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潜水史 作者:七声号角

    他记得,他记得第一次见到陈燕西时,这人是如何的笃定与自由。

    金何坤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能拥有陈燕西。

    大海与天空是对立面,游鱼与飞鸟是对立面。旷野与城市是对立面,自由与体制内是对立面。

    他们是站在对立面,试图相爱的两人。

    金何坤叹气,栽了。他明白,陈燕西是来索命的。

    他一把将陈燕西拉起,发了狠,俯身吻上那张湿润嘴唇。两人一路踉跄进里间,抬脚踢上门,再扯开衣襟。

    金何坤的尖牙从背后开始碾压,他们像回到那夜深海之上,苍穹之下。木舟摇晃,于是他们也跟着摇晃。

    冬季湿冷,却浑身汗液淋漓。陈燕西吃痛,时而在海拨上,时而在人间。他靠着门,单腿支地,嘴里也不叫疼。他轻飘飘地,却又很有深意地盯着金何坤。

    “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挺中意你。”

    陈燕西分了神,细碎地呜咽一句。

    “专心。”金何坤说。

    今天他一下下都发狠,让陈燕西连气都喘不上来。迷离中夜色如墨,雨水晕着光线,看不真切。夜未央,而陈燕西只觉尖锐的疼痛又转为疯狂的快意。

    墙上影子嚣张摇动,他拉长脖颈线,如天鹅引颈就戮。

    眼尾潮红,分明就是痛快至极。

    不知天何时亮,陈燕西像被从海水中捞起。他费力地转个身,发觉金何坤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窗帘没关,暴雨后忽地放晴。阳光大喇喇闯进来,但没什么温度。唯有被窝里,是一片暖意。令人温存留恋。

    金何坤在他后颈蹭一下,闭着眼,轻声缓问:“醒了?”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还成,就是你下次节制点。”陈燕西爬起来,从床头摸一支烟。他盯着外面大千世界,幢幢楼宇高耸入云。

    但这不是他的世界。

    陈燕西说:“金何坤,我还是想潜水。”

    回应他的,是冗长沉默。

    好似金何坤一早便知,这人属于大海。是一只艰难上升的鲸,见过海面的风和雨,他便要再次回到深海里。

    陈燕西以为惹他不开心,正暗恼自己不看事儿。大清早乱说话,“我......”

    “我跟你去。”金何坤突然接话,他拿过陈燕西嘴里的烟,吸一口又吐出。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去。”陈燕西问。

    “我们一起走。”金何坤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答。

    陈燕西嘴唇动了动,分明是有些激动。他克制住,再问一次:“你想跟我去?”

    “我们一起走。”

    金何坤一字不漏地重复道。

    好像人生是这样,大多时候没有承诺,没有誓言,也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今天早上,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

    陈燕西说了去向,金何坤表示同意。

    却有一点浪迹天涯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C市第二场大雪降临时,已趋近春节。

    近几年天气变幻无常,南方在艳阳里大雪纷飞,北方人民连个雪影都见不着。招得一众南方人喜大普奔,下雪就跟中足彩似的。

    陈燕西刚到家,程珠怡四平八稳坐沙发上。母亲大人端一杯普洱茶,陈明十年如一日地拿老婆练速写。电视里放无聊八点档,客厅漫着说不出的诡异。

    大摆钟敲八次,肥皂剧进入新一轮广告。陈燕西摇着钥匙,磨磨蹭蹭走到沙发边:“......爸,妈,您俩这是......”

    程太后笑里藏刀,又满脸慈爱。她往桌上放杯子,作派端得挺有深意。

    陈燕西反思自个儿,是否该扮演一个溜须拍马的蠢太监。他眼神在陈明身上打一圈,发觉这老小子没想救人,只得尖起嗓音,捏了捏鼻子。

    “太后在上,臣诚惶诚恐——”

    “得了,收收。”程珠怡略嫌弃地盯一眼这糟心玩意,“坐下,我有话问你。”

    陈燕西大喇喇地斜躺沙发上,估摸着好几天了,这时间足够唐浓母亲随意发挥。

    程珠怡合该找机会“兴师问罪”。

    “妈,您有话直说。我又没犯什么错,别这副阶级斗争脸。怪紧张的。”

    “你还没犯什么错,”程珠怡冷哼,“是,长大啦。由不得我们啦,翅膀硬了嘛,嫌我跟你爸老了,不顶事。父母唠叨几句,你就跟那火烧鸭心似的,一脸不耐烦。”

    陈燕西岂料他妈会卖惨,呛一嗓子没缓过来,“不是,您、您这说哪的话啊。我没有不耐烦......”

    于是程太后立刻一抬下巴,气势逼人。她手指陈燕西,豆蔻色的指甲反着光,“那行,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和金家那小子怎么回事。”

    “老娘平时叫你多交几个正经男友,你不听,啊。一见帅哥就脱裤子,你还是个成年人么。脸呢,节操呢,你那高不可攀的优越感全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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