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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
    梦回数年,千日时光,似乎就仅仅一眨眼。
    那个晚上,北城一层三区第17号居民区,那个小小的公寓房间里。
    武薇正坐在桌边画着妆,虽然她底子不错,但是因为常年的在外奔波,熬夜操劳,饮酒无规律饮食,所以她的真实皮肤其实并不好。
    此时,化完妆的武薇转着脸看向躺在床上的何殊,“怎么样?”
    “...”何殊转头看向武薇,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很想说什么,可是他只能这么看着。
    而武薇点着脸上的卡粉,一边摇着头说道,“一会我要出去见朋友,你要一起吗?”
    说着,那画面瞬间偏转,武薇此时端着酒杯,朝着身前一个亦是精致妆容的女人举了举杯子。
    杯子轻砰叮当,那裹着丸子头的女人转着头看向静静坐在武薇身侧的何殊,却是笑着说道,“他是谁,你男朋友吗?”
    武薇喝着一口鲜红的红酒,她精致的眉眼看向何殊,摇着头说道,“不是,只是朋友。”
    说完,武薇就挽起小包,朝着女人说道,“一起去唱歌吗?”
    “好啊。”女人亦是放下了酒杯,然后两人起身,武薇挽着女人的手臂,只不过转眼,何殊微微侧头,却发现武薇正挽着自己的手臂,她抬着头笑盈盈看着何殊,然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何殊,一脸复杂的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何殊瞳孔一缩,似乎想依照曾经一般回答什么,只是这时,他心口一阵痛楚,接着,他陡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之处,依旧是厚厚的黑膜,浑身被裹的何殊此时仿佛木乃伊一般静静躺在荒野某一角。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个生物口器扎穿了黑膜,正在吸食自己的血肉。
    何殊轻轻点了点手,那趴在黑膜外的巨大甲虫就身体瞬间四分五裂了开,同时,这黑膜也就如茧裂开。
    被闷得满身苍白的何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的头部,四枚弹壳叮叮当当落在了他的身上。
    “...”何殊看了眼荒芜的四周,然后他又看了看那几枚弹壳,他捡起一枚弹壳打量着,随即,脑海里无数的记忆瞬间涌动而出,他死死握紧弹壳,陡然怒吼道,“码的!我要杀了你!”
    “杀了杀了杀了...”
    他的声音在空谷中徐徐回荡,何殊瞪着眼看着空荡的荒野,他爬出黑膜,就准备迈步回城复仇。
    可是他突然停驻,却是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轰隆!”
    这时,天边一道明雷闪耀而过。
    白日惊雷,空有雷鸣。
    何殊无比气愤的环视四周,可惜入眼之处空无一物,哪有被什么标识,所以他咬牙切齿的迈步跑着,一边声音低沉的念叨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从荒野的一头跑到另一个头,也不过像是在世界里游荡的鱼,永远也没有任何的归处。
    世界很大,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即便再歇斯底里,再努力奔跑,终究也跑不出一个圆满来。
    所以数小时之后,何殊脚步慢慢慢了下来,他浑身颤抖的看着天大地大,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
    他之所以颤抖,只因为他气愤和悲伤,而现在有一身能力又有什么用处,死者不能复生,而且他甚至连叶莲娜的尸体都找不到。
    何殊的手剧烈颤抖着,不知方向,不知行动,不知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何殊的绝望吧。
    其实何殊应该早就知道,生杀掠夺,终归会有代价。
    这个世界,一向如此,你所做的一切,老天都看在眼里,冥冥之中,因果循环。
    只是何殊现在很难过很难过,他浑身颤抖着看着暗暗荒野,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被诸加无比严酷的惩罚,他想到叶莲娜的笑容,突然身体一僵,然后他就这么失神的看向茫茫的黑色荒野。
    天色渐暗,一声声狼嚎的声音徐徐传来。
    何殊听着天边狼嚎的声音,顿时更加难过了起来。
    荒野狼群的猎食范围可达上千平方公里,而大型城市庇护所是不可能建立在这个范围里的,所以何殊知晓,自己怕是被丢在了距离编号1425很远很远的地方。
    抗的过大风大浪,最终跌在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晓得人的手里。
    只是他又何曾在乎那些被自己夺走生命的人姓名呢。
    何殊脸上肌肉抽搐着,然后他‘呼’的长长吐着气,抬着手感受着荒野里的风,这才微微平复下自己的剧烈心跳。
    “嗬...”何殊扭头看向一抹漆黑的大地,这才蹲身在地上,他抬手抓了抓地面的沙石,感受了一番,这才将沙石扬了,接着起身又走了许远。
    然后他继续蹲在地上,抓起地面的沙石,感受着地面沙石挟带的丝丝尖锐感。
    那是低微的元素辐射。
    何殊垂下手,搓了搓手里的沙土颗粒,然后他将沙土在鼻尖嗅了嗅,嗅到阵阵古怪的臭味之后,他才继续朝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何处,但是在落日的时候,他分辨了方位,所以他现在正在往东方向一点点前进。
    事实上,夏国既可以说在梅国的东方向,又可以说在梅国的西方向,不过地球就是一个圆,如果有一天,你能不停不停的走...
    那就无所谓东西了,不是么。
    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在风急风慌的深情里,何殊走了两天之后,脚步悠悠慢了下来。
    天亮时分,何殊蹲在地上,然后用手抹开地面的沙土,从这沙土里掏出一片金属片。
    那藏青色的金属片上隐约还有一个‘3’的英文字母。
    何殊打量着手里仿佛头盔碎片一般的金属片,然后构想着这金属片到底是何用处...
    可惜他想不出这个金属片是什么作用,所以他甩手准备将金属片丢掉,只是他甩手的瞬间,他又将那金属片别在腰侧,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荒野茫茫,步行许久,何殊又停下脚步。
    他扒拉着沙土,便从沙土里翻找出一个尚且有水的塑料瓶。
    塑料这东西,没有百年无法被大自然分解,所以即便这水瓶里的水都生虫了,这塑料瓶都没有任何的破损。
    何殊甩手倒掉水瓶里的水,然后他别好塑料瓶,继续朝前走去。
    荒野上其实到处都是这种人类生活垃圾,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说明何殊正在接近人类聚集地,只能说明...
    人类对环境的破坏罢了。
    何殊将塑料瓶别好,然后就又继续朝前走去。
    他就像一个行尸一般,毫无精神气,就这么直直挺挺的走着。
    继续步行半日,何殊来到了一座废弃的高架大桥上。
    这座大桥上有着几辆废弃的破车,破车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已然生锈变形,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而大桥却是依然耸立,似乎还在赞扬人类的某种伟大...
    何殊站在大桥朝下看去,还能看到桥底山涧的壮丽风景,一眼望去,山谷底部远远苍茫,没有生物,也没有绿植...
    也没有人。
    何殊看着空无一物的荒野山谷阵阵走神,他没有起伏,仿佛也没有心跳,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一抹苍凉。
    天空山阔,在这红漆剥落的大桥往外望去,远处依旧是一片苍茫茫的世界。
    这时,一阵风徐徐吹过,空谷发出‘呜呜呜’的古怪声音。
    “哼哼...”何殊嗅着那风,终究什么也没有嗅出来,他一个转身继续步行,像是安慰自己的低声说道。
    “会好起来的...会...”
    只是话语这般,何殊突然感觉无比难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人,所以他双目死死的看着大桥,牙口咬的生硬。
    就这么憋了一会,何殊长长吐着气,低声说道,“会好起来的...别担心...好吗...”
    说完,何殊就继续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他走过长长的大桥,来到桥头的时候,侧着头看向桥头一处金属栅栏上的黑色鸟窝,却是转了转眼,然后他点着手,那鸟窝倒是徐徐落下,飞在了何殊的手里。
    鸟窝里,一只浑身无毛的丑陋幼鸟奄奄一息,它的眼皮尚且未睁开,独有一点青绿。
    何殊看着即将挂掉的幼鸟,就撇了撇嘴,一手掏出巴掌大的幼鸟,准备一口...
    只是这时,那幼鸟点着头,不断用细巧的尖嘴啄着何殊的手指,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何殊眯着眼看着那幼鸟,然后他嘀嘀咕咕的说道,“你想活着?”
    “你想活着...”何殊转着手里仿佛鸭子一般的幼鸟,颇有神经的说道,“你快死了...”
    那幼鸟啄着何殊的手,身体不断挣扎着,甚至声音都没能发出几分,显然是快要不行了。
    何殊就这么握着那怪鸟,看着怪鸟挣扎,然后他便准备抬手将怪鸟丢开。
    他不打算吃了,因为他突然感觉不是很有胃口。
    而那怪鸟这时突然‘啾’的发出一声清吟。
    “...”何殊又收回手仔细看着挣扎的幼鸟,最终,他点着头说道,“好吧...我救你...没人救你,我救你...”
    何殊打量着手里的怪鸟,一边用手割下自己的手臂血肉,一边将肉条喂向怪鸟。
    “从今以后...你就叫平安...平平安安...”
    而苍凉的荒野上,天空灰得像哭过一般,风吹过故事的开始,也吹过故事的结局。
    只是时间终会言语,故事的结局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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