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近前用力揉了揉眼睛,我确定自己没有输错姓名,旁边的个人信息显示的的确是水精灵,而照片则是王珠!
    难道是系统出错了?可是即便真的出错了,系统里存着成千上万的人名和照片,能把王珠的照片和水精灵的个人信息卡在一起,这种概率简直微乎其微,可以说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我退出系统,重新搜索水统,按照步骤一页接着一页点开,结果还是一样,水精灵的个人信息,旁边的照片上则是王珠!
    王珠和中年男子,这本应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一个是火葬场的员工,一个是刚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混为一谈,难道真的这么巧,她们长的一模一样!?
    我正在诧异,就听到门外传来‘咣’的一声闷响,接着那醉酒男子的吼声又响了起来:“四海龙王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五百罗汉都是我小弟!阎王爷见了老子都要问声好,你们这群渣渣……全他妈滚犊子!!!”
    趁着外面仍然一片混乱,我又搜索了王珠的个人信息,结果有一百多条,上到刚下生的婴儿,下到八九十岁的老人,除去所有男性结果,仍然还有六十多条结果。而加上手机号之后,压根就没有备案,也就是说这个手机号根本就没有被填在她本人档案里。
    我聚精会神的盯着搜索结果一条一条过滤,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最后年龄在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只有三个。一一对比过照片之后均不是本人,也就是说,王珠这个身份是假的!
    我无法形容此时此刻是一种是什么心情,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没有什么人是能值得我完全相信的。身边每一个人,无论关系好关系差好像都有着扑朔迷离的身份。柳冰是人是鬼我还没有定论,王珠现在换了个身份,我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是中年男子的女儿,那这对父女俩到底在大连搞些什么。中年男子那趟西装版纳热带雨林的寻女之行又是为了什么?难怪我们找不到关于水精灵的任何踪迹,她压根就没去过,能有踪迹才怪了!
    我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外面醉酒男子的声音小了许多,听声音像是已经被制服了。我将电脑屏幕恢复到之前电话号码的搜索页,接着起身走了出去。
    在公安局办公大厅,地上已经一片狼藉,各种纸质资料和桌椅板凳横七竖八的倒在四周,那名醉酒男子被六个警察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你们这群凡人,知道我是谁么,再不松开我让我老姨弄死你们!知道我老姨是谁么,她是王母娘娘!……”
    旁边的警察一边给他套上手铐一边点头答应:“是是是,整个三界都是你们家的,天庭的事等你到天界以后再说,现在这是凡间,法律还是要讲的……”
    离开公安局,我直奔中年男子家里,一口气冲到他家门口敲了半天门却没有任何反应。
    半刻未停的跑了一上午,最后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我心头涌起一抹绝望,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无能,甚至无能到连解决事情的方向都没有。
    坐在中年男子家的楼梯门口,我外面已经开始西下的太阳心烦意乱,正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新的办法。衣服兜里一阵震动,电话是大黑牛打来的:“我说小哥,你什么情况,说好了一会就回来,怎么一走就是大半天。这妹子你到底还要不要,彻底送给我了啊?”
    我沉默几秒,让大黑牛走到王珠床边把免提打开,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王珠也有些诧异,应该是在询问大黑牛:“这是江小离吗,他怎么了?”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应该叫你王珠,还是应该叫你水精灵?你跟水统是父女吧,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说你失踪了,你为什么说你没有父母。我要听一句实话,你跟水统,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次轮到王珠沉默了,电话那边只能听到大黑牛的声音:“什么玩意,又是水杯又是水桶的,咱这不是有矿泉水么?王珠妹子,怎么不说话了,伤口又疼了?”
    许久,我才听到一句回应:“对不起……”接下来就是大黑牛略显惊慌的声音:“哎哎哎,这怎么还哭了,别!别动!姑奶奶,别忘了你后背上还挂着线呢……小哥我先不跟你说了,你赶紧回来哈……”
    挂断了电话,我心情更加沉重,因为王珠的沉默和那句对不起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心中仅剩下的那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这一切都是真的,王珠就是水精灵,水精灵就是王珠,而水统就是他的父亲。
    蓦然间,我发现自己好像过的有些太单纯了,所有事情都只看表面。正如柳冰说的,我就是个傻子,拥有世界上最不平凡的眼睛,却看不透最平凡的事情……
    我有些抓狂,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愤怒,从楼梯上跳起来对着中年男子家的防盗门疯狂踢踹,失声大喊:“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有本事明着冲我来,一个个的跟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算他妈什么东西!!!”
    踹门声在整栋楼房里回响,有几户人家闻声都开门探头查看,见到情绪激动的我以后有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
    发泄一通之后,我失魂落魄的往医院走去,所有的事情如同浆糊一般在脑海中搅成了一团。
    一路上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等看见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低头默默的走上楼梯刚好撞见大黑牛从厕所里走出来。看见我,他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哎呦我的小哥,我的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刚才接了你的电话,这姑奶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闹个不停。我堂堂一个摸金校尉,现在竟然落得了一个天天蹲在医院里照顾女人的地步……悲哀啊……”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人呢?”
    大黑牛指了指走廊尽头:“在那边的康复室里呢,刚才闹了一通还是把线崩开了,现在老实了,医生正处理呢。”
    我点了点头,接着跟他一起走到康复室旁边,刚刚坐在椅子上就看到一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大黑牛之后出声嘱咐:“病人的身体还很虚弱,尽量不要让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这种二次伤害对身体的损伤非常大。”
    大黑牛点了点头,直勾勾的瞪着医生。
    那医生也被看的有些不太自然,摆摆手道:“没什么问题,你们还不赶紧回去,病人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尽量不要让她一个人独处。”
    听了这话我们才反应过来,原来王珠已经被护士送回了病房,于是两个人转头往回走到,来到病房一看却傻了眼睛。病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王珠的影子!
    王珠骗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看见她消失了,我依然十分担心,毕竟那一刀她是切切实实为我挨的。真实的身份可以隐瞒,事情可以造假,可这一刀是真实存在的。我并不怪她,只是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告诉我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她隐瞒身份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盯着空空的病床愣了几秒,大黑牛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完……这姑奶奶……真他大爷的不让人省心……”
    两人跑到护士台询问了一番,护士说将王珠送回病房就离开了,并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皱了皱眉头,总感觉所有事情正在让自己弄得越来越糟糕,于是对着大黑牛大吼一声:“她一个人速度不快,你去医院左边,我去医院右边,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肯定走不远!”
    大黑牛也是叹了口气:“我真是……日啊……”说罢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跑去。
    王珠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别说是行走,就连站起来背上的痛楚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就这么在电话直接揭穿她。尽管她骗了我,可是如果以这种方式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恐怕我心里那份愧疚要余留一辈子了。
    沿着楼梯一路跑到医院外面,我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搜索着王珠的影子,一直跑到医院前面的花园广场上,老远就看到花丛中间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穿背带裤的身影,那身影的背带裤袋子断了一个,并且还带着些许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正是王珠出事之前所穿的那套衣服。
    重新看见这种场景,我忍不住红了眼圈,昨天发生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我无法想象,面对一个凶神恶煞的持刀狂徒,王珠是如何做到毫不犹豫的替我挡下。
    长椅上坐着的正是王珠,她坚持着离开了医院,似乎是走不动了,所以才停留在长椅上,头发随风飘荡,泪水噼里啪啦的滴落在地上。
    我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埋怨:“身上还带着伤,你是不是还想上天?”
    王珠微微抬头,一双眼睛杏红带泪,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头转向一侧:“你离我远一点,离开我,永远的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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