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联璧合 作者:泊烟

    听说皇后亲自来了,百姓们纷纷下跪行礼。于平民百姓而言,能见到深宫中的皇后,是难得之事。

    柴氏扶着秋芸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耷拉着头脑的薛氏,李重进和薛锦宜则推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到前面来。

    柴氏特意换了身朝服,天家气象,端庄美丽,雍容华贵。她立于萧铎之前,抬手道:“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不复之前的喧闹,都好奇地望着她。

    萧铎欲上前说话,柴氏回头递了个眼神给他,示意由她来处理。

    萧铎望着柴氏的背影,忽然间想起儿时柴氏去邢州寻他的时候,把他推到身后,义正言辞地跟那几个欺负他的小孩说理。他怯弱地抓着柴氏的裙子,看见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愤愤然地离去,而那个护着他的女人转眼之间,都没有他高了。鬓旁还有了几缕银发。

    柴氏环看众人,缓缓问道:“我听说了几位痛失亲人的消息,感同身受。我今日来,不以皇后的身份,仅仅是一个母亲,一个妇人。昨夜,你们有谁听到城外秋山的响动了?”

    “我听到了。据说有很多火药,山头瞬间就被炸平了。”

    “对,我也听到了,动静可朕不小。”百姓么七嘴八舌地说着。

    柴氏点了下头:“那你们可知,昨夜在你们家家户户安睡之时,是谁不顾性命安全,把这次劫案的主谋捉拿归案?”虽没有人回答,但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萧铎。

    “我为逝者表示遗憾。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也能说我的儿子已经尽力了。那炸药的威力足够把人炸得连尸骨都不剩。可他没有畏惧,甚至为了不牵连无辜的人,只带了两个人上山。昨夜我同你们这些家眷一样,心中忐忑,牵挂他的安危。好在他平安回来了,没有少胳膊少腿。我请问诸位,如果他不是澶州的父母官,不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妥善的交代,为何要只身犯险?作为母亲,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做这样的事?可他不能退缩,我没有让他退缩,你们还要他给你们怎样的交代?”

    站在柴氏对面的人群忽然之间寂静无声。他们看向萧铎的目光不再像之前一样充满敌意和质问,而是带了几分敬佩和理解。这个人为了他们的事奔走多日,昨夜还与死亡擦肩而过。他们纵然心头余怒未消,却也知道萧铎是个兢兢业业为民的好官,很多人忽然之间就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柴氏又她伸手指着前面两个人,说道:“这里头的一个,是此次劫案的主谋,前朝的归德节度使余超。另外一个,是在营救过程中打乱官府计划的熊怀。我今日特意把他们带来,就是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那些家眷和百姓们听了,连忙把臭鸡蛋和烂菜叶往他们身上扔,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有人还要上前动手推搡,只要不是太过分,官兵都不拦着。

    余超自被抓开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任由百姓推搡着。而熊怀被薛氏推出来,知道救人一事,只能由他来承担。薛氏是祁王的生母,就算命令是她下的,他不过是听命而已,又能如何?连胡丽妍都让他将罪名顶了。好在薛氏和胡家许给他不少的好处,为了家人也就忍了。

    柴氏看向身旁缩着身子的薛氏,低声道:“你现在可知鲁莽的下场了?”

    薛氏惶惶然地点了点头,不敢看身前被砸得满身脏污的二人。要不是柴氏给她出主意,又推了熊怀出来顶罪,恐怕她的下场便是如此。想想就一阵后怕。

    萧铎看砸得差不多了,怕又闹出人命,就让官兵把两人都押下去了。

    他对百姓和商人的家眷说道:“诸位请放心,我已经上书朝廷,此次的逝者和伤者,皇上都会酌情颁给爵位。逝者按照相应的爵位规格下葬,全由官府来操办。除此之外,死者家中的私田可免七年的田赋,嫡系子孙可两代免除兵役。伤者家中可免五年的田赋,生者家中免三年的田赋。这是朝廷对诸位做出的补偿,如还有不满的,也可以到官衙里头申诉。”

    爵位对平民百姓来说,哪怕家财万贯,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荣耀。而且这些富商手里都有不少的私田,每年田赋的税额也是十分可观的。重要的是死者家中免了两代嫡系子孙的兵役,在乱世之中,这已经算是相当大的恩典了。

    这一下,没有人再说半句不好,那些逝者的家眷纷纷招呼各自的人马,从官衙之前散去。

    等人都散了差不多,柴氏的脚下虚晃两步,萧铎连忙扶抱住她:“母亲!”

    柴氏露出宽慰的笑容:“茂先,我没事。”

    秋芸在旁道:“娘娘没用早膳便赶来了。”

    萧铎忙扶着柴氏进到官衙就坐,又叫手下的官吏去准备些食物。他当着众人的面,在柴氏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母亲护儿之情,儿子永生难忘。”

    “起来,快起来。你我母子,何须如此?”柴氏抬手扶起他,又对众官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各位都自去忙吧。”

    “是。”官员们也都各自散去。

    等到公堂之上只剩下柴氏等几人,柴氏又对薛氏说道:“我看胡家的小姐主意很大,未必适合仲槐。议亲的事便暂时等一等吧。”

    薛氏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此事是臣妾所为,与她无关。”

    “你从来不关心朝堂之事,若不是她提醒,你怎知道澶州有胡弘义的旧部?”柴氏没有松口,继续说道,“婚姻乃是大事,仲槐如今身份不同了,择妻更要慎重。等回京之后,我与皇上商议,再给他另选正妻。”她不能再由着薛氏的性子胡来,否则最后闹到兄弟阋墙,她也难辞其咎。

    薛氏刚闯了大祸,不敢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薛锦宜走到萧铎面前,轻声问道:“表哥,那位姓赵的将军,伤得严重吗?”

    萧铎低头看她:“你们认识?”

    薛锦宜连忙摇头道:“不……不认识。只是听说他为救表哥负伤,觉得他是忠义之士,想问一问罢了。”

    “他的伤不要紧。”萧铎淡淡地说道。因着韦姌的关系,他没那么讨厌薛锦宜了,但也谈不上喜欢。他对女人一向很冷淡,现在有了韦姌之后,更是对旁的女人不屑一顾了。

    李重进在一旁挑了挑眉,看了眼薛锦宜。她那么关心赵九重,绝对不寻常。

    ***

    自辽国退兵,北汉兵败之后,整个晋阳都显得萧条不已。很多百姓因为大周新制定的土地之策,全都越过边境去大周了。大周规定农民可以向官府申请无主之田,名为请射。如果土地原有者三年之内归来,则交还一半的土地,余者为请射之人所有。五年之内回来,则交还三分之一。五年之外回来,则除了祖坟,散失对土地的所有权。

    战争之后,土地荒芜,人口流失。耕者有其田关系到许多普通百姓的生计。此举得到了周边百姓的热烈响应,甚至很多原本为避免战祸而外逃的百姓都回了大周。

    刘旻却全无斗志,终日混在女人堆里,饮酒作乐,朝政荒废。

    杨信现在已经是北汉的上将军,拥有自己的府邸。虽然与从前在后汉时的风光无法相比,但他现在却有了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他这一辈子,也算阅女无数,却从没有尝过此等销魂滋味。

    入夜之后,他焦急地等在侧门,时不时侧耳听听动静。不过一会儿,那道木门果然准时敲响。

    他连忙去开门,门外站着戴湖绿风帽的女子,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吻了起来。

    周嘉敏一边躲着他的吻,一边娇嗔道:“进去说话,我不能留太久。”

    杨信便将她直直地抱了起来,进屋之后,又压在榻上,扯开她的衣领便啃咬起来。他们十日才能见一次,杨信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除了她竟再也没办法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感觉,一见面便如同天雷勾了地火。

    周嘉敏用脚踢了他一下,却还是没挡住他的横冲直撞,只能按着他的肩膀叫道:“你轻些!我有孩子了!”

    杨信埋在她胸前的头抬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她,下意识地问道:“谁的?”

    周嘉敏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是谁的?刘旻能生得出来?”

    杨信连忙退出来,帮她整理好衣裙,抱在腿上坐着,欣喜若狂:“真是我的?我要当爹了?”

    周嘉敏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点了下头:“今日刚叫御医看过。还没报给刘旻知道。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澶州的事,失手了。”

    杨信高兴地抚摸着她的腹部,也不在意那些:“早就跟你说过,凭一个余超如何能够扳倒萧铎?萧铎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此计不成,再谋别策。敏敏,你今夜别走了如何?”

    周嘉敏摇头道:“刘旻现在虽然醉生梦死的,但他也不是傻子。我出来见你已经是提心吊胆,如何还能在外过夜?你再忍耐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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