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对我们以兄弟相称,虽然都是跟在他手底下办事,却一向没有那些上下之分。他也很尊重我们自己的选择,于是微微点头,叮嘱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倘若那座鬼楼里真的有什么应付不了的东西,就尽快全身而退,毕竟再有救世之心,也得量力而行。
    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小聊了一会,二爷接了个电话跟大龙一起匆匆离开,我们则顺便上楼去看了看小欣欣,随后打了个车去找帅天师所说的那个朋友。
    出租车在大连市里足足绕了接近四十分钟才停在了一条人流息壤的街边上,帅天师抬眼看了看,随后挥着侧前方一处古香古色的铺子说道:“到了,就是这,一会进去了有点规矩,别乱摸乱碰,跟在我身边就行。尤其是大黑牛,说话的时候嘴巴干净点。”
    大黑牛满脸不屑,轻哼一声:“本以为你就够装逼的了,没想到这又来一个比你还能装逼的。别那么多废话,进去以后赶紧办事,办完好赶紧回家,老子这肩膀麻药劲过了,正疼着呢。”
    走到铺子近前,我抬头看去,只见门框上悬挂着一块红棕色牌匾,上面雕刻了几个暗红色大字:《冥渊阁》。红字和牌匾的底色差不太多,使得那几个大字看上去朦朦胧胧很是神秘,我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才看清楚。在铺子的左边挂着一盏无心灯笼,通体黑色,表面上写了个大大的‘鬼’字。
    帅天师抬眼看了看那灯笼,随后微微点头,带头走上前轻轻推开了大门。
    在他将大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檀木香气瞬间涌入我的鼻孔,这种气息直钻喉咙却不呛人,相反还有一种清凉之感,就好像有一股清泉在嗓中流过一样。
    大黑牛用力吸了几口,轻声咂舌:“这帮装神弄鬼的道士真他妈会享受,天天坐在家里翻翻白眼动动嘴唇就有人自动把钱送上门来。等有一天老子退休了,就也弄这么个地方,有吃有喝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帅天师听罢转头瞪了抬眼,示意不要乱说,随后走进屋内。一个身穿布衣的小男孩立时迎了上来:“天师您来了,师傅正在内堂洗漱,稍后就来,请您先坐下来喝杯茶稍事休息。”说着他将我们引进屋内,在一张木质圆桌前坐下,到了几杯茶水娓娓退下。
    屋中的装饰十分简单,左右两个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文玩书画,正前方则是一副巨大的太上老君图雕刻在墙上。在那副浮雕两旁,各摆放着一个正在往外徐徐冒着白烟的落地香炉,我们所闻到的檀木香味正是由这里散发而出。
    大黑牛围着那两个架子转了几圈,随后重新回到圆桌前坐下轻声问道:“我说小白脸,这里这个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倒腾古董的还是算卦的?我刚才看架子上摆的那些物件十之八九全都是赝品,这人到底靠不靠谱?”
    帅天师沉了口气:“这又不是古董店,谁会把真品大张旗鼓的摆出来。这里说白了其实就是我们道家里的杂货店,什么驱鬼符咒罗盘木剑应有尽有,而且百分百正品。老板姓天名师,叫的久了就也被别人当成天师了,所以他现在偶尔也给人相相面算算卦赚点外快。”
    在这之前,看帅天师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还以为这里一定是什么得道高人的居所,此刻听完了这番话,心中的敬畏之感顿时烟消云散,没成想这里烟雾缭绕营造出来的气氛全都是用来蒙人的……
    大黑牛也翻了个白眼:“麻痹,既然这天师也是个二流货色,那你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他妈神神秘秘的干啥,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拜见亲爹了呢。又是不能乱说话,又是不能乱走动的,扯jb蛋呢?”
    帅天师一脸无奈:“我跟这人认识有些年头了,从第一次云游到大连的时候就遇见了。刚才我是担心他屋里有客人,像你这进门就大吼大叫满嘴粗话,不搅了人家的生意才怪。”
    我笑道:“帅天师,说起来你可是名门正派的正派天师,怎么还能帮着这个冒牌天师一块骗人呢,不怕你师傅和那墙上的太上老君怪罪下来?”
    “他也不能算是冒牌天师,要说算卦也有几分真本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正说着,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帅天师,有客要来你应该早点通知我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三个人一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出现在旁边,他一头披肩白发带着一尊金色头冠,手中还拿着一根拂尘,缓步走到近前对我们微微点头。倘若刚才不是帅天师说出了真实情况,我还真的会被身装扮给唬住,果真像极了一个不问尘世的得道高人。
    帅天师放下手中的茶杯:“行了,我什么时候给你带来过客人,这两个都是自己人,我们这趟来是买法器的。”
    那男子一听脸上慈悲的笑容顿时松懈下来,将头冠假发还有身上的道袍一股脑全都脱了个干净,坐在桌前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自己人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去换衣服了,热死我了……”
    我和大黑牛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
    喝着茶水,帅天师把鬼楼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因为那厉鬼始终没有现身,纵然他有一身的驱鬼本事也毫无所用。所以便问问这个‘天师’有没有能使厉鬼显形的法器,只要能让那厉鬼显出原形,再收服它就不在话下了。
    ‘天师’翻着眼皮沉思片刻,随后微微点头:“闹到这个地步连你都无可奈何,定然不是善茬。今天你们还真来着了,我这刚到了一件能显百鬼的宝贝,等着!”说完起身一路小跑冲向内堂,不到两分钟又抱着个方盒跑了出来。
    那方盒有脸盆大小,并且是盒中有盒,‘天师’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最后将一个拇指大小的蛇形吊坠拿了出来:“就是这东西,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认识吧。”
    那个吊坠通体发黑,并不是乌黑,而是黑的发亮。看上去既像是石头又像是玉,远远瞧着是一条蜿蜒的小蛇,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东西脑袋大的出奇,就像是蛇类中的大头娃娃一样,一个圆圆的蛇头简直比整个身子盘在一起还要大。在蛇头上有两只额外镶嵌上去的眼睛,同样是黑色,应该取自同一块材料。
    对于这种小物件,我自然一窍不通,而见多识广长年跟古董打交道的大黑牛也是一脸茫然。只有帅天师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中左右翻看,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这难道是……魍曈!?”
    ‘天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对了!就是魍曈,是虚柳真人的随身之物!什么妖魔邪煞,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说起这个物件,‘天师’眉飞色舞的介绍,帅天师则一脸兴奋乐的五官都开了花。我和大黑牛什么也不懂,坐在旁边就跟两根木头一样呆呆的看着。
    半晌,大黑牛终于忍耐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帅天师后脑勺上:“妈了个蛋蛋的,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说点人话,什么什么魍曈,什么什么虚柳的,这他妈不就是个挂坠么,到底什么来路?”
    看见大黑牛急的满口粗话,‘天师’也不气恼,将吊坠放在我们面前开口说道:“这东西是道家的宝贝,二位不知道也很正常。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句话你们应该都听过吧,传说龙有九个儿子,分别是赑屃、狻猊、饕餮、蒲牢、囚牛、椒图、螭吻、狴犴、睚眦。它们各有各的本领,各有各的代表。
    这只是民间的传说,并不准确,其实龙一共有十个儿子,而这魍曈就是第十个。只不过它在龙腹中发育的并不完全,说通俗点就是现在的畸形,除了身体脑袋和眼睛之外其他的一概没有。生它的时候,龙低头看了一眼觉得十分惋惜,于是便给它起了魍曈这么个名字。‘魍’代表惋惜,‘曈’则代表那一双眼睛。
    龙的九个儿子都各有神通,有的力大无穷,有的精通乐曲,有的能驱百鬼,有的能吞万物。而魍曈虽然是个畸形,却也有着自己独有的能力,就是那两只眼睛。据说它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鬼差,人间的冤魂和游荡在三界的异物,只要站在它面前都将会现出原形暴露自己。”
    ‘天师’说的唾沫横飞,我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可是龙生九子本身不就是一个传说么,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龙,自然也就没有那些神兽。而且,就算是有,这魍曈再怎么畸形也不可能小到这种能被人当做吊坠挂在脖子上的程度吧?”
    帅天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凡事都有个原由,说魍曈是龙的第十个儿子只不过是形容这件法器的厉害程度。其实这东西的真实来源是出自一位得道高人之手,就是他刚才提到的虚柳真人。
    虚柳真人是道家为数不多的知名大师,前半生云游四海救苦救难,后半生则隐居山林潜心修道,活了一百六十八岁才坐化升天。魍曈就是他曾经归隐山林之前所随身携带的法器,其实跟龙没有半点关系。只是他在云游的时候偶然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石料,不忍浪费便做成了吊坠在其中施加咒法,而后在自己的道阁中放了七七四十九天。
    吊坠拥有了被施加的咒法,又在道阁里汲取了道家精髓,于是便成了一件世间罕有的宝贝。这东西虽然不能驱鬼,却能显鬼,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据说在虚柳真人五十岁那年,去到一户人家驱逐厉鬼,不想却因为自己的失误将其放跑。厉鬼心存怨恨,又奈何不了虚柳真人,于是重返那户人家大肆屠杀。等虚柳真人发现之后匆匆赶去却为时已晚,整座府邸上上下下一百一十八人全部毙命,只剩下一个外出玩耍的孩子逃过了一劫。
    虚柳真人心中很是愧疚,于是将随身携带的魍曈赠予这个孩子,自己从此隐入深山,为每个死去的人诵经念咒一年以示忏悔。一百一十八个人,整整一百一十八年。在他一百六十八岁的时候,为最后一个人念完了法咒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羽化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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