    她这会儿肚中真是憋着一肚子里的怒气无处发泄,可又不想在芙蕖面前露出丝毫端倪,所以她今日的态度也是十分的冷淡。

    知母莫若女。

    芙蕖一下子看出了晋阳大长公主今日的不对劲。

    她将汤碗递给了身后的丫鬟,挥退了方才替晋阳大长公主捏着手肩的丫鬟,自己接替了她的活计,坐到了晋阳大长公主身侧,轻声开口:“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快之事?”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却并未回答,只是看着芙蕖轻声开口道:“如今天气严寒,这么晚了,你何必跑我院子来,赶紧回去好好歇着,你年轻可别亏了身体。”

    “瞧母亲说的,才这么一会儿,又有什么亏不亏的。”

    芙蕖含笑说了,还想撒娇与晋阳大长公主说些话儿,也不求知道些什么,只求晋阳大长公主莫是这副样子的时候,晋阳大长公主却是开口又道:“你不累,娘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晋阳大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冷淡,眉眼之间也夹了几分疲惫,芙蕖也明显感觉到了晋阳大长公主今日情绪的不对劲,她见此也不敢再多言打搅,连忙笑道:“娘亲既然不适,那芙蕖先告退了,不过娘亲可别忘记用些膳食再歇下,万万要保重身体。”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她看着芙蕖慢慢的离开她的屋子,直到过了好久,在看不到芙蕖的身影好一会儿后,她猛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恨声开口:“夏珏这老畜生!”

    这一声厉斥之后,晋阳大长公主没有再说其它,只是胸膛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却是显示了她如今极度不平静的心情。

    ☆、六十四、态度

    芙蕖离开晋阳大长公主房间,倒是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是凭着与晋阳大长公主方才短短的相处,芙蕖隐隐感觉到了晋阳大长公主今日情绪上的不对劲。

    她走出房间后,沉默的站在原地一会儿,冲着彩霞开口轻声道:“你去打听一下,今日宫中可有什么事情?”

    芙蕖说完这话,彩霞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轻声应了一声是。

    不过彩霞刚应下,芙蕖却是摆了摆手,只是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开口:“算了,不必去打听了。”

    芙蕖放弃让彩霞去打听,倒并非是不好奇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要知道,虽然晋阳大长公主对人向来不假辞色,且脾气火爆,可实际上她是个十分善于隐忍的人,至少倘若她并不想让芙蕖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很少会让芙蕖看出任何的端倪来,可是今日,明显晋阳大长公主并不想让芙蕖知晓什么,但情绪上,却是失控了。

    这般情形下,芙蕖自是瞧出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肯定是一件大事,且是晋阳大长公主并不想让她知道的大事,而且这件大事很有可能,与她息息相关。这样的事情,芙蕖如何会没有好奇心。

    可是芙蕖却也知晓,若是晋阳大长公主并不想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便是她让人去打听了,估计也大听不出什么来。而且如此一来,很有可能也会让晋阳大长公主如今并不太好的心情再次变差。

    芙蕖到底孝顺,也不想让晋阳大长公主如今的心情雪上添霜,所以思来想去,她选择了不去打听这件事情。

    不过,芙蕖却并不知道,虽然她为了自己的孝心并没有去打听这件事情,可总有一些人,总是恨不得让她去知道一些。

    就在翌日清晨,芙蕖刚刚用过早膳不久后,底下丫鬟来报,直道是季家小姐来访。

    季家小姐所指之人,自然是季东海的嫡女季琇莹。

    芙蕖与季琇莹往日里并无来往,交情谈不上,或许芥蒂还有一些,可以说,就在前不久芙蕖生辰之日,季琇莹故意给她添堵,但最终反被教训这件事情,反而让二人闹得十分不愉快,季琇莹在受了教训之后倒是沉寂了好一段时日,据说连京中不少的活动,她都没有再出现过。

    如今这人乍然出来,而且是跑来摆放她的。若说对方没有什么目的,芙蕖可是半分都不相信。

    无事不登八宝殿,而且对方很有可能是来者不善。

    芙蕖自然是可以十分大牌的将对方打发走,可是芙蕖在吩咐还没有说出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却改了口对彩霞开口道:“请她去厅里,我马上过去。”

    说实话,其实还是好奇心在作祟,芙蕖倒是很想看看季琇莹找她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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