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人聊了会赛事,姜昀祺的披萨就来了。
    饼很厚,有焦有脆也有嚼劲。中间鸡蛋是刚出炉那会打上的,这时黄亮亮的溏心晃晃悠悠,沿着香甜芝士的乳酪纹理细腻包裹。一片片小甜椒红的绿的半陷在里面,培根香肠暴露在外,最先烤得失去了本来颜色,但一点都不会让人怀疑入口滋味。
    姜昀祺顿时觉得自己饿惨了,叉子和刀并手落下,没顾上多烫张嘴就吃。
    方明柏瞧得有趣,知道他没空回答还是问好吃吗。
    姜昀祺抬手朝他比了个OK。
    方明柏笑,把果汁给他移近了些。
    祈见觉得方明柏对待姜昀祺有点不一样,他酒喝得有些多,一时没想到什么原因。
    这个点吃正餐的很少,大多都在喝酒闲聊,语声切切。稍显空旷的餐厅里漂浮着食物的气味和人们身上的各色香水味,断断续续,像是踩着点的乐声,跟着人来人往,下一秒稍纵即逝。
    姜昀祺没忍住吃了大半,差不多了才冒出“这么好吃要不拍个照给裴哥看看”的想法。
    姜昀祺拿出手机找角度,把啃得差不多但依然可以看出香喷喷意思的饼给裴辙发去。
    裴辙很快回他:“这么晚吃?披萨不利于消化,下次不要吃了。”
    姜昀祺:“很好吃的!超级好吃!”说着发过去一只心满意足倚在墙角慢悠悠揉肚皮的小猫崽。
    裴辙视而不见:“那是因为吃得太晚。饿了什么都好吃。”
    姜昀祺觉得这个“很裴哥”的裴哥,与几个小时前口口声声喊他“宝贝”的裴哥不是同一个人。
    姜昀祺:“说好的宝贝呢。宝贝吃披萨都不行吗?”
    于是,对话下出现一只叉腰跺脚有些不满的小黑猫。
    姜昀祺觉得裴辙看到消息应该是笑了,因为自己也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会,裴辙说:“嗯。宝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又几秒,裴辙还是唠叨:“但下次不要这么晚吃。晚点吃些清淡的。”
    姜昀祺:“……”小黑猫撑着下巴甩着尾巴有点无聊。
    裴辙:“听话。”
    小黑猫原地走两步又蹲下甩尾巴。
    姜昀祺看着手机屏幕微微笑。他坐在方明柏左手边,方明柏坐中间,正偏头和祈见说话。
    祈见望见姜昀祺盯着手机笑的时候,忽然想起方明柏告诉他的姜昀祺和遂浒的事,转念目光就很复杂了。
    心里背负那么沉重过往的人,祈见难以想象姜昀祺是怎么过来的。
    注意到祈见的视线,方明柏也回去看了眼在手机上来回划拉挑表情的姜昀祺,模样专注,嘴角一直有笑意。
    不知为何,脑海中立马浮现那晚婚礼酒会上的裴辙。
    方明柏没有问,看了两眼转头继续和祈见谈之前说的事。
    “……我有个同学也是重度抑郁,最近要离婚了……不过他情况时好时坏,你回国有空去他那看看。我和他说了,他也愿意治疗。”
    祈见皱眉,喝了口酒:“重度很难弄。除非自己调整过来。最好找出原因……”
    方明柏食指转着杯沿:“他父亲项目被研究所停了,之前工作也不如意,说闲话的也多——嗨,糟心事一大堆。你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办法。”
    姜昀祺竖起耳朵,不是故意偷听,只是两人说话声音仔细留意恰好能听个七七八八。
    祈见点点头,片刻道:“办法肯定是有的。现在什么心理疾病没有办法?其实主要还是患者——明柏,这个你比我清楚吧。”
    方明柏没说话。
    “药物酒精都能控制,但人总归要清醒的。如果清醒的时候放不下,或者还囿于其中,那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祈见叹了口气:“我们心理医生最难做。你说那些外科急诊的医生,手起刀落的事。我们还要谈心,还要估量……其实有时候,患者自己心里门清,可就是放不下怎么办呢……”
    手机屏幕暗下,姜昀祺安静坐在一边。
    方明柏起身走远去接电话的时候,姜昀祺忽然抬头问祈见:“祈医生,我刚刚听到你说……”顿了顿,姜昀祺移开目光落在泛着银光的刀柄上:“如果清醒的时候不是放不下,是摆脱不了……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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