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竟然是雅格布。
    在郑忠柱给我的资料里有他的照片,所以,我认出了他。
    可是,他今天的打扮非常特殊。
    他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唐装,脚下一双黑布鞋,手里揉着一对硕大的狮子头核桃,脖子上挂着一串蜜蜡沉香挂珠。
    从上到下像极了一个中式古董商人。
    他笑盈盈地问我,“先生,您是日人还是汉人?”
    “汉人。”
    他眼睛一亮,马上换了汉语对我说道:“怪不得您对这尊石像感兴趣,在今天这些人当中,您是最识货的人儿,那先生您知道这尊石像它叫什么吗?什么来历吗?”
    他说的竟然是一口纯熟的京片子。
    我淡然一笑,“这是一尊蝉冠菩萨像,东魏的东西,上世纪七十年代在东鲁省出土的,本来是当地文物馆的镇馆之宝,可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神秘被盗,没想到它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说到这儿,我故意用别样的眼睛瞟了雅格布一眼。
    雅格布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连连摆手,“先生,您不要误会,这尊蝉冠菩萨像,我可不是盗来的,是我前些年花了三千万美金从一个朋友的里买来的。”
    他的意思是告诉我,这个东西不是他偷的,是他买的,装好人。
    我心中冷笑,又瞟了他一眼,“哦?原来是这样呀,三千万美金买这么好的东西,这个价格可不错呀,先生您介意把您的这位朋友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他微微怔了一下,马上问:“先生,您是做哪一行的呀?”
    “古玩行。”
    “你这么年轻就玩古玩行?”
    “是啊,祖辈的几代老人就喜欢玩这些东西,家传的,三五岁时,长辈们就天天在家里谈论这些事情,耳濡目染的就喜欢上了,这一行,一旦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
    雅格布听了我的话,一脸喜色,“先生贵姓?”
    “免贵姓胡,胡凯文,不知先生……”
    “哦,我叫雅格布,华人的朋友们都叫我‘老布’,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对了,胡先生”,指了指菩萨像宝冠正中装饰的蝉纹,问道:“这个佛光冠好像比别的佛像的宝光冠不大一样,是不是?”
    我知道,他是在考我,马上答道:“是不一样,这叫‘蝉冠’。”
    他面色一震,继续问道:“为什么叫蝉冠呀?”
    “是这么回事,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蝉象征着生命的复活和事物的循环,东魏时代的佛教以‘蝉蜕’来比喻人类羽化成仙,蝉是仙界的灵物、不死的象征,求的是一个长生不老,世世轮回的意思。”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又一指旁边的一个景泰蓝的瓶子问道:“胡先生,这个瓶子叫什么呀?”
    他还在考我。
    我看了一眼,说道:“这叫景泰蓝,全名‘铜胎掐丝珐琅’,因为在明朝景泰年间,景泰蓝的工艺技术达到了巅峰,所以统称为‘景泰蓝’,不过您的这个瓶子不是出自明景泰年间的。”
    “哦,那它是出自哪个朝代的呢?”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是清雍正年间制的。”
    他微微一笑,把瓶子拿上在手上,指着下面的题款说道:“不对吧,胡先生?你看,这上面明明写的是‘景泰年制’的嘛,怎么会是清代雍正年间制的呢?”
    我也笑了一下,“明代景泰蓝都是内廷御用监所制作,用料特别讲究,做工精湛,釉料纯正,砂眼也非常少,但是清代的景泰蓝的质量就远不如明代,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砂眼多。
    您看看您这个瓶子,砂眼就很多,不过清代雍正年间宫中所制的景泰蓝在胎骨和镀金方面却远胜于明代,您再看看您这个瓶子,它的胎骨就就比较厚重很坚实,镀金方面厚也重,现在还光彩鲜亮,明代的东西就不具备这些特点。”
    雅格布向我伸了伸大拇指,“虽说胡先生的年纪比较轻,但是,的确是古董方面的行家呀,佩服,佩服。”
    我虚拱了拱的,“岂敢,岂敢,老布先生实在是过奖了。”
    他摇摇头,很认真地说:“不不不,我这个人呢,向来是有一说二,不胡乱夸奖别人,就凭胡先生刚才的这一番话,我可以断定,您一定是古董业的行家里手,胡先生你也不必太过谦了。”
    我心中暗想:看来这第一关,我是顺利通过了。
    雅格布向旁边的一间休息室指了指,“胡先生,那里有一间vip休息室,里面有我珍藏的上好的酒和雪茄,我请胡先生移步……”
    他要和我一起详谈。
    按说这是个很好的兆头,他愿意和我进一步交流。
    但是,我知道对付他这种老狐狸式的人物,不能太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一定要抻着他点儿,这样才更像真事儿似的。
    我马上婉拒,“谢谢,我还有事儿,今天就不打扰了,改天,一定再来上门请教。”
    他一脸的失望,很遗憾地说:“胡先生,我一直想找个懂行的华人交朋友,老实说,虽说我以前也玩过古董,可是却一直是个半瓶醋,今天有幸得以和胡先生相识,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一伸手,“咱们可否交个朋友呀?”
    我故意犹豫了一下,装作有些勉强地和他握了握手,“当然可以。”
    雅格布兴奋地说:“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不用了,不用了。”
    “不不不,你一定要收下这个礼物,否则我就会认为你并不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
    我没办法,只好笑了笑。
    他一挥手,马上有个随从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雅格布向他耳语了几句。
    随从点点头,走了,不大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玻璃瓶子。
    玻璃瓶子里是一条黄丝带。
    那个随从很恭敬地把那个瓶子双手送给我。
    雅格布表情诡异地向我挤挤眼睛,“胡先生,一定要好好享用我的礼物呀!”
    老实讲,我没想到雅格布要给我所谓的礼物是一条一文不值的黄丝带,他这样的大豪客给人送礼,怎么会送这么便宜的东西呢?
    可是,看他表情怪异、暧昧,似乎里面别有文章。
    这个文章是什么,我一时之间也没理解。
    但是,人家既然送了我礼物,我也不能有什么不悦的表示,一条黄丝带也是一个礼物嘛。
    我道了谢,告辞而去。
    回到酒店后,我把那个瓶子扔在桌子上,去洗了个澡。
    洗完了澡,用一条大浴巾裹着自己歪在床上,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米国的电视节目很丰富,有访谈类,有剧情,有综艺,还有一些需要付费才可以看得特殊节目。
    我对米剧一向比较喜欢,就选了部探案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没想到,这部剧非常烂,那个主人公又老又丑,女主角也不漂亮,两个人边破案边扯淡,我看得索然无味,有些走神,昏昏欲睡。
    突然,床头柜的电话响起来。
    我接听了,是李敏英,她上来就没头没脑地冲我发了一通火。
    大概的意思是责怪我,为什么雅格布已经上钩儿了,要单独跟我商谈,我却拒绝了。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去那个古董酒会是被李敏英派人跟踪了,否则她不会知道雅格布邀请我和单独商谈的事情。
    我有些恼火地大声质问:“你跟踪我?”
    李敏英在电话那头大概是愣了一下,马上辩白道:“我不是跟踪你,我是派人保护你!”
    我没好气地说:“用不着,本少爷不需要你所谓的保护,还有呀,既然你要我替你演戏,怎么演是我的事,你少管,要不然就拉倒!”
    说完,我没等她说话,就一下把电话给摔了。
    摔了电话后,我把电视给关了,想上床睡觉,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因为我正一肚子气,也没问是谁,一把把门给打开了,门外赫然站着一个非常非常漂亮而迷人的白种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二十岁上下,全身上下只穿了件几乎不能把她的身体遮住的黄色吊带裙。
    那条裙子是丝质的,非常勉强地吊在她窈窕、曼妙,修长的身体上,几乎咳嗽一下就会滑落似的。
    而且,因为是丝质的原因,从她这条裙子上面的凹凸可以看出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关键是:我根本不认识她是谁?
    “你是胡先生吗?”
    “我是,你是谁呀?”
    她撒娇似的向我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我是黄丝带。”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和胳膊上缠着一条黄丝带,和雅格布送给我的那个瓶子里的黄丝带是一模一样的。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雅格布跟我说要我好好享用他的礼物,他的礼物不是那条一文不值的黄丝带,而是这个漂亮的白种少女。
    女孩子略显尴尬地向走廊两边看了看,娇滴滴地说:“胡先生,你不请我进去嘛,站在这里,让人见了,多少有些……”
    我下意识地一侧身,让她进来。
    她一进来就踢掉脚上的黄色高跟鞋,把束着头发的发带一扯,一头金色的长发像金色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讲老实话,在那一瞬间,我真得懵了一会儿,我没想到雅格布送给我的礼物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如此漂亮,简直是人间尤物的绝色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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