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还有机会再多说说话。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我没想来啊,班长拉我来的。”
    “这样啊。”雁回笑了笑,“你也觉得没必要再见我了吗?”
    池烈把他的话理解好久,才回答:“我只是不想跟别人一起。”
    雁回把这句话默念了一遍,忍不住说:“是不是我现在无论问你什么,你都能诚实回答了?”
    池烈的潜意识被这句话刺中了,随即他短暂清醒地慌乱一下,立刻伸手捂住雁回的嘴。
    雁回笑出声音,摇了摇头。
    池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把手松开,他打算再也不开口说话了,整个人慵懒地趴在雁回身上装睡。
    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雁回轻轻晃了晃背上的人,准备跟他告别。
    “还要我背你多久啊,自己回家吧,小畜生。”
    池烈仍然勾着他脖子,问道:“你开车了吗?”
    “停在别处了。”
    “那你送我啊。”
    “我今天懒。”
    “少废话。”
    雁回被他这么强硬的语气惹笑了,侧过脸说:“你原形毕露了啊,在家里也对人颐指气使的?”
    池烈恼火起来,“我哪指你了?”
    “你态度好一点。”
    雁回能想象得到他在自己背上是怎样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人喝醉了脾气就大,也不可能指望池烈真的听话。停车场离这里也不远,雁回继续背着他走,一会儿再把他送到家。
    脸上忽然有一刹那柔软温暖的触感,雁回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这样的一下。
    他停在原地,转过脸,彼此的唇瓣离得很近。他对池烈说:“亲这里。”
    池烈搂着他的脖子,听话地贴上去了。
    [八]
    夏夜已深,微风温和地抚过雁回的发梢,窗外淡弱的光线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却也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
    等房间里那阵淫靡的味道散尽,他把纱窗关好,免得外面蚊子飞进来扰人,然后再回到床边躺下。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两声,池烈已经熟睡很久,怎么叫都不醒,雁回只好拿起来关掉。
    他又重新躺在少年身边,擅自伸过手牵住对方的指节,指尖的温度很淡,却令人贪恋。
    连雁回自己都觉得奇怪,池烈要是醒着的时候,他会想去亲吻想去逗弄,哪怕再下三滥的念头都萌生得出。然而一旦安静睡着,他就觉得只看着便足够了,稍多一点距离都是逾越。
    但是他却忘了,如果看得太久,视线就越难收回,养成习惯后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走。雁回厌恶的,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这种习惯。
    更厌恶的是,人类的清醒也总来得那么容易。就像是睡一觉然后醒来那般自然,沉溺梦境的人一旦醒悟过来,所有过去虚幻的快乐,都会变成将来梦醒时分的负担。
    雁回松开了手掌,缓缓闭上眼。
    ——但我这么自私的人。
    ——怎么可能愿意让你这么快就清醒。
    池烈一早醒来,迷迷糊糊想翻个身,肩膀刚一扭动就瞬间疼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浑身上下酸痛无比,他顿时燃起怒火,仔细回忆是谁跟自己起了冲突打过架。但慢慢想起昨天的事后觉得不对劲,再转头睁开眼环视四周,顿时心里慌了。
    是雁回的卧室,但是他人此刻不在,隐约能听见厨房有动静。
    池烈暂时松口气,抬头看到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都是池裕林问自己在哪儿。他懒得说话解释,就回了条短信说自己昨晚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现在去酒店开`房睡了。
    他扶着腰爬起来,腿刚迈下地就感觉到股间有些凉意流出,忍不住骂了句“我`操”后直奔浴室,急忙拧开水把残留的东西清理出来。
    怪不得全身疼得要死,昨天晚上那个狗东西指不定做了多少次。
    他穿好衣服出来后想去找雁回算账,还没等进厨房,池烈隔远看见雁回裸着上身背对着自己,身后的刺青与腰窝都一览无余。这样在背后看人家像偷窥似的,池烈只好清了清嗓子。
    雁回若只是转个头还好,他干脆直接端着盘子转身走过来了,等池烈看清他脖子胸口甚至连腰上都有那些大大小小红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后,差点腿软得站不稳。
    他多少也能意识到昨晚过得多荒唐了。
    不过趁雁回强占上风之前,自己要先发制人。池烈眼睛不再看对方的胸口,皱眉指责道:“连鸭子都懂售后服务,你他妈自己爽完就不管别人了啊?”
    雁回把一碟做好的早饭放到桌上,无辜地抬起脸回应他:“我哪有不管你,是你自己死活赖在床上,说什么没本事把你射满就别想拔出去……”
    池烈脑子立刻卡顿了,涨红着脸愣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驳。
    “我也没办法呀,你喝多了怎么哄都没用,毕竟是这种血气方刚的年纪,我让你憋着不是更没人性吗?”
    池烈心里一万句脏话拧作一团,但都没力气宣泄了。
    在见证了少年自尊心彻底粉碎,垂头丧气的状态后,雁回终于轻描淡写地说:“放心吧,你不是我说的那样。”
    “……操`你妈你有病——”
    “实际情况是,你比我说的那样还过分。”雁回若无其事地笑起来,手指沿着腹沟撩起自己的内裤边缘,“下面还有呢,要看吗?”
    池烈脸上的惊恐掩盖不住,一瞬间忘记摇头。
    雁回看他这个反应又忍不住笑着叹气,只好从沙发上拿了件衬衣披上,把身上的痕迹盖住了。他在池烈身旁坐下,把碗筷递过去,轻声道:“我说了,‘放心吧’。你不用为这种事恼羞成怒,忘掉就好了,反正我又不会威胁你什么。”
    池烈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缓和下来,别过脸不再看他了。
    气氛就这样冷却下来,谁都没说话。
    雁回慢慢系好衬衣扣子,当他正要把最后一颗纽扣塞进去时,耳边响起了池烈有些阴沉的声音:“我才不怕被你威胁。”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很快又把纽扣系好。
    池烈慢吞吞地吃早饭,忽然感到无所适从。
    现在他暂且能以“白天炎热不适合出门”为理由留在这里,可是时间再耗下去,雁回迟早会疑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回家,那他该怎么回答。
    高考结束也算是毕业了,失去学生这个身份,他实在找不到新的立场能理直气壮地麻烦雁回。人越长大就越要学会直面自身的缺陷,池烈承认自己习惯了恃宠而骄,且不甘愿为谁收敛。这份私心来源于自我保护,如果对方选择退后,那么他就再也没底气向前。
    雁回见他快吃完了,就点了根烟,随意问道:“暑假有什么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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