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不欠谁 作者:非南北

    因平安州节度使冉羽是贾代善旧部,甄家和贾家是老亲,凭这层关系,在甄贵妃得势时候,王子腾和冉羽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且两人又是旧事。因而王子腾想着,途径平安周时候,先到冉羽府上打探清楚消息总是不错的。

    这日冉羽治了酒,屏退下人,和王子腾喝酒说话。冉羽半真半假的将王子腾外出巡边这些时日的事九成真一成假的说出来,王子腾听得惊心动魄,倒不起疑。

    王子腾听冉羽说了半日,愣道:“照你这么说,到底是前太子登了基?不是我说,咱们这些人,当日投靠甄贵妃上头能不知晓?便是此刻未发落,日后也必是慢慢来了,还是有个成算为好。”

    冉羽愁眉苦脸的说:“可不是这话么?这甄家不就来了,前儿才听说太子亲下江南查抄的甄家呢,当年赫赫扬扬的金陵望族甄家,竟是就这样被押解进京,啧啧……”冉羽又喝了一口酒,才接着说:“你不知道那惨状啊,甄应嘉夫妻问斩自不用说,便是那没犯过什么过错的甄宝玉,都是刺字发配。你说那甄宝玉痴痴呆呆的,和一帮子穷凶极恶的流放重犯在一处,岂不是不用几日就被人折腾死了?圣人竟是斩草除根的做法了。”

    王子腾听了,也暗暗心焦:江南四大家族连着甄家,皆是联络有亲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甄家被抄,其他家自是慢慢来了。因而王子腾也跟着喝了一口酒说:“依冉兄的意思,这个死局咱们怎么破法?”

    冉羽道:“我坐镇这咽喉之地,平安州一乱,四海之地兵马入京都方便了。便是为了皇城安全,新帝也是四方守将皆换了信得过的人之后,才来削我兵力,我想着少者半年,多则一年,我倒有个回转余地。

    子腾兄,看在咱们祖上交情,咱们又是多年兄弟的份上,我告诉你,我冷眼看着,新帝这次是从手上没有兵权的人开始料理起的。若是子腾兄还任京营节度使,便是凭着手上兵马,新帝也未必敢轻易动你,如今你明着高升九省统制,却无兵权,倒是危险得很。为今之计,我劝你好生想好退路。我原真心待你,才说这些话,若是换个人,我才不与他说这许多。”说着又喝了一口闷酒。

    王子腾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若非他家小俱在京城,只怕他都不想奉旨入京。听了冉羽这样发自肺腑的话,王子腾也是感激得很。他又心中愁苦,因而一面满面愁容的喝酒,一面无奈的说:“可惜我家小在京,倒是不能不回去,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多些冉羽兄提醒,他日我若能逃过此劫,定不忘冉羽兄交心嘱咐的恩德。”说着又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冉羽见王子腾已经有了醉意,又接过王子腾的酒杯,帮他倒了酒,口中却说:“子腾兄莫慌,甄氏和吴氏作乱这些年,你俱不再京城,只怕圣人未必将你怎样。”

    王子腾接过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头靠在案上,犹自让冉羽与他倒酒。冉羽自是又帮他倒了数杯。

    王子腾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才恍惚觉得不对劲,猛然站起来将桌子一掀,却没掀动。王子腾武艺高强,乃是凭自己本事升的官,也是因为如此,他王家人才有底气如此跋扈。此刻连一张酒桌都掀不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酒中只怕有蒙汗药。

    王子腾没掀动桌子,只觉浑身无力,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犹自骂道:“冉羽,你算计我!你……”

    冉羽却亲自取了熟牛筋将王子腾捆成个粽子,口中道:“大胆反贼王子腾,你勾结甄氏,意图谋反,我奉旨拿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将一张逮捕令扔到王子腾身前。

    王子腾看了,满脸的惊惧、愤恨、失望,竟是各种神色脸上划过,但却苦于浑身无力,满身的功夫使不出来,由得冉羽将他五花大绑。

    说来,王子腾不但武艺高强,其江湖经验也丰富,等闲一般酒壶若有机关,他早就识破了。今日之所以遭了冉羽的道,原是冉羽这把酒壶和一般下蒙汗药的酒壶又不一样。

    一般下蒙汗药的酒壶,其机关都是壶盖之上。下药之人先与自己倒了一杯,再将壶盖轻轻一转,触动机关,药粉落入酒中,再与对方倒时,对方喝了便要着道。但是如此,机关一旦发动,整壶酒都是有毒的,下药之人也不能喝了,断不能冉羽给王子腾斟酒之后,自己又满上,王子腾中了毒,冉羽却是没事的。

    冉羽这把酒壶,外头看和一般酒壶无异,蒙汗药却是藏在壶嘴之上。这壶嘴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内里却做了精巧的隔断,分左右两个出水口。再将蒙汗药置于一个出水口上,发动机关,从有药粉的出水口给对方倒酒。再关闭机关,从另一个出水口给自己倒酒,对方喝了被毒倒了,自己却能全然无事。

    只冉羽还要更加小心些,刚开始和王子腾触膝谈心,所喝之酒并未下毒。待得冉羽故意将京中境况说得极吓人,王子腾听了满心惊惧,注意不到冉羽手上动作了,才触发机关。王子腾哪里知道冉羽在忠顺王谋反的时候,已经投了泰和帝,进京解了泰和帝之围。他只当冉羽还是反贼余党一路,没有丝毫防备,因而才着了道。

    要说冉羽其人当年跟着贾代善疆场厮杀,武功自也不弱。只他也无必胜王子腾的把握,因而使了这下三滥的法子捉拿王子腾,也可以防王子腾万一拒捕,引来不必要的官兵伤亡。

    王子腾虽然不明京中详细,这次回京也小心得很,身边带着不少亲信。只王子腾去向冉羽打探消息乃是机密事,只有王子腾和冉羽二人在房中,因而王子腾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捕,他身边亲信得知时候,冉羽已经派了重兵押送王子腾进京。这些亲信有的见王子腾被捕,知道大势已去,大部分做鸟兽散了;也有几个负隅顽抗的,不过依旧是被捕,同王子腾一样被押解进京罢了。

    却说王夫人自从到王子腾府上听得王子腾即将进京的消息,只觉终于有了靠山,日夜期盼着哥哥进京。每日派人到城门外长亭等候,只日等夜等,一点子王子腾衣锦还乡的消息没有。

    这日王夫人新提的心腹小厮王端急急赶来回话,王夫人听得王端回话,前来回事的婆子们也顾不得了,也不顾不得王端是小厮不该进内院了,忙让王端亲自来回。王端跑到王夫人跟前儿,犹自喘着粗气,好一会子,王端气才喘匀了。

    王夫人坐在椅上,端着茶碗满脸得色的喝茶,受了这许久的闷气,今日可算是该扬眉吐气了。王夫人眉飞色舞的看着王端,却听王端惊慌失措的说:“不,不好了……王子腾王大人被押解进京了!”

    王夫人先时还极得意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豁的一声站起来,手上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口中惊呼:“你胡说什么!”

    第53章 真容

    那小厮如何战战兢兢将王子腾被押解进京的话再说了一遍,王夫人先时如何不敢相信, 后又如何颓然摔倒皆不必细述。单说王子腾押解进京之后, 自也下了大理寺大狱。

    定安帝原想立刻审问王子腾的, 但因年关将近, 皇家祈福祭祀也极繁忙,年关之后开春又是先帝驾崩周年祭,此事便先放下, 定了王子腾先行下狱,年后再审。

    也因王子腾案悬而未决, 王夫人做胞妹的少不得要帮其打点。但贾家还了一笔欠银, 抄了两家豪奴所得钱财又都让贾赦一房尽数带走了, 王夫人不过私库里面出了钱财,打点了让王子腾少受些罪罢了。

    只这阖府几百的人口,花钱的出项又多,王夫人终觉撑不住, 且又要打点年礼,因而少不得禀明了贾母, 将家中奴仆发卖了好些。如此艰难熬过年关, 便又开春了。

    年后过了泰和帝周年祭,官宦人家便出了国孝。本朝国孝,官宦人家一年, 百姓三月,这许多人家闷了这一年,如今终于出了孝期, 还不四处下帖子走动起来?

    这日贾敏也接了贾母邀请前去赏花的帖子;又因贾府尚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姐,黛玉也接了帖子探春的帖子。只黛玉一来是指了亲的,二来自从当年英莲打了宝玉,黛玉就极少到贾府走动,便是去了,也不过向贾母请安便回,因而这次也是礼貌的推了。

    只贾敏是贾母嫡亲的女儿,便是不喜王夫人,也少不得要去一趟。这日贾敏接了帖子,有些愁眉不展的对林如海说:“这又没什么大日子,这个时候下帖子做什么?”

    林如海听了,神色不变的说:“到底是我岳家,你的母家,既是帖子已经下了,你便捡了礼物去一趟就是。玉儿已经指了婚,岳家宝玉又是至今仍专爱内帷厮混的,玉儿断不可去。”

    贾敏听了这话,反而笑道:“便是不用老爷说,我也知晓断不能带玉儿去。这次母亲专请各家女眷,礞哥儿也不用去的,只我去一趟罢了。”

    其实夫妻两个心中皆明白:但凡王公贵族,一旦家中发卖了奴才,便是告知外头的人,这家实在撑不住了。如今贾家发卖了许多人,以前得罪过的人家,其他新荣之家,谁不来落井下石?

    因而贾母这个时候置酒请人赏花,自是让外头的人看看,荣国府还和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家来网着,好让那起蠢蠢欲动的小人死了心。因而夫妻两个揣度,这次贾母请的必有林家,除此之外还有如今正得势的南安郡王家。只贾母怎么说都是贾敏的母亲,林如海也未将这些话说得那样明白罢了,贾敏见林如海不说破,心中也知晓这乃是老爷体恤自己。

    次日,贾敏果然打点了几样礼物,套了车,便要去荣国府。黛玉又出来说:“母亲就跟探春和惜春二位妹妹说,我因连日有些身上不好,便不去了。这里分别有二色针线,母亲帮我赠与两位妹妹。”

    贾敏听了,觉得这样也好,自是带着黛玉的针线去了。

    此次王夫人再不敢托大,乖乖开了中门迎接贵人。只贾敏到了荣府门口,看着中门洞开,眉头一皱说:“非节非庆,又非迎接圣旨皇榜,怎么开起中门来了?仪门倒不开?”

    周瑞家的落罪之后,贾府另换了管事,因见了赖家和周瑞家的下场,倒老实许多,忙禀了王夫人,又另开仪门。王夫人这次倒是亲自来迎,贾敏上次将话说破之后,越发面上也不用给王夫人好脸,只直接去见贾母就是。

    探春、惜春、宝玉皆在贾母房中凑趣,贾敏进了荣庆堂,各自见了礼,因宝玉在场,贾敏觉得黛玉的针线在这个时候亮在外男之前倒不好,因而暂未给探春、惜春。

    又等一会子,南安太妃、东平王妃、西宁王妃、北静王妃,镇国公牛家、修国公柳家、保龄侯史家等人家的内眷尽皆到了。贾敏见湘云带着宝钗、翠缕也来了,身边跟着两个宫中指的教养嬷嬷,竟是一愣。

    先帝死后,新帝登基,五皇孙永琚已经封了郡王。琚郡王虽然从未得宠,但因其老实本分,行事从不出格,在宫中倒生活自在,定安帝和太子等人待他也好。湘云已经指给琚郡王,只等二年后,几位皇孙孝满过礼,自当本分在家学规矩,不成想湘云竟是还外出走动。

    原来,湘云最是活泼好动,宫中规矩又严,学起来又繁琐,虽有宝钗在一旁相劝,湘云拘久了也不赖烦起来。又兼守了一年的国孝,越发拘得浑身不自在了,听了最疼自己的老祖宗下帖子,湘云巴巴的就来了。

    宫里指的教养嬷嬷也听说过荣国府有个内帷厮混的哥儿,湘云到这样的人家走动,怕是对名声有碍,原是劝说过她。但湘云听得两句反而不赖烦起来,教养嬷嬷每每苦口婆心,反受了湘云多少白眼,因而日子久了教养嬷嬷也冷了心,任其自便。左右教养嬷嬷每日跟在湘云身边,便是尽到了本分。

    湘云到了之后,只各处行了礼,便笑道:“老祖宗,我来了,老祖宗可想我没?”贾母见湘云和自己亲昵,自是云丫头、云丫头的叫着,将湘云搂在怀里。两个教养嬷嬷见了这说话行事,面色一变,但见许多人在场,便没说什么。

    用过午膳,一行人才到荣国府的花园里头。宝玉其实并非真不知礼,他外头走动人家皆是夸他及懂礼数的,因为今日来了许多王妃诰命,宝玉倒没挤到园子里来。

    只湘云不见了打小一处长大的宝玉,反倒不自在起来,寻了个隙趁两位教养嬷嬷不注意,便偷偷拉了宝钗、翠缕又往荣庆堂中寻来。小时候湘云可是住过贾母房里的碧纱橱的,寻到贾母房中自是驾轻就熟。其他看屋子的丫鬟婆子原和湘云相熟,也没人拦她。

    却说宝玉见湘云来了,想着她已经指给了王爷,过二年就要入宫,心中伤感得很,也在碧纱橱里看着当日湘云的屋子抹泪呢。

    湘云见了宝玉在那里,笑道:“爱哥哥,你也不到园子里赏花去,独自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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