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眼,指着台阶上的铺被问我谁守的夜。
    我忙说是我,可是整个晚上我都没睡着,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能弄出人命的动静。
    我话还没说完,就冲上来一个伯伯死死拉了我的胳膊,脸暴青筋的说:“他是第一个看到的,必须要替村里人挡灾。”跟着就有两个村民附应,扯起台阶下的粗绳子就要绑我。
    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陌生极了,意识到他们要对我下手,我赶紧求村长救我,我们这边山高皇帝远,村长一家独大,他人又好,谁家有事都帮忙,就连当初我爸妈的死都是他操办的。
    村长一直对我不错,平日里也是经常劝大伯对我好点。
    可一直到我被绑了个严实,村长都没有半点动静,直到我被推搡着到他跟前,他才从怀中掏出一根老烟枪,点上之后蹲在台阶底下,啪嗒啪嗒连抽好几口才冒出一句:“这样不好吧。”
    绑着我的村民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说:“村长你不能看他可怜就放了他,他要是不死,全村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是啊,要我说,就让他把那衣服穿上,一埋得了。”
    我被吓得魂不守舍,可又挣不开那些人,被他们死死拽着,讲理也讲不清楚。
    很快,围在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就连平日里和我家走得近的几个叔伯,都急赤白脸的说我该死。
    村长磕着烟袋,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深吸一口气之后吐出一口浓烟,站起来沉声说道:“咱们去找陈百头。”
    村民们不依,说这事一出必伤人命,就算是去找陈千头也不管用了。
    村长啪的一下就把烟枪砸在了台阶上,眼看着他平日寸手不离的烟枪断裂成两截,村民们才停了口。
    村长站起身来横眉一竖,骂声说道:“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一个个欲言又止,村长叹息一声说道:“大家都是看着小川长大的,这孩子不容易,你们就忍心对他下手?”
    周围的人躲避着我的眼神,村长摇着头说:“我知道你们都害怕,走吧,跟我去找陈百头,想当年陈家湾的那么大的事他都解决的了,我就不信他破不了这个事。”
    陈家湾那事我也听说过,好像是一家十五口一夜间莫名消失,最后还是一个高人出手从阎罗殿找了回来。当时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没想到那个高人居然会是陈百头。
    一听要找的人是他,我顿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被众人扭送到陈家湾的路上,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跑,可是身边那些大人们警觉性非常强,看着我就像是罪犯似的,我借口想去大号,都被他们一群人围着。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从来没有跟我打过任何照面的陈百头一见我就大发雷霆,手指着我喊道:“让他滚!”他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深邃和厌恶,像是一盆凉水泼在我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心上。
    村长见陈百头生气,忙上去陪笑脸。村长的手刚拉上陈百头的黑粗布棉袄上,对上一抡胳膊就给他拨开了,
    接着没等村长开口,陈百头就又发话了:“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丧门星,你把他弄来,是嫌我活的太久吗?”说着就对着我们摆手,让我们出去。我们刚退到他家大门外面,他嘭的一下就关上了院门,
    村长又敲了半天的门,说尽了好话,除了一开始说句‘这事我不管’之后就没有半点动静了。见陈百头帮不上忙,村长也只好让村民们先把我送回去,说他留下来想办法。
    我像是一条死狗被村民们扭送回来,求饶的话说了一路,可是那些一向和蔼的大爷大叔就像是换了个人,异常的坚定和冰冷。
    最可怕的是,回到家中,他们直接把我绑在了西厢房的柱子上。
    这寒冬腊月的,大门敞开着,凉气嗖嗖的往里冒,加上身边还有两具尸体,我吓得浑身颤抖,牙齿咯嘣嘣直打架。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村长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我一看他的模样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我眼巴巴的看着村长,正好他也看我,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和围上去的人说让他们先安葬死者,至于这件事是不是血嫁衣,现在还没个定论,等等再说。
    众人还要反对,被他棱着眼一看,也都没再说出话来。
    村长派人去找傻杰,那人说山里都是雪,根本就下不了沟,村长就派他带人去给大伯置办寿材。
    在村长的指挥下,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女尸从房梁上放下来。
    尸体往地上一放,大家便轰做鸟兽散,全都跑了出去,转眼间,屋子里能出气的只剩下我和一脸乌青的村长。
    村长颤巍巍的手朝着女尸头上一扒拉,她的脑袋就朝着旁边歪去,看清楚她脑袋和脖子只连着一层皮,吓得我当时就惊叫了起来。
    村长也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他让我不要乱喊,说我要是再闹下去,他也救不了我。
    我要不是被绑着,一准跪在地上了,我哭着对他说:“村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傻杰生死未卜,我家就剩下我一根独苗了,从小你最疼我,可不能眼看着我被他们活埋啊。”
    村长颤巍巍的起身,说他不会看着我不管,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站到台阶上看了一眼望着里面虎视眈眈的人群,他转身嘭的一下就把两扇房门带上了。
    房间里的光线瞬间一暗,阴冷的感觉让我全身的汗毛瞬间乍起。
    要不是听到村长在外面喊他已经想到办法破解此事,我差点就喘不上这口气来。
    众人问村长怎么办,他说:“真是血嫁衣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埋人不可。小川是第一个看到的,今天晚上就让他给女尸守灵,要是今天平安度过,谁也别和我提这埋人的事。”
    众人琢磨了一阵,说:“行,要是他能挺过今晚,我们就什么也不说了,不过那女尸……”
    村长说他已经想好了,会让我给女尸缝补尸体,到时候那身衣裳也会让我穿上,真要是诅咒应验的话,也是报应在我身上。大家听村长说得周全,也就没人再提反对的意见。
    没多一会,便有几个大胆的叔伯拿着针头麻线走进来。
    他们刚给我松绑,我就瘫在了地上。
    我一个本家叔一把扯起我,往女尸前面一推说道:“小川你可要想好了,今天你要是不缝这个头,一会我们就活埋了你。”
    他们说完就全都躲到了门口,惊恐的样子就像是地上的女尸随时会乍起把他们都杀了。
    我瘫在地上哀求他们,说我害怕,让他们放我出去。
    他们只是劝我,说这已经是给我机会了,让我赶紧做事。
    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村里的那些人就会把我给活埋了。在恐惧的心理作用下,我腿软得都站不住,只能哆哆嗦嗦朝着尸体身边爬过去。
    离女尸越近,我心里越害怕,完全无法将她和昨日鲜活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失了血的皮肤紧紧的贴在骨头上,偏偏还保存着活人的肤色……
    我犹豫着伸出手,想把女尸的脑袋板正,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扑到门口一看,赫然是采办寿材的人回来了,大家在村长的指挥下,开始七手八脚的布置灵堂。
    很快便有人到西厢房,推开门的时候,我急忙躲在一边,可还是第一时间被进来的大山叔发现了。
    大山叔脾气火爆,冲上前来就攥住了我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还想逃?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逃的话,我第一个打断你腿。”
    大山叔人高马大,一身结实的腱子肉顶我两个,我看着他脸上直打颤的横肉,耷拉着脑袋辩解道:“我没想逃,我就是想看看外面怎么了。”
    大山叔把我往地上一推,“你还有心思看别人,先干好自己的事,要是连累了大家,有你好看的!去缝那脖子,我就在这看着你,赶紧去!”
    我被他瞪得连气都不敢喘,看着别人把大伯尸体抬出去,我连跪带爬的回了女尸身边。
    对上女尸的第一眼,我的冷汗就刷的一下出来了。
    她的眼睛微睁着,嘴角微微凝起,竟然在笑!
    我吓得哇的一声大叫,连滚带爬的蹿到大山叔跟前抱住他腿,他不明所以,对着我胸口就是一脚。
    我被他踢得躺翻在地,他上来就又抓上我衣领,问我是不是想现在就死。
    我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回头一看女尸还是被放下来的样子,忙说我就去缝。
    我拿着针战战兢兢的爬回女尸身边,眼泪住不住的往下掉,又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姑娘在天有灵不要怪我。
    大山子叔被我哭得心烦,对着我吼了一嗓子让我别哭了,我吓得一激灵,针直接就扎透了大拇指。
    鲜血很快就冒出来,我却不敢喊疼,用嘴嘬了一下手指头,就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把女尸的头颅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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