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蚁后还是蜂王,也是米豆豆想问的。
    自然界中的社会性昆虫,也只有白蚁蚁后才会有像膨化食品一样夸张的腹部,但饲育这两只蚁后的的确是类蚁蜂,而不是工蚁。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米豆豆确认了这两只大肚“蚁后”的食物是蜂王浆。至此,她基本可以确认,一大一小并非蚁后,而是变异蜂王。
    大蜂王似乎不能产卵,而是每隔一段时间收缩腹部,从尾部排出一团无色液体,它的任务似乎就是保证它身后坑槽内液体充盈。
    小蜂王负责在液面上产卵。不知何故,它产的卵大小不均,饱满度也有异,甚至有不少残次卵。健康饱满的卵会被工蜂搬运进蜂房,封上蜡盖;干瘪的卵会依旧让它们漂浮在坑槽里;至于残次卵则被工蜂吃掉。
    两只蜂王各司其职,一只负责繁育,一只为发育不全的卵提供营养液。这是米豆豆推断得到的结论,但她随后又说道:
    “不对啊。”
    骆有成:“什么不对?”
    米豆豆:“你也看到了,思然公司并没有配制组织培养液的实验室,他们的产品十有八九是取自大蜂王的排泄物。我可以肯定这种蜂绝非是自然进化的产物,而是变异物种。早在SDR病毒爆发前,它们已经存在了。也就是说,它们是人工转基因物种,很可能是衡思梁的手笔。”
    “也是,这家公司连一间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我也不信他们能创造出这样的物种。无论陈思然多么不待见衡思梁,但毕竟是兄妹。类蚁蜂培养液和人造肉基因改良方法,或许就是哥哥对妹妹做出的补偿,或者说是赎罪。”
    “你觉得衡思梁做了对不起妹妹的事?”
    骆有成郑重地说道:“直觉,兄妹反目,或许和那个广宇有关。”
    “你是说广宇的死,可能是衡思梁造成的?”米豆豆摇摇头,“这不关我们的事。我是想说,之前检查陈思然的智脑,居然没有关于类蚁蜂的片言只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骆有成想起了古代的一句经典广告词,忍不住皮了一下:“我们不生产培养液,我们只是培养液的搬运工。”
    米豆豆明白骆有成所指,他认为思然公司赖以生存的产品,来自于衡思梁的馈赠,那么关于类蚁蜂选育和养殖资料的缺失,也在情理之中了。类蚁蜂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会有人来解决。思然公司只需要做好一个“吸粪工”,并把“粪料”作为产品卖出去即可。
    走廊里传来“嘟嘟”声,负责寻找机关暗格的智能驱动着四个轮子,从陈思然的办公室出来,机械臂抓着一只小盒子。米豆豆欢呼一声,收了贴在玻璃上的监视仪,向智能跑去。
    “我还以为你会对这种转基因物种感兴趣。”骆有成嘟囔了一句,向浮空监视仪发出了一条指令,让它在附近转转。
    盒子是智能在陈思然床下的实木地板下方找到的,盒子里只有一张存储芯片。
    米豆豆回到了陈思然的办公室,将芯片放到操控台的卡槽里。
    存储芯片内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包,黑子二号用了半个小时才破解了密码。
    在此期间,骆有成再次匹配了监视仪,将它拍摄的影像再次投影出来。
    在B区,玻璃蜂房共有20间,如果算上垮塌的A区,思然公司在公司存续期间拥有四十间蜂房。绝大多数蜂房都已被类蚁蜂废弃,有蜂王存活的蜂房共有3间。
    “老姐,你真对这些小东西没兴趣?”骆有成问道。
    米豆豆看看影像,又瞅瞅黑子二号的工作进度,懒洋洋地说:“当然有兴趣。别的不说,这些组织培养液,对我的用处极大。不过没有相关养殖资料,我不敢接盘,怕带回去水土不服全死光。倒不如让它们留在这里。”
    米豆豆的担心是必要的,只能明天去衡思梁的私人实验室碰碰运气了——如果他是类蚁蜂的造物主的话。
    文件包解密后,释放了三个文件。
    其一是世界电子地图,在六个城市标记了日期,最早的是米国佛州的J·维尔市,日期是2635年8月13日,之后是日国的京都、狮国的钟楼市、高卢国的铁塔市、缅国的沐解,时间跨度很大。最后的标注日期是2651年3月3日,标记在滇省的滇城。
    对此,米豆豆和骆有成都是一头雾水。他们猜测了几种可能性:行业重大会议的召开地和时间;对衡思梁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发生地和时间;某个人十六年来的足迹。
    一切皆有可能,但有一点引起了米豆豆的注意,地图上的最后一站是滇城,衡思梁也是横死在滇城,被人做成了脑彘。
    滇城是个十分重要的解谜地,但不到万不得已,米豆豆是不愿意去的。这里已经成了怪物乐园,数万头魑魅占据了这座城市。以她的胆性,去了铁定尿频尿急尿不尽。
    电子地图被轻轻放下,几个标注了时间的城市,现在除了徒增迷瘴,别无用处。
    打开文本文档,只有七个数字加字母:607JD32。这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也是复仇令的最后七位,对米豆豆来说毫无意义。
    最后一个文件是电子秘钥授权书,该秘钥只能用于某个特定环境,使用后立即失效,是一次性消耗品。但无论如何,也是一把钥匙。没有走空,让米豆豆心里好受了许多。
    取回存储芯片,米豆豆没有忘记让黑子二号把储存了大量动作片的存储器拆卸下来。自己的弟弟和准弟媳的性商确实堪忧,能帮一把是一把。
    骆有成小心翼翼地将扑克牌大小的存储器放入自己的背包夹层,20EB私家珍藏,想想都欢喜得紧。
    两人返回二楼的B车间,藏青色毛发的变异女孩却不见了。
    “麻醉时间过了?让她跑了?”
    “不可能啊,至少能维持5个小时以上,而且里面还有少量的肌松药。”米豆豆的情绪有点激动。
    “她会不会还有父母?把她救走了?”骆有成问道,“要不算了,你也说过,末世生存不易。”
    “不行,”米豆豆食言而肥,“我要把他们带回书院,他们太有价值了。”
    “你不会想拿他们做活体实验吧?”
    “说啥呢,最多就采集点体液和细胞组织。书院里的人谁没被我采集过啊?快,帮我找到他们。”
    “为啥?”骆有成老大不乐意,总觉得老姐存着坏心眼。
    “他们很可能是治疗人类不孕不育的突破口。那个女孩是灾后生的,虽然变异,但依旧是人,你明白了吗?”
    骆有成立刻戴上了单片镜,同时匹配了腕式军刀上的生命探测仪。
    生命侦测模式下,骆有成才知道这个丛林是多么生机盎然,将生物多样性的涵义诠释地如此透彻。单片镜上,大大小小的红点连成一片,如朝霞一样美丽。
    末世是人类的末世,却是其他生物的盛世。
    他调整了侦测模式,排除了小动物们。这下,单片镜上的影像总算清爽多了。
    居中两个红点,是米姐姐和骆弟弟。
    南方三百米处,有一个大红点,比姐姐弟弟的红点合起来还要大,不知道是什么鬼。骆有成给浮空监视仪发了条指令,让它过去看看。
    西北面一百多米外的一栋废弃建筑里,有三个红点,两大一小,没准是“人猿”一家了。
    “我帮你抓来?还是一起过去抓?”骆有成就像在稻田边急待一试身手的小弟弟,问姐姐要不要一起去抓泥鳅。
    “一起去吧,别把他们吓坏了。”米姐姐很自然地往弟弟身上一趴,“背我飞过去。”
    当身为坐骑成为一种习惯,就会忘记反抗。坐骑骆背着米豆豆从塌陷的A区飞出去,笔直地飞向那栋破败建筑。
    这栋三层小楼残破得不成样子,两边都坍塌了,独留中间一部分,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梯形。破落归破落,胜在绿色环保。
    骆有成停在三楼,三楼到处都是“门”,没有一面墙体是完整的,全靠承重柱支撑着还没有倒塌。他随便找了个破洞钻了进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还是完整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骆有成没有劳神费力地去踩楼梯,万一把楼梯踩垮了,会吓坏一家三口的。他背着姐姐直接从楼梯间飞了下去。
    三个红点就躲在二楼的一根承重柱下,精力旺盛的常春藤从破损的窗户爬了进来,在吊顶钢架上匍匐了一段,再垂下来,形成了一幅厚厚的“帘幕”。
    骆有成放下姐姐,分出五股意念力。两股去撩拨“帘幕”,把它们从中间分开。另外三股探进去,去轻轻拥抱里面的三个生物。
    准备妥当,骆有成才打开腕式军刀上的手电。
    “啊……啊……啊啊……”破落小楼里响起了男女二重唱,混音效果还不错,女音高亢,男音相对低沉。
    手电光里,毛茸茸的高大“人猿”正抱着同样毛茸茸的一大一小两“雌猿”。两个大的拼命张着嘴巴,就像被塞了无形的苹果,怎么也合不拢。可惜小的被米豆豆麻醉了,否则还会有一个变声期的女音加入三重奏,混音会更加丰满。
    “咳,咳。”骆有成清了清嗓子,“猿爸爸,猿妈妈,唔,还有猿宝宝,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好人。”
    两个大“猿”的合唱戛然而止,“母猿”把自己藏进了“公猿”的怀里,头压得很低,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这是骆有成刻意放松了对“母猿”上半身的禁锢,她才能做出如此暧昧而又温暖的动作。
    对骆有成的话,“公猿”自然是不信的,他拼命地挣扎。哪个好人会麻醉自己的女儿,并禁锢自己一家?
    “嗯,我们可以好好谈谈。真的,我真的是好人,不信你可以问我姐姐。”骆有成继续安慰“猿”一家。
    “我证明他是好人。”米姐姐肯定是帮弟弟说话的。
    “公猿”已经使上了吃奶的劲在反抗。
    “别这样,你会很累,我过意不去。”骆有成同情地说。
    “放开……我们。”“猿”爸爸终于开口说人话了,这是非常好的开端。
    骆有成从善如流,结束了对“猿爸”、“猿妈”和“猿宝”的拥抱,很贴心地在他们周围竖起了一圈意念力护罩。
    “猿爸”身上一轻,立刻双臂一展,一手夹住一个往外冲。才冲了一步,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弹了回来,后仰的身子没有倒下,被另一堵无形的墙接住了。
    “猿爸”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暂时放弃了反抗。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好人,我姐姐刚才也证明了。”骆有成诚恳地说道,“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能保护你。”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为实,骆有成特意连接了浮空监视仪,把南面三百米处那个大家伙的影像投射了出来。在骆有成的授意下,监视仪只拍摄了大家伙身躯的后半部分。一堵肉墙确实挺唬人的。
    “这只猛兽离这里很近,它随时可能危及你们的生命安全。”
    公猿:“你撒谎,那是……我家养的……牛。”
    脸好烫,骆有成用双手在脸上搓了搓,歪斜着头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常青藤。随后伸手一抓,把米豆豆腰间的[麻醉]枪拔了出来。
    “噗、噗”两声,就像放了两个闷屁。
    骆有成严肃地对姐姐说道:
    “他们需要冷静一下,等他们清醒了,我们再和他们讲形势,说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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