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疆的时候,蛊婆婆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疼痛是一种感觉,多了也会变的麻木。
    可是此刻我被固定在木架之上,已经享受了足够的痛感,神经却依然没有麻木,每一刀仍旧是那么疼痛,让人生不如死。持刀的一瞳就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整个过程始终面无表情,精细的切割着每一刀。我感觉好像艰难的度过了上百年的时间,终于有那么一刻,刀片停下,我再次被暴力的翻转过来。
    重新睁开眼睛,那两个黑影已经不在左右,而我也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满身血肉模糊。
    不多时,两个黑影拎着一根原木再次出现,至此我才明白过来,我此刻正在‘享受’的,是凌迟酷刑!
    他们像吊猪一样将我面朝上挂在原木之上,我能依稀感觉自己背部被切成条状的皮肉全都垂了下去,整体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只人形刺猬一般……
    被夹在原木上走了一圈,一瞳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无法相信,自己挨了三千六百四十刀竟然还顽强的活着。用尽最后力气呡了一口血痰吐了出来,想要再骂她几句,嗓子却早已经哑的没了声音。脸上带着我的血痰,一瞳仍旧没有反应,拿起刀片剜眼割舌,削鼻切耳和剖腹剜心……
    当最后一刀刺进心窝过后,我身体一坠从木架上滑落到地上,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沐孜的声音:“小离,你怎么了小离,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感觉耳边的声音非常杂乱,有沐孜呼唤我的声音,也有帅天师和窦音音呼唤大黑牛的声音。微微抬了抬眼皮,朦胧中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洞之中,一瞳等人仍旧稳稳的站在对面,眼罩也已经重新带上,而我则摊到在地上,全身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甚至呼吸都乱了节奏。
    大黑牛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两眼翻白无力的摊到在地上,身体一边微微抽搐一边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你麻痹的,等下辈子投胎……老子……老子饶不了你!!!……做鬼也要……@!#$%^&*……”
    黑尉的身体也在颤抖,不过他跟我们不一样,是因为愤怒而颤抖,一字一顿道:“一瞳,他们还是孩子,你太过分了!”
    一瞳讥笑一声:“媚瞳之术源自于心,他们心里恐惧什么就会遇到什么,与我何干!我再说一遍,把烛灯交出来!”说罢又一次把手扶在头上,准备取下眼罩。
    就在这时,另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我们旁边的洞穴内传来,紧接着又有十多个人呼啦啦的涌了出来。这一次是阿黄那群人,见到我们,他们也十分吃惊。看到一瞳,力哥更是一愣,自己闷头琢磨了几秒钟高声吼道:“我明白了,我说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春花的院子里,原来你们他妈是一伙的,这边骗着老子的钱,那边又去搅了老子的好事!大哥,他们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阿黄的队伍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并且剩下的不少人身上还带着血迹,连阿黄自己的胳膊都缠上了绷带,看样子刚刚跟那短吻鳄肯定进行了一番激战才成功脱身。出来一趟非但没有找到宝贝反而还死了这么多人手,阿黄本来心里就异常烦躁,正找不到地方发泄,见到我们二话不说举枪便射!
    看见他举枪,我们都提前趴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瞳身后那四个跟班的闪电般甩了甩袖子,四枚飞镖立刻飞射出来,齐刷刷的扎在阿黄的手上和胳膊上。阿黄疼松开了冲锋枪,红着眼睛大吼一声:“那几个,给我打成筛子!”
    一时间一瞳那群人成了主要靶子,黑尉则招呼着帅天师等人赶紧带着我和大黑牛从侧面的洞穴逃跑。子弹扫射在墙上激起不小的尘雾,我们在这团尘雾的掩护下陆续钻入山洞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小战场。
    脱身之后,黑尉和帅天师分别背着大黑牛和我,一路快速前进,绕了几圈之后终于找到了圆圈带点的标记。有了标记就相当于找到了出口,一行人跟在黑尉的身后左转右转绕了许久,最后终于龙骨山侧面隐藏在树林中的一个山洞钻了出来。这个山洞刚好在我们停船的斜上方,下山拉船进河一气呵成。
    在回去的途中,我们没有再看见那两口小棺材,不过黑尉说安葬这个倒霉蛋有一颗头颅就足够了。从大黑牛胸前把布袋取下来,只见布袋上有个破洞,一个黄橙橙的子弹就嵌那颅骨的后脑勺上。估计是刚刚阿黄那群人在扫射的时候不小心打过来的,而这个头颅阴差阳错的救了大黑牛一条性命。
    帅天师见状连忙拜了几拜,在嘴里轻声念叨着:“其实刚才在山洞里我不是嫌弃你,只是看大黑牛面相不好即将有难,所以才让他带着你。我们安葬你,你救了大黑牛,咱们扯平了……扯平了哈……”
    此刻正是中午,我们沿着来路回到岸边,将帆船换给了渔民老四。老四倒也讲究,按照之前的承诺又退给我们四千块钱,其他的几个人连连说他太傻。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甩掉了一瞳,倘若她没死的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也不排斥屠斌还有其他眼线蹲守着我们,所以村子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简单的商量了一番,我们决定直奔苗疆先去找蛊婆婆,其他的至少等我和大黑牛恢复以后再说。黑尉让我们先去城里车站等他,他要独自回村子一趟去拿冥灯,顺便将带出来的犯人尸骨找地方安葬了。
    重新挤在那辆带着车厢的蛤蟆车上,一路来到村子附近,我们在公路上下了车,黑尉则继续骑着车回村子,拿冥灯的同时也把蛤蟆车还给铁公鸡。
    我的意识始终清醒,想要自己照顾自己,无奈全身每一寸肌肉都不听使唤,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我不敢回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虽然都是幻觉,可是那种疼痛实在太过真实,每一刀都让人铭记在心无法忘却。大黑牛还想挣扎着自己站起来,但帅天师一松手他便瘫软在地上,情况几乎跟我一样。
    等待了四十多分钟,终于有一辆装满了饲料的运输车从马路上缓缓驶来,看着我们的状态,帅天师直接以要去城里医院救人为理由,给司机师傅塞了二百块钱,希望他能尽快把我们带到城里。那司机是个好人,看到我和大黑牛的脸色惨白入纸,知道不是装出来,拒绝了二百块钱一脚油门飞驰起来。
    等我们回到西安市里的时候,黑尉老爷子早就等待多时,只见他后背上金灿灿的工兵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装在布袋子里的烛灯。这已经是我们手里的第四盏冥灯了,原本大家的计划是离开陕西以后直奔天坑,找齐了五盏冥灯以后直接去江村为我爷爷治病。可是没想到现在我和大黑牛变成了这副‘半瘫’的模样,去天坑的计划也只好临时取消,往后延迟。
    保险起见,其他的三盏冥灯被我们放在大连二爷的别墅里,因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尉听我们说了爷爷的情况,皱紧了眉头沉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你们那些个乡亲照顾不了江四眼,没几个有本事的在身边,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干脆,这次去找花姑娘,就把他接上一起带到苗疆吧。”
    江四眼说的是我爷爷,估计是因为重瞳的缘故,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外号。而花姑娘说的是蛊婆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根据她那身源自苗疆五彩缤纷的服装而取的外号。
    在太原机场,我们直接坐飞机回到江边县城,帅天师去租了一辆五门七座的城市越野车,带着大家一路回到江村。在梅婶家里,爷爷被照顾的很好,虽然始终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但梅婶每天都会给他擦脸梳头,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没有下车,和大黑牛瘫软的坐在车内远远的看着。
    帅天师以要带爷爷去大城市里治病为由将其带走,梅婶一开始还有些犹豫,最后看到车里的我才算放心。我想要跟她道一声谢谢,无奈身上实在没有力气,除了眨眼睛之外就连嘴巴都很难活动一下,最后只好闭上眼睛。沐孜机灵的解释说,我为了爷爷的事情奔波太久,所以累的睡着了,梅婶听了立刻放轻动作,嘱咐沐孜一定让我照顾好自己多多休息。
    带着三个‘病号’,我们无法再乘坐飞机,只能把这辆城市越野继续开下去。帅天师和柳冰轮流换班,从江村一直到苗疆,原本坐飞机三个小时就能到达的路程,我们硬是走了八个小时,接近三倍的时间。当看到苗村村口那颗硕大杏树的时候,我心里这口气瞬间释然,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故乡,看到亲切的一切,久违的放松感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一直把越野车开到院内,蛊婆婆正在院中打理药草,小欣欣则乖巧的站在一旁手里拎着装杂草的篮子。看到沐孜,她开心的几乎跳了起来,放下篮子跑到近前直接扑进了怀里:“妈妈。”沐孜也一脸怜爱的搂着小欣欣,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在家里有没有听话,有没有惹婆婆生气?”
    蛊婆婆也直起身来,笑着应道:“这孩子比你小的时候还乖巧,每天嘴巴甜的跟抹了蜂蜜一样,你看……”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因为蛊婆婆看到了随后从越野车上下来的黑尉,黑尉咧嘴一笑敞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花姑娘,多年不见,看看本夫子是不是又变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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